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安的雨还在下。
城中的两位剑客依旧还在对峙之中。
儒剑仙谢宣站在阁楼之上,轻轻饮着酒,目光却始终停伫在楼下水道的一艘小船上。
那艘小船上站着当今暗河最为惊艳的杀手,执伞鬼苏暮雨,他轻轻撑着一把油纸伞,眼中里有叹息,也有无奈。
“怎么?你来这里,不就是为了将我拦下来吗?”谢宣忽然开口。
“是,我是为了拦下你。”苏暮雨撑着油纸伞一步跃上了谢宣对面的那座阁楼,“不过,却不是作为杀手而拦住你,是作为唐门的盟友来拦住你。”
“有什么区别吗?”谢宣挑了挑眉。
苏暮雨给了那座阁楼的主人一锭银子,低声说了几句,然后转头望向谢宣:“当然有区别,若是作为杀手,我自当将你诛杀于此,但是作为唐门的盟友,我只需要让你不再前行即可。”
“暗河的杀手?”谢宣举起酒杯喝了一口,“还真是有趣啊。”
苏暮雨笑了笑,然后将伞收了起来,置在桌子的一旁,悠然说道:“稷下学堂的教书先生,也同样有趣。”
“那唐莲呢?他可是一路向西去了。”谢宣忽又问道。
“那是唐门之人,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和唐门老太爷所交代的只是将你拦下来,其他人我可管不着。”苏暮雨淡然一笑,“况且,你以为这一路上就只有我一个杀手吗?”
“原来如此。”谢宣重新坐了下来,只不过没再坐靠窗的那个位置,而是与苏暮雨隔河对视,他的眼中带着几分戏谑之色,“你把唐门老太爷都交代出来了,就不怕我把唐门和暗河的动作都交代出去吗?”
这时,苏暮雨刚才交代的那人已经端上来了一壶好酒,几个小菜,苏暮雨点头感谢了一番,又转头对着谢宣道:“谢先生不是都坐下了吗?又如何回去做其他的事!”
“也是。”谢宣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我又没什么徒弟,也没什么亲人,不至于去冒那份仙人之险,对吧,暮雨兄?”
苏暮雨拿起酒杯对着谢宣敬了一下:“不过我还是劝你好好考虑一下,毕竟前去拦截唐莲的那个人,可不是善茬。”
“很厉害?”
“比天只低那么一点。”
“明白了。但是有你在这儿拦着我,我怎么过去啊?再说了,比天只低一点的人,我又怎么能打过呢?”谢宣摇了摇头,一副赖在这儿不走的模样。
“要不你试试,万一你就打赢我了呢?”苏暮雨莫名一笑,“相传在六位剑仙之中,剑仙之剑最强,雪月剑仙之剑最美,而你儒剑仙谢宣之剑则是最会藏了,你的实力即便比不上剑仙李当归,和雪月剑仙相比,恐怕也不落下风吧?”
谢宣摆了摆手,哀声叹气道:“还差得远呢。那个凶女人,可远远不像表露出来的那样简单。”
“我说的是真的!”苏暮雨忽然收起了笑容。
谢宣淡淡地喝了一口酒:“我说的也是真的!”
......
出了南安城,唐莲一路向西,再无阻碍。
可是就在快要抵达止渊城的时候,他的前面忽然出现了一个漆黑的身影。
身着黑袍,看不清面容,但是他身上的气势却是出奇的强。
他从没有见过如此强横的气势,特别是在这样气势之中,还藏有一种特别的阴柔,就仿佛是女子一般。
可是看这人的轮廓,却分明是一个男子。
“你是何人?”唐莲停了下来。
“过路之人。”那人轻轻说了一句,声音很细很尖,阴柔至极,但是却极为凛厉,杀气四溢,就好似顺着雨水滴落而下,让人不寒而栗。
“既是过路之人,为何拦路于此?”唐莲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小心地盯着眼前之人,在这人身上,他感觉到了一种与众不同,让人胆寒的恐怖。
作为唐门弟子,唐莲执行过不少的任务,也杀过不少的人,但是这种甚至能够浸润进雨中的杀气,他还是第一次面对。
太不寻常了。
与方才面对苏暮雨的时候相比,现在这种感觉更加令他无所适从。
苏暮雨只是境界修为比他高。
但是眼前这位,却好似一眼就看穿了他心中所想,让他有一种说不出的惊悚和不安。
“恰好遇到你,所以想杀了你。”那人微微抬头,露出的眼眸里冰冷的目光寒彻骨髓。
而后一掌拍出。
这看似轻柔至极的一掌。
却令得漫天细雨倒流,阴风缠绵悱恻。
唐莲也被这股阴风缠了上来,阴柔的气息让他浑身骤然一颤,不过下一刻他就运起了浑厚的内功,将这股气息驱散了出去。
垂天之势,海运之潮。
唐莲一拳挥出,浩瀚的拳势倾覆而出,将那缠绵的阴风瞬间轰散。
“内法垂天,拳势海运,百里东君的武学当真乃是天下最为上乘的武学。”那人眼中微微有些赞叹,不过话锋一转,“然而,即便是百里东君来到这里,也不敢小瞧了我的绵杀掌,何况你只是他的徒弟!”
何为绵杀?
绵延无尽,杀意无止。
那道缠绵的阴风只是绵杀掌扰乱气流所致。
而唐莲的竭力一拳却只是勉强轰散了这最为浅薄的阴风。
两人之间的差距,就好似天与地一般,根本没有可比性。
唐莲明显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浑身的暗器骤然飘出,一记万树飞花将所有暗器同时甩了出去。
这是唐门外房第一的暗器手法,也是他此刻最大的底牌。
然而。
即便是使出了万树飞花的手法,所有的暗器如花一般在空中绽放开来。
也没有挡住那人看似随手的一记掌法。
绵沙掌拍在唐莲的胸口。
唐莲一口鲜血吐出,神情恍惚,却依旧勉力站在原地。
“咦?”黑袍人眼中略微有些惊讶,“只是自在地境的修为,中了我一记绵杀掌竟然还能不死?”
不过也只是有些惊讶而已。
黑袍人隔空望了唐莲一眼,再度挥出一记绵杀掌。
可就在这时。
天空中的细雨忽然停滞在了空中。
一个酒葫芦忽然出现,挡下了那一记致命的绵杀掌。
唐莲捂着胸口,眼神恍惚至极,但隐约间依旧能看到自己的身前忽然出现了一个身影,一袭青衫,风流倜傥,手中拿着一个熟悉的葫芦。
“当年也是号称半步神游之下,六掌可杀,今日怎么却到了这里,来欺负一个晚辈?真是越活越过去了啊。”
那青衫男子叹了一口气,而后朗声喝道:“徒儿,今天师父就让你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垂天海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