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心情很差。”叶芷重复了一遍。
她有些迷惘的盯着前方的地板，好像是对自己当初的举动充满了怀疑。
“其实为什么找他，我也说不上来，我就是想找个人陪，但我不能回家跟我妈说，也不可能跟医院的其他人说。我翻遍了我的电话本，想找人说说话，可最后一个人都找不到。”
叶芷叹了口气：“后来，我突然就想到石磊了，虽然他也是医院里的人，但我知道，他不会告诉别人。当时对我来说，找他，是最安全的。
石磊接到我的电话很惊讶，他很快就赶来了。我们去了一间酒吧，我喝了很多酒，也跟他说了很多话，他就那么默默地听着，什么都没说。我记得我当时哭的很厉害，哭完，也说完了，我说我很累，他就把我送回了家。”
“石磊当时有说过什么吗？”
“没有……哦，可能说过吧，但我当时喝多了，不记得了。”
“后来呢？你们联系过吗？”
“后来他找过我一次。”
“找你干嘛？”
“他让我离开高小伟。”
“你怎么说的？”
“其实我找了他的第二天，我就想明白了，男人是靠不住的，但钱靠得住，所以我还是决定跟高小伟结婚，而且越快越好。我跟石磊说，我已经决定了，只要他还愿意娶我，我不介意他跟姜蕊的事。石磊问我是不是因为高小伟有钱，我说是。当时……当时他那个眼神……我看得出来，有种绝望。”
“那石磊有没有跟你说过他要杀姜蕊？”
叶芷摇头：“没有，后来我们就没有联系过了。婚礼那天，我看到他也来了，当时我担心他会在婚礼上拆穿姜蕊和高小伟的事，打算找机会阻止他。不过那天一直有人在我身边，而且很忙，后来他人就不见了。事情发生之后，我去天台给他打电话，他没接，后来你们就找上来了……我就假装……”
听到这里，林奕笑笑，原来是这么回事，可怜林萧一条胳膊差点废了。
“林队长，我知道的都跟你们说了，姜蕊的死真的跟我没关系，石磊从来没跟我说过他要杀姜蕊。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叶芷不知道石磊杀姜蕊的原因，林奕却猜到了：
“我想，他可能是为了给你留笔钱。”
“给我留笔钱？”叶芷听到这个回答，有些不置可否。“为什么？”
林奕想到范主任给石磊的30万，跟高小伟的300万和两套房比起来，实在不值一提。
但不管怎么说，那是石磊的全部。
只是不知道，这30万里，有没有方亚玲和他们孩子的份。
事情都搞清楚了，叶芷也确实没有杀姜蕊的动机。
“叶芷，麻烦你了，我让人送你回去。”
林奕决定让钱明送叶芷回家。
“林队长，高小伟他……”叶芷又一次问到了高小伟。
看来，她对高小伟还是有一丝感情在的。
“他暂时还要在看守所待上一段时间，最后的结果，还是要看法官怎么判定。”林奕回答。
“哦。”
“叶芷，你真的……不打算去见他一面？”
“我……”
“我想，你应该是准备跟他离婚的吧？有些事，还是当面沟通一下比较好。”
叶芷看着林奕，她眼中第一次流露出了真诚。
“林队长，我能见见石磊吗？”
“嗯？”
林奕劝她去见高小伟，叶芷却提出要见石磊。
不过转念一想，她确实更有理由去见石磊。
“那行，我安排一下，到时候联系你。”
石磊刚被送去看守所，如果要安排探视，必须等三天以后。
…………
送走叶芷，林奕打算再去提审一次石磊。
再次见到石磊是在第二天，他的精神状态看起来还不错，看来在看守所休息的挺好，只是他的眼睛，没有任何生气。
“听说你拒绝了法律援助？”
石磊苦笑：“没必要了。”
“今天来，是想告诉你，你让我们转告叶芷的话，我们已经带到了。”
听到这句话，石磊无神的双眼突然闪动了一下，轻声说了句：“谢谢。”
“不用客气。”林奕回答。
石磊低着头，没有再说话。
沉默片刻：
“你不想知道，她说了什么吗？”
石磊一下抬起头，眼中闪出一丝希望，但仅仅是一瞬，他的眼神又黯淡下去。
“不想。”
或许他曾经想过，但现在，他已经没有资格。
不过他不后悔。
其实对于叶芷，他从来就没有奢望过什么，确实只有高小伟那样的人，才配得上她。
而自己，能够远远看她一眼，就足够了。
接近姜蕊，不为其他，只是因为他觉得，或许可以离叶芷更近一点。
直到叶芷告诉他，高小伟和姜蕊有染。
看到叶芷喝的烂醉如泥，他说不出的心疼，但他自己，又能给叶芷什么？
他以为叶芷会因此离开高小伟，这么好的女孩，不配跟这样的烂人在一起，但最后，叶芷告诉他，自己要跟高小伟结婚。
那一刻，他真的绝望了。
如果自己也很有钱，或许，他和叶芷都能幸福。
那一刻，他恨自己的贫穷，恨自己的无能。
后来，方亚玲突然告诉他，自己怀孕了，他更恨自己了。
他觉得他跟高小伟一样，他背叛了叶芷。
于是，他想到了死。
但他不能白死，他想为叶芷最后做点事。
如果有了钱，她或许就不用嫁给高小伟了。
再后来，范主任找到了他。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母亲出事那天，姜蕊找你，不是因为她要自杀吧？”
石磊点点头：“对，那天，她说要跟我做笔交易，她把叶芷骗出来迷晕她，让我假装跟她有染，她带着高小伟来捉奸。事成之后，我可以得到叶芷，她也可以得到高小伟。”
“姜蕊知道你喜欢叶芷？”
“知道，一开始就知道。她接近我，其实就是为了利用我。”
“你拒绝了？”
“是的。我怎么可能那么做？但……其实……我承认，那一刻，我有过犹豫，后来我母亲就出事了，我想，这就是报应吧。”
原来，这才是石磊对他母亲的死深深自责的真正原因。
“所以你杀姜蕊的真正原因是……”
“当我得知姜蕊在服用促进排卵的药物之后，我就知道，她有了新的计划，我不能给叶芷幸福，但我也绝对不能容许任何人伤害她，尤其是姜蕊。叶芷既然决定选择高小伟，我尊重她的选择。只是，我没想到，姜蕊那天急急忙忙离开，是约了高小伟，等我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所以你最后让我们跟叶芷说声‘对不起’？”
石磊没再回答，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或许在他看来，这是他唯一的败笔。
“石磊，叶芷说想见你一面。”林奕征求石磊的意见。
石磊猛地睁开眼：“她说……想见我？”
“对。如果你没意见，我就去安排一下。”
石磊突然笑了，笑的很开心，很满足。但他眼中分明有泪。
“不用了林队长，我不想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