璇玑实在过于悲怆，以至于没有注意到秦柿柿那堪称古怪的表情。
璇玑说：“我当然知道他在利用我和若若。等他得到他想要的东西，我对他就没有用了。那个时候就是我和若若的死期。”
她从胸膛内挤出一道冷笑，就像挤出一口淤血，问秦柿柿：“所以，你满意了？”
“终于看到你的仇敌趴在你脚边痛哭失声，你很得意吧。”
“呃……首先，我并不觉得咱们两个非得是仇敌不可。”秦柿柿道，“先不说这个了，我先问你件事——你说天道福泽能治疗若若，是只能缓解它的症状呢，还是加大剂量的话就能根治？”
璇玑讥笑一声：“你问这个干什么，难道你还能弄到天道福泽不成？”
“我知道你，前世是朱雀传承今生又找回神火，但如今的你毕竟不是神兽，只是个人族。而且就算你还是神兽，神兽一族早已在万余年前便被天道厌弃，你要是能弄到天道福泽，那我跟你姓。”
秦柿柿哦了一声，点头承认：“我确实弄不来。”
别说她如今是个人族，哪怕她没转世，还是只朱雀，就朱雀那逼样子，换她是天道也懒得拿眼皮夹它们。
但是吧……
秦柿柿问璇玑：“那个，师姑，你知不知道我找男朋友了？”
“……”
璇玑消化了一下秦柿柿的话，联系上下文，努力理解秦柿柿口中的“男朋友”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然后“嘎！”地一声叫：“你找道侣啦？！你才多大！”
“呃……”秦柿柿有点尴尬地用脚挠挠另一只脚脖子，“好歹也及笄了……不是，你不是天机阁阁主吗？你真不知道我男朋友是谁吗？”
璇玑：“我是阁主我又不是天道本道！再说了做阁主的不就是让手底下人干活自己享受时光的吗？”
秦柿柿：“……”
行。这话没毛病。
秦柿柿眨眨眼稳了稳神儿，也不卖关子，对璇玑道：“我的道侣是麒麟。”
“正儿八经的麒麟，不是像我这样转世重生回来的，他还是原来的魂魄，原来那个人。”
“我想你应该了解，所有神兽中，不，是所有生灵中，麒麟是最受天道宠爱的。”
“如果天底下只有一个生灵可以获得天道福泽，那就只可能是他。”
“所以……璇玑阁主，你真的不考虑一下改弦更张，弃暗投明吗？”
传影镜的另一边久久没有回应。
原因是璇玑整个人傻掉了，维持着坐在地上的姿势，呆若木鸡。
过去好一会儿，她像突然启动一般，惊声尖叫：“我不相信！”
“不可能！这世上怎么可能还有活着的麒麟！”
“你在骗我！你师父派你来骗我的！你，你到底想干什么？是不是想害死我和若若？你说！”
“你就是在骗我！我绝对不会相信！绝不！”
惊慌的尖叫几乎把秦柿柿耳膜给洞穿。秦柿柿翻了个白眼儿，也不等璇玑那边嗷嗷完，催动体内灵力，让神鹿留在她额头的印记显现出来。
霎时间，一对鹿角标记浮现于她光洁的额头。
简笔画一般，质朴而可爱，却蕴含着难以言说的力量。
璇玑看呆了。
又是过了好一会儿，她问：“你的道侣在哪儿？”
秦柿柿露出和善的微笑，莫测高深。
虽然她心里想的是：我要知道还好了嘞。
玄昊说他要回麒麟的族地恢复，可鬼知道麒麟族地在哪里啊喂。
但无所谓，反正璇玑会脑补。
经过一番极度的犹豫纠结，璇玑长叹一口气，对秦柿柿道：“好吧。你赢了。”
“我会帮你。你需要我做什么？”
“不需要你做什么。”
秦柿柿笑道，“只是想跟你打听点事儿。这属于你们天机阁的主要业务范围，对于你而言应该不算太为难吧。”
璇玑点头：“所以你想知道这次的事情到底因何而起吧。”
秦柿柿笑了一下。果不其然，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心。
璇玑整理了一下思绪，问：“你应该知道，全一道人一共有三个徒弟吧。”
秦柿柿点头。
璇玑嘴角扯出讥诮的笑，道：“那真是你的好师公，很会挑选徒弟。每一个选择的徒弟，对他的大业都能起到不小的作用。”
“我对他而言是最没用的一个。身为妖狐，出身下贱，生来就是做脏活累活的料子。”
“你师父和小师叔就不同了。”
“你小师叔为人参圣草所化，乃全一悉心培育而成，蕴含天地造化之力，若有人将其吞食，哪怕是个凡人也可原地飞升。全一留着他，计划在自己吞噬原天道最为关键的时间点服用，效果最佳。”
“至于你师父，天资绝佳，恐怕从修真界成之日算起，也无人能出其右。”
“你应该知道，全一为了攫取天道之位，掘断了天道地脉，一方面让世界树失去力量滋养，无法抵御他的污染，另一方面他自己也可以从天道地脉中抽取本应供给给世界树的能量，更方便他污染世界树。”
“但如今他抽取能量的手段属于旁门左道，能量获取的效率极低，天道地脉中的能量他能利用三成已属不易，剩下的都白白浪费掉了。”
“等他攫取了天道的地位，成为了新的天道，所需的能量与当下不是一个量级。他必须把世界树与天道地脉接回去，让能量源源不断地涌入他体内，如此才能掌控好整个世界。”
“而接回去的材料，就是你的师父。”
璇玑的话语也传影镜内外回荡，激起某人平静的面容下，那一身又一身的冷汗。
秦柿柿想，对上了。
原着里，秦清清将瑶光炼成飞升灵丹，又把凤九枢推入天道阵眼。
这为他展现了一种未来。如果她什么都不做，接下来的事态将向何种地步发展。
璇玑的声音把她的意识拉回到了当下：“至于眼下这场闹剧，几大宗门合力围攻你宗门福地，为的是你小师叔。”
“不过你师父一向机警，这次也不例外。眼下他事先留下的大阵可以护佑你小师叔。只是如果全一再拿出新的手段，恐怕情况就不一定了。”
“当然了，如果你师父出面，情况应该还有转机。但你师父偏偏人影不见。小丫头，你应该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秦柿柿：“我明白。”
她神情肃穆平静，不见丝毫惊慌。
但那双凛冽眉眼明晃晃地昭示着一个事实。
“我师父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