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神崎……？”松间风吃惊到忘记呼吸，“……你真的是阿崎？”
“如你所见，确实是我。”月神崎眨眼笑了笑，“如假包换。”
“等等等等……等一下，什么叫做如假包换？这个词不是这么用的吧？”饶是松间风再怎么经历过大风大浪也淡定不了了，“你这可是从男变成女啊？”
“之后再慢慢讲吧，现在没时间解释了。”月神崎单手释放出金色的月光，而后形成一个个光环套在囚牢的拉结尔封印上，能量渗透到锁里面，浮现出淡淡的白金色光。
骷髅们一个个高歌猛进，方才松间风那波强有力的风刃只清除了部分骷髅军，眼下它们吸收了死士的经验，利用骨头的间隙躲避着持续生成的风刃，就算碰上无法躲避的攻击，也想方设法让他破坏关节的连结而后迅速再生。
“该死，它们全都学聪明了！”松间风利用掌心瞬发的龙卷腾空而起，围在周锦澜牢房前的骷髅士兵们一哄而散，趁着稍微可以喘息的功夫，松间风将风元素传递到每一个散发着光芒的拉结尔封印上，缕缕微风在触碰到月光能量的那刻化作冲天飓风，将如潮涌般的骷髅们挤压进四面八方的墙壁中。
“看来莓谷摩用现实作弊码增加了它们的智商。”月神崎的金发被狂风呼啸着吹起，“如果到了能开口说话的地步，它们的智慧就与一般人类无异了——虽然我很不想说这句话，但从能量波动的上涨来看它们仍然处于进步状态。”
“是么？”周锦澜挑眉，“那还真是可怕。”
“现在不是说风凉话的时候吧，老师？”
周锦澜勾勾嘴角，松间风无意中瞥到那抹笑容心顿时凉了大半——倒不是对周锦澜这种类似冷嘲热讽的笑容感到心寒，而是那抹笑容让他从心底里感受到了寒意，像是他心底里某个预谋着的种子已经生根发芽，并且即将要爆炸。
那股强流，将要席卷这里。
可是为什么他会带给人这种感觉呢？明明只是个精神类天赋者，明明天赋只是安魂，除了唱一唱摇篮曲没有什么别的威慑力了。这种令人感到寒冷的压迫力似乎来自于他本人，那股能掀起滔天巨浪的能量，此刻正隐藏在那个文艺的外表下。
“月神，后撤！”松间风大喊。
而后，拉结尔封印倒塌，澎湃的能量自周锦澜的眉心涌出，席卷至每一个骷髅士兵身上，精神类的术式在一瞬间替换了控制着它们的代码程序。骷髅们不受控制地倒下，方才还在紧急后撤的月神崎和松间风目瞪口呆，月光和风都顿在了掌心里。
“老师你有这样的手段不早点说么？”月神崎抽了抽嘴角。
“受限于封印，一点小把戏罢了。”周锦澜不以为意地笑笑，“醒来吧。”
这三个字很轻，轻到或许只有贴在他身边才能听见，然而松间风和月神崎却清清楚楚地听见了这如同附在耳边的语句。在那三个字之后，所有牢房里的同学们都开始苏醒，一个个从地上爬了起来。
“所有太云学院的人！”月神崎振臂高呼，“跟着我，往这边走！”
——
幽暗深邃的空间内，大小不一的黑色方块悬浮其上，身披黑夜的男人矗立其中，他负手而立，像是在等待什么人。
“你来了。”
水墨突兀地出现，毫无征兆地化作环形尖刺刺向男人的背影。男人纹丝未动，身体像是电影失真一样震颤了一秒，随后尖刺便从他身体的残影中穿过，落入无边的黑暗中。
“你不意外。”林亦飘说完，像是自嘲般地笑了笑，“也对，你不应该意外，毕竟一切都写在了命运的线上。”
“在我的推算中，你不像是个会相信命运的人。”吴远山从漫漫的黑暗中转身走下一步，“你总是充满反抗性，叛逆性，并且有发挥它们的资本，你本该昂首挺胸，可却……”
“别惺惺作态了！”林亦飘厉声打断他，“我会走到如今这一步，不都是拜你所赐吗？你在樱雪杀了那么多人，并把这一切归功于我，我只能看着那么多人一个个被炸死却什么也做不了！”
吴远山眼色一沉，莞尔道：“所以……你是来找我兴师问罪的？”
“问不问罪，事到如今已经无所谓了。”林亦飘抬手汇聚水墨，“我和你一样，也想要改变这个世界，但我不需要打碎它，只需要添加一点点的变化……”
“我们殊途同归。”吴远山抬手，身后的方块缓缓朝向他汇聚，“这个世界需要纠正，要把它捏在手里揉碎……然后再拼凑成自己喜欢的样子，你只不过是获取了关于这个世界的全部历史，你没有看见隐藏在背后的人性之恶，所以可以大放厥词，但鉴于你还年轻，所以我不会嘲笑你。”
他轻轻点点手指，身后的方块如游龙般掠过，林亦飘抬手释放出数丈高的水墨，方块一瞬间穿越了如玉石般坚硬的水墨，在直线的轨迹中忽然变向，朝着水墨的中心群起而攻之。
方块们互相聚集爆炸，在即将得手的最后一秒，林亦飘瞬移消失，吴远山的攻击权当放了场烟花。林亦飘再度从黑暗中显现出身体，眼神疏离淡漠，忽而停留在那些方块上，忽而又停留在吴远山那张脸上。
这张脸，应该已经很老了，可他看上去还是个青年。
“你到底活了多久？”林亦飘忽然发问。
“不记得了，时间过得太久了，以至于有时候我都忘记了自己还活着。”吴远山风轻云淡地笑笑，“时间只是留在人身上的刻度，是一种记号，记号只是记号，代表不了什么。”
“回答我的问题。”林亦飘无视他莫名其妙的回答，“两百年前的战争，你是不是已经深陷其中了？”
“没有那么早，在历史这件事上我和你一样，也是个旁观者。”
“这些方块，是创造之力构建出的公式吧。”林亦飘抬手轻轻触摸它们，其上传递出来的能量场与他的身体产生轻微的共鸣震动，“它们可以任意变更成任何形状，只要你想 ，这些方块能为你做到任何事情，包括……为你创造一个新世界，你可以用它们实现你的梦想，可你偏要用它们来推翻一个已经存在的合理世界。”
“合理？”吴远山嘴角抽动，“这是你对这个世界的评价么？”
林亦飘耸耸肩，不置可否。
“我应该想到的，毕竟空间主寄宿在你的身体里，会对这些方块产生共鸣也在情理之中。”吴远山手指拨动，“不过我很多年前就计算过，空间主不会将他的创造之力赋予寄宿者，毕竟他自己也不会用。”
计算？真是个高深莫测的词，看来从很久以前他就开始谋划这一切，因此到了现在才能如此抬头挺胸的自信。林亦飘眯了眯眼，别在腰间的水墨瓶隐隐开始躁动，他咽了咽口水，不断捏着手指来缓解自己内心逐渐上涌的紧张。
“他自己也不会用？”林亦飘敏锐地捕捉到有效信息，“什么意思？”
“如果他会用的话，就不至于沦落到被人砍下头颅的地步了。他本可以靠着创造之力坐上万众瞩目的王座，却甘愿成为下一个路易十六，波旁王朝复辟前的最后一任国王，而人们也在杀死空间主之后揭开了新世界的幕布。”
“那他也潜逃了很久么？”
“算是逃了，但并不久。”吴远山勾勾手指，漆黑的空间顿时光芒万丈，“那个时代世界各地遍布他的能量场，为了重构地球，创造之力功不可没。可空间主没有给被拯救的人们全身而退的方法，他只是一味地创造，而那些创造衍生罪恶，滋生罪孽，他不知道如何是好，于是只能选择逃跑，但是避无可避……毕竟从一开始，他就是罪恶的产物。一个亲手杀死了所有亲人的人，用尽一生也逃脱不了愧怍。”
林亦飘沉默不语。
“是不是觉得和你很像，这是难免的，毕竟你是他的转世体啊。”
“转世体？”林亦飘瞳孔放大，“你在说什么？”
吴远山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轻轻动了动手指，方块在林亦飘身后轰然爆开，随之而来是一片湿润，水汽忽然在他皮肤上凝结，紧接着那些水汽开始由内而外的结冰。林亦飘一个错愕，水墨燃起将覆盖身体的冰结全部蒸发。
“我猜测，他之所以不会使用创造之力，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他不敢用。因为那种力量和秩序息息相关，当年他一定参透了这个世界的某个秘密，所以才会……”
吴远山手掌下按，脚下的世界轰然崩塌，林亦飘下意识深吸一口气，这里是距离地面五百米的高空，此刻他能够清清楚楚地看见，大陆板块的某个小小圆点正在发生崩裂，一点一点地朝着海面的蓝色塌陷下去，人们慌乱无助的声音通过未知途径传入他的耳朵里，一瞬间他的心又像毛巾一样被拧成了一团。
当年的惨案再一次开始了。
“与这片空间共鸣的人，一举一动都在影响着这个世界，当年空间主应该就是认识到了这一真相，所以选择让人们杀死他。”吴远山勾起一抹邪笑，“林亦飘，如果我现在告诉你，无论你接下来怎么做，与我开战，生或死，你都无法阻止这个世界走向塌陷，你会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