康同复的突然到来打断了梁启超的话,康有为本来一脸的严厉也因为看到自己的女儿忽然变得柔和起来,笑眯眯地回道:“好,我这就带他们下去。”
康同复没有注意到屋子里古怪的气氛,笑嘻嘻地点点头,“那你们可要赶快喽,我现在下去就叫母亲她们上菜,你们要是耽误,等会下去可不要怪饭菜冷了。”
“晓得了,你只管叫她们上菜便是,我们即可就下去。”
康有为这么一说,康同复才点了点头,随后不经意地往庄言这边看了一眼就转身下去了。
等到康同复走后,康有为又恢复了严厉的表情,之后又忽然想到什么,又是笑了起来,对庄言他们说:“内子他们已经备好粗茶淡饭,各位请吧。”
说完他自己就笑呵呵地在前面带头下去了,庄言他们跟在后面,几人都能听到梁启超长长地舒了口气,刚刚康同复的突然到来,算是为他解了围。
庄言从后面拍了拍梁启超,安慰道:“兄长不必介怀,想必康公的脾气你比我们都要清楚。”
马寅初在旁边也说,“确实如此,卓如你理当有所心理准备。”
梁启超苦着脸笑道:“我又何曾不知道今日肯定要受老师的苛难,只不过还是有些紧张。”
庄言点了点头,“嗯,既如此,我们下去吃饭吧,总不能让康公他们等我们。”
说完几人又下到楼下去,走到了吃饭的客厅。
康有为家的人很多,老的小的几十号人,饶是客厅的长桌已经很长,但是想要让他们一家子人都坐上吃饭,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所以在主桌之外,又另外弄了两个小桌子,给拿下小孩子们已经还要带小孩的女眷用餐。
吃饭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因为吃过饭还要去其他地方送请柬,所以庄言他们几个就没有喝酒。
只不过中间倒是有一个小小的插曲,本来众人的座位是康有为安排的,庄言一开始被安排在主宾位置,也就是在康有为的左手边。当然了,每个地方的习俗不一定一样,主宾位置也不是固定的,在右手边的也有。
被安排在主宾位置,庄言推脱一下也就坐下了。接下来轮到给梁启超他们安排座位的时候,按理说应该给他们放在庄言的旁边,但是康同复还没等康有为安排,自己就蹿到了庄言旁边坐下了。
如果是其他的儿女,要想像同复这样失礼,早就被康有为呵斥下去了,可是偏偏就是康同复这么做只引得康有为不痛不痒地训斥两句就作罢了,康同复也最终就坐在了庄言的旁边。
饭桌上,康有为没说什么话,倒是康同复一会问庄言一句。一会问他什么时候出下一本书,一会又问上一本书的灵感从哪里来的。
庄言倒也没有多想,只当是少女的好奇心而已。
一顿饭吃完,庄言他们没有多留,喝了头遍茶便跟康有为告辞了。
从康有为家离开,几个人就径直去了蔡元培家,蔡元培住的地方离康有为家不远,走上几分钟就到了。
其实按照原计划,蔡元培家是上午就要去的,但是康有为那边盛情难却,只能留下吃了顿午饭。
这下一来,送请柬的计划忽然就变得紧凑起来,因为送完蔡元培家,燕京大学这边才算是送完,送完这边几个人还要去连立文那边去,而连立文所住的文化部家属院离这边又有些远,路上又要耽误不少时间。
送完连立文家,后面还要去任为民家去,路途也不算近。
所以几人到了蔡元培家,等到庄言把事情说了,请柬递上之后,就告辞了,没有多做逗留。
蔡元培家也有不少人,上一世的历史上,蔡元培前后总共有过三个妻子,而三个妻子有总共为他生下七个孩子。
不过这一世蔡元培只有两任妻子和三个孩子,长子已经夭折,儿子如今二十多岁,正在燕京大学读书,还没有结婚。
现在的妻子黄仲玉为他生下一儿一女,女儿如今十四岁还在上初中,儿子如今十一岁,还在小学。
庄言他们过去的时候,蔡元培的二儿子蔡无忌正在客厅教弟弟妹妹们写大字,而蔡元培就捧着本书坐在沙发上看着他们。
可以看得出来,虽然不是一母同胞,但是兄妹三人关系还是非常融洽的。
蔡元培的夫人黄仲玉本来就是大家闺秀,很有气质,琴棋书画样样皆通,而且还研习西方文化,据说蔡元培有很多文学见解其中也有受到黄仲玉的影响。
她与蔡元培的结合也能称得上是一段佳话了,当年蔡元培的第一人妻子王昭去世之后,蔡元培对着前来说媒的没人提出了一大堆奇葩的条件,比如说不能裹小脚,意见不合可以离婚,要识字。这些条件在当时看来,都是非常古怪地条件,所以媒人们听了这个条件之后就纷纷退避三舍了。
后来蔡元培在杭州办学的时候,偶然间看到一幅工笔画,一问之下知道这幅工笔画是出自黄仲玉之手,又打听到黄仲玉符合他所有的择偶条件,就找人撮合了。
蔡元培虽然一生有过三个妻子,但是都是一夫一妻的,并没有出现妻妾同在的情况,在这一点上,他自身做得就很好。也就不怪辜鸿名会说,中国就两个好人,蔡元培和他。
而辜鸿名之所以会看不上康有为,也是因为康有为虽然搞新文化运动,搞维新,但是他自己做的事情却并没有怎么新,纳妾可是从来都没有手软过。
想到这里,庄言看了看身边的马寅初,这家伙其实在这方面做得也不够好。
上一世,他力排万难提出了《新人口论》主张中国必须节育减少人口增长,他的理论是好理论,而在那个时候提出理论也显得铁骨铮铮。但是他自己娶了一妻一妾,生了七个孩子,这样的人竟然提出节育未免有些让人无法信服。
庄言不禁叹了口气,其实人都是如此,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却又希望别人能够做到。有时候明知道是错的事情,又觉得自己必须要有点特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