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东征的关键确是在海上。有了制海权,战争的主动权便掌握在明军手中。但也在如邓耀等将领所想,海军是为陆军服务的,是配合作战。如果海军败了,陆上战争可能会艰难,可能会战果有限;而要是陆军败了,那便是毫无所得,甚至会被清军逼近滇省。
目前的形势下,虽然吴三桂、孙延龄等都心存观望,可若明军露出败象,他们的态度就不好说了。
而东征战役打到现在,明军的行动策略似乎已经很明朗,采取的攻击路线与永历八年李定国二攻广东时相差无几。南宁、灵山、廉州府、高州,如果进展顺利,势必又将重演一场新会攻防战。随着明军水师的大胜,这种可能性正变得越来越大。
公元1661年(顺治十八年,永历十五年)九月二十三,东征明军攻破廉州府(今广西合浦);九月二十五,大军攻入雷州府,先后占领遂溪、廉江。而此时,尚可喜所派的一部援军由总兵由云龙、参将吴进忠率领,进入高州,阻挡明军向东的继续进攻。
十月初一,汝阳王马宝亲至前线,命令先稳固对清军对峙的阵线,然后分兵一部向南攻取雷州,以解除后方威胁。
这是很稳健的指挥,但看似也给了尚可喜继续调兵遣将的时间,其实,马宝不急攻高州,一来是雷州未靖,二来则是等待水师配合行动的展开。初期的攻势很顺,这是由于尚可喜不肯蹈孔有德分兵镇守导致灭亡的覆辙,将藩兵主力集中于广州。其他各府、州则由战斗力不强的绿营兵驻守所致。
所以,越接近广州,敌军的战斗力越强,越要谨慎。而且从历史上的战例来看。尚可喜所部应该是防守强于进攻,在肇庆、新会两次战役中,都是防守反击型的打法,也确实是挫败了晋王李定国的进攻。
当然,失败有很多因素,包括李定国突然生病、心慈手软。郑成功私心自用等等。但仔细分析之后,依然能看出尚可喜的一些特点。如果说三藩中最早有了保留实力念头的,便当属尚可喜无疑。
肇庆之役时,尚可喜便一个劲儿地向清廷请求援军;到了新会之役,尚可喜更是耽惊受怕,向清廷诉苦,说部下兵卒仅二千五百名,加上绿营兵也不过二万之众。“各处征战不无损伤,难以招募,顶补率皆南人。皆游荡之辈,俱非经战之辈。连年西贼(指李定*)鸱张,兼土寇四处窃发,兵力多不可恃”。并请求清廷抽调满蒙兵员来广东助战。
即便新会危在旦夕之际,尚可喜依然不敢统兵从广州来援,而是顿兵于三水。等待清廷所遣满蒙军队到达后,方敢前往新会解围。从这些分析中便不难得出尚可喜所部的实力确实大不如以往,最主要的便是连番征战之后,“经战之辈”已是不多的判断。
“死守,守死。”汝阳王马宝反复念叨着,眼中慢慢射出了精光。
经历过滇省反击战的将领都知道当时获胜的关键,那便是使用了非常有效且快速的破城战术。正因为如此,才大出了吴三桂的意料,在时间上使清军增援不及,在战斗中使守城之敌如瓮中之鳖。
现在的情形有些类似。尚可喜依然是前两次的做法,也就是在开始并不把主力全部压上。或者是想凭坚城先挫敌锐气,或者是在等援军,反正,他还是表现出了怯于野战的特点。
但尚可喜不知道。肇庆和新会两次战役时,明军都有东西夹攻的可能,只是郑军拖延不至,才没有成功。现在呢,虽然没有郑军,但海战大胜,以及苏利即将的举义,东西夹击的可能是存在的,只是需要时间才能看出来。
“尚逆想拖延时间,以疲惫我军,却是愚不可及,自取灭亡。”吴三省冷笑着说道:“待到苏利起事,水师展开行动,清军左右支拙,更不敢随意调动,正好让我军个个击破,使其所恃坚城变成坟墓。”
“殿下应该便是此意。”马宝点了点头,说道:“在滇省时便是动若雷霆,取永昌,克下关,收复大理,吴逆措手不及,由此陷入被动。”
事实上,虽然水师获得大胜,但真正的牵制作用还没有得到发挥。尚可喜以为拖延时间对自己有利,却不知道事情恰恰相反。而且,明军的后续手段还不只于此,由滇省又增援了一万多军队,而东征以来招募的新兵则被调回补缺。一来一去,东征的兵力总数未变,但老兵换新兵,战斗力却得到了提升。
朱永兴看得很清楚,只要东征获胜,吴三桂便不大敢有异动,滇省便不会有什么危险。
“只是水师陆战队的力量似乎有些单薄,若是苏利举义之后只固守原地,恐怕牵制不够。”吴三省对五千陆战队能否攻城掠地,实现对陆军的配合,感到有些担忧。
马宝淡淡一笑,说道:“陆战队不够,我军亦可调兵,乘船由海路抄袭敌后。如今所虑者应是敌之援军,最有可能的便是福建耿逆。”
“可惜郑家——”吴三省苦笑了一下,轻轻摇了摇头。
郑军如果有所行动,牵制福建的耿精忠,那尚可喜就极有可能孤立无援,遭到明军的沉重打击。现在呢,则有了些变数。
尽管朱永兴的总参谋部并未把光复广州作为此次东征的死任务,但东征的将领却把此当作目标。特别是马宝等高级将领,有这样一个可能超越晋王李定国的机会,自然是不想放过。
“雷州一下,我军便进攻高州。”马宝的目光从地图上高州的位置向前移动,在新会停留了片刻,最后注视在广州。虽然目前拖延时间对明军有利,但过犹不及,在敌人援军到来之前,一定要行动迅速,攻击凶猛,使尚可喜象吴三桂一样出乎意料,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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