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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承宗为最近朝中之事,心烦不己。

米柱本来是他最为欣赏的年轻人,有多么欣赏?他知道没有米柱,他这户部尚书,早就干不下去了,年轻一辈之中,才华能力,无出其左右者,是真正的有能力齐家治国平天下的人才。

米柱在巅峰之时,激流勇退,孙承宗十分的欣赏,米柱在家读养望,十数年后,他们这帮老家伙老去,他就会成为天下众望所归的领袖。

但米柱又一反常态,在南洋另起灶炉,他印证了一句话,是金子在那里都会发光,他取得了历代伟人所没有的辉煌成就,但其所作所为,又超出了人臣所为,前有自立,后有与朝廷分权之心,乱臣贼子,不就这样,一代巨奸王莽,不就这样?这些人表面上大仁大义,其实是搅得礼乐伦常崩坏,天下大乱。

朝廷这几年,本来政通人和,但米柱这么一搞,天下大乱了,朝廷不太平呀!孙承宗感叹。

这时房门推开,一个小厮进来,孙承宗大怒,这些狗奴才,没点规矩了,他正要发怒,对方己跪下,大声道:“请先生救我大明!”定眼一看,正是信王朱由俭。

今年五月,皇帝封唯一在世的兄弟五皇子朱由俭为信王,但年岁尚幼,才十五岁,命暂居慈庆宫,等成人后方外出就藩。

孙承宗大惊道:“信王何故行此大礼?”他脸色一沉,这信王怎么会出现在他书房之内。

朱由俭道:“大明距离灭亡,只有一步之遥,请先生以大局为重,铲除妖孽,稳定朝纲,保我大明!”说完,又跪了下来。

孙承宗道:“朝中政通人和,何来妖孽?信王不在宫中读书明理,来此做甚?”

这事不简单,天大的不简单呀。

朱由俭道:“米柱迷惑君王,祸乱大明,皇兄对待米柱,如同英宗对待王振,言听计从,先生若不出手制止,日后必成大祸。”

孙承宗道:“信王僭越了,殿下身为藩王,理应读书明理,不问朝政,你诽谤大臣,该当何罪?”

朱由俭道:“小王是身为藩王,但亦是王室一员,大明子民一员,米柱在南洋种种,又岂是人臣所为?前有自立为王之心,后有居功自傲,自朝廷要权,平分天下大权,当世王莽,曹操再生,不外如此,满朝文武,难道不识其桧乎?只恨皇兄,过于仁厚,过于重情,任由米柱乱来,长此以往,必成大祸,请先生主持公道。”

孙承宗道:“当世王莽、曹操再生,殿下这是诽谤大臣,令天下人心寒,岂是宗室藩王所为?”

朱由俭道:“南洋问题,苦放任不理,不出十年,东南尽沦为其……殖民地,二十年战乱必起,试看南洋军立足之道,除了战争,没有别的选择,两大势力进行碰撞,最终也只有战争,不在星是之火时浇灭,难道等成灾时才救燎原之火?”

孙承宗道:“信王欲如何对待米柱?”

朱由俭道:“米柱全才,论诗词文才,管理地方,带兵打仗,当朝无人出其左右,对朝廷更是立为大功,小王建议,封米柱为亲王,建藩榆林,终身不得离开,不得重返南洋。”

孙承宗闪过讶色,他说道:“异姓封王,大明朝没这规矩,祖宗家法不会允许。”

朱由俭道:”穷则变,变则通,顽冥不灵,只是自取灭亡,今日小患不除,他日后患无穷,请大人以天下苍生为念,出手主持大局。”

孙承宗道:“封亲王,谈何容易?”

朱由俭道:“若由小王提出呢?小王将信王之位让出,降为公爵,代表皇族,出镇南洋呢!”

孙承宗动容道:“殿下愿让出亲王之位,降为公爵,并去南洋瘴疠之地坐镇。“

朱由俭道:“这是保证南洋不会成为动乱之源的唯一办法,米柱不在,南洋群龙无首,蛇无头不行,小王坐镇南洋,威不足服众维持现状却没有问题,先生认为如何呢?”

也不知谁人教的,深得千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的道理。

孙承宗断然道:“明日扮成长随,随老臣去见叶公!”叶公就是叶向高。

次日,朱由俭化身长随,在孙承宗身边伺候,孙承宗在午休时,在茶水间与叶向高对奕,这是他们的保留节目,也是东厂唯一不敢监视的地方,现在的厂卫,早己没有当日之威,敢对文武官员进行了秘密监视。

叶向高对于朱由俭的提议,十分感兴趣,说道:“让米柱回归南洋,继续坐大,肯定不行,让其控制大明财政,更加不行,米柱开疆僻土,有擎天之功,官封亲王,坐藩一方,不失为一种办法,对天下人也有了交待,完全可行。”

孙承宗道:“但米柱为人,骜傲不驯,目中无人,他怎么会肯乖乖听从朝廷安排?”

叶向高道:“他一家子都在京城,身边无兵无将,还能由得了他?”

孙承宗道:“叶公之意?”

叶向高捊胡子道:“对付米柱,就必须用雷霆万钧迅雷不及掩耳之法,让其反应对来,就是咱们被逐出朝廷之时。趁魏忠贤不在宫中,立即入宫见驾。”

孙承宗道:“王体乾那一关不好过。”

叶向高道:“王公对米柱,是颇有微词,他是一个有士大夫风骨的宦官,与本座意气相投。”

孙承宗大喜,说道:“如此大事可成了。”

朱由校正在御书房批阅奏章,看见叶向高、孙承宗、朱由俭、王体乾联合求见,十分的惊讶,听闻叶向高等人提议,脸色一下子阴沉了下来,他对朱由俭道:“作为皇子,你不读圣贤之书,却干预朝政,视祖宗家法如无物否?当朕不敢惩治汝乎?”

朱由俭道:“请皇兄从重而罚,最好是降为公爵。”

朱由校更怒,说道:“闭嘴!国家大事,岂是你可以过向的?”

叶向高道:“皇上,决不能让米柱返回南洋,必成坐大之势,后患无穷,亦不能任其控制大明财政,自古为人臣者,赏无可赏,唯有赐死,皇上如此做法,宽大仁厚,苦无孤诣,天下谁人不称颂陛下贤明,史家即使再严苛,亦难以摘指陛下半句。”

朱由校道:“南洋之地,乃维新赤手空拳打回来,与大明没有半分关系,大明又管不到南洋,消化不到南洋,诸位何不成人之美,奈何苦苦相迫?”

孙承宗道:”陛下仁厚,但是你必须明白,作为君王,大明的守护者,万事皆可礼让,唯独天下,半寸不让,陛下身为天下至尊,必须明白,天无二日,国无二主,米柱一臣子,竟然想自立为王,岂是人臣之道,陛下不但不计较,反而封为亲王,如比圣贤,千古帝王,谁人可比?”

叶向高亦劝道:“陛下,这不是为了谁,这是为了大明,为了天下苍生,以南洋和大明之势,二十年之内,必有战争,防患于未燃呀!陛下不早作决断,军中诸将,人人效仿,大明国将不国矣,臣亦没有私心,此间事了,老臣请求,告老还乡。”

孙承宗也道:“老臣亦然。”

朱由校有些感动,为了朝廷和皇室,牺牲个人利益,这样的臣子,去那里找?他对朱由俭道:“你愿降为公爵,前去南洋坐镇,代表朝廷皇室,抚慰一方。”

朱由俭道:“臣弟愿往?”

朱由校道:“你可想好了,降为信国公,以后再无升秩,你这这一支,永远为信国公,代朝廷藩镇南洋,非奉诏不得回京。”

朱由俭道:“臣弟愿往。”他的军师告诉他,在大明为藩王,无兵无勇,不过是一地位尊贵的富家翁,而在南洋,即使为一国公,但拥兵十数万,坐地千里,控贸易之利,与帝皇何异?永镇云南的黔国公,可是比一地亲王要逍遥快活上许多,有兵有权有钱,俨如裂土之王,这叫失去名声,得到了实处。

朱由俭本来乃慈庆宫中一懵懂少年,本来也没有么大的野心和这么多的想法,奈何身边人串掇,这就顺水推舟,谋划这一大事。

朱由校毕竟是皇帝,朱氏家族的族长,首先代表的是朱氏家族利益,其次是大明,然后是天下人,无论什么时候,都必须保证家族的利益为第一优先,任何挑战到家族利益的,都必须扼杀,必须铲除。

米柱让他无比的强大,他十分感激,米柱对他的信任,他同样感动,但是有两样东西,他不会允许,一是伤害到大明利益,二是伤害米柱,现在叶向高等人之计,面面俱到,谁也没有伤害。

米柱打下了南洋千里之地,他回赠为亲王之礼,创国朝没有之先例,如此厚待功臣,秦皇汉武、唐宗宋祖都不曾做到,米柱一族,以异姓封王,享尽荣华富贵,与国同休,这又有何不好?

不能不说,这个计划完全的令朱由校心动了,这成全了君臣之谊呀!

他正要下决定,许显纯急急入报:“澳洲伯爵米柱遇刺,危在旦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