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柱向王学东告了罪,立即率领侍从们前去迎接。
曹随是他心目中快意恩仇的大侠,投效之后,没有辜负他的期望,回报以巨大的功劳。
米柱掌管的厂卫,始终是天子鹰犬,一个暴力机构,暴力机构始终是暴力至上,曹随是他心目中的王牌特工,武力的像征,可以为他培养出更多的王牌特工,小到暗杀政要,大到颠覆敌国,手下特工中的王牌虎将,这一次他令水东水西自相残杀,为朝廷争取了时间,节省了巨大的人力物力,最终功败垂成,但也掩饰不了他的伟大。
米柱自进驻锦衣卫卫所后,一连数日,深居不出,但是一直左右和掌控着贵阳的局势,现在他大张旗鼓出动,许多人都奇怪,这位督办大人,要干什么,难道出大事了。
这里是战区,米柱出行小心,除了打旗号之外,其它人不会知道这个人是谁,因为他穿一样的战甲,还有面甲,一样的马,三百多人,全是如此装束,你怎么知道,那个是米柱。
马队在二十里外遇到刘承都马队,一向威武雄壮的曹随现在是身形佝偻,委顿不堪,气色极差,身边的十八金刚仅剩七人,都是病厌厌的,一副快死的样子。
曹随等看见米柱旗号,忙翻身下马,跪伏于他。
护兵侍卫分列两旁,米柱缓缓策骑而至,他收起面甲,翻身下马,大声道:“曹随接旨!”
曹随道:“卑职曹随接诣!”
米柱从怀中取出圣旨,大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锦衣卫百户曹随救驾有功,封仁和伯,晋锦衣卫指挥同知衔!其身边十八卫士,封锦衣卫百户衔,赏金千两!”
曹随身子一颤,几乎跌倒,他大声道:“谢主隆恩!”
这一次是真真正正的光宗耀祖了。
米柱上前,将之扶起,说道:“曹大人这是颠覆敌国之功,出于政治原因,不便明示天下,但皇上将之评为救驾之功,是为一等功。”
曹随激动道:“皇上深恩,卑职粉身碎骨不足以回报万一!”
米柱将圣旨交给曹随,说道:“这一次,算是给厂卫大大长脸了,以前有说某过于厚待曹伯爵者,现在可以闭嘴了!”
曹随惊道:“下官也是伯爵了?”
米柱大笑道:“仁和伯,世袭罔替,以后连本官都要叫你曹兄了,不能老曹老曹的叫了。”
太祖朱元璋打天下的时候,给功臣以及死难将士的封号是沿古制五等爵位,可是等到坐稳天下之后,朱元璋觉得封爵太滥了,于是就把五等爵位变为三等爵位,也就是只有公、侯、伯,并且规定,文官不得封为公侯,最多只能封为伯爵,而且前提是必须立有军功。
从表面上看,是朱元璋苛刻,舍不得爵位赏赐,一个文臣一般是不会有机会立有军功的。这从一方面来讲,这个政策确实是朱元璋对武将们的偏爱,因为武将只要是有爵位,哪怕官职没有文官大,在朝中受到的尊崇和地位要远远高于文官,也在一定程度上抑制了文官势力。
可惜,这个制度在明朝中后期没有坚持下来,总兵在本朝属于武一品,可是在近十来年却出现了“总兵帐下无县令,县令亲随有总兵”这样的过于贬低武人的局面。
为了鼓励文官们立功封爵,在官方学校里,是要开武备课程的,学子们一面学习圣人之言和治国之道,另一方面还要学习兵法和弓马。这个制度是朱元璋的首创,所以,明朝初期文臣们大多都是文武双全的。
在明朝的二百五十年里,文臣封有爵位的一共才有十一人,封为公爵的只有一人,其余八人都是伯爵,还有二人是朱由校封的,熊廷弼和袁应泰,武臣和后戚则不在此列。
曹随算是以军功封爵,救驾是一等功,虽有幸进之嫌,但是没有什么人觉得不妥。
如今,厂卫系统之内,便有二位因军功而封爵的人物了。
曹随道:“可以叫!可以叫!曹随愿永远追随大人!”
米柱也是开玩笑,他问道:“身上的伤要不要紧?”
曹随道:“还顶得位,可惜折了十一名兄弟,功败垂成。”
米柱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你做的足够多,己是令人意外,喜出望外,战死的兄弟不会白死,他们是伟大的战士,永远值得咱们景仰,他们的后裔子弟会继承他们的荣誉。老曹,这伤真的没有问题?听说在万蛇窟中极惨,每天被蛇虫噬咬,痛不可言。”
曹随道:“要折磨八十一天才允许死!很痛,但是调养一段时日便会好,多谢大人拼死相救。”
米柱道:“本官不会放弃自己的兄弟,再说,这不是什么拼死相救,安位在本官手中,除非他不想活了,想为你陪葬,回去好好养伤,好了再来当值。”
曹随道:“大人才是真正厉害,以一万对十二万,正面击溃,卑职的手段倒是有些卑鄙和不入流了。”
米柱道:“老曹!你的手段才是最好的,最节省成本和人力的,可以说是最优选择,本官出动大军,大炮一响,黄金万两,耗费钱粮,不知凡几,这一次叛乱,没有三百万以上,绝对拿不下来,若将这数百万用于地方建设,这将能做多少事?”
曹随道:“禀大人,下官有干系重大之事禀告,请大人屏退左右。”
米柱知道曹随是一个知轻重的人,更知米柱身边,每一个人都可以信任重用,但是还是让他屏退左右,应该是事关重大了。
米柱让亲随散开,在三十步之外。
曹随低声道:“卑职做过一阵子大幕魁,誓师出兵前曾洗劫罗甸王府,名义上将财宝分与士兵,其实只是分很少一部分,其余藏于秘处,只有卑职一人知道。”
米柱道:“有多少?”
曹随道:“卑职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银子财宝,五千人运了三天三夜……。”
米柱一惊,五千人运了三天三夜,这得有多少钱?一开始他被藏于秘处,只有一人知道地点,这意味着钱不多,但是现在,五千人运了三天三夜,这得有多少钱呀!安氏可是传了一千四百年!他问:“有多少钱?”
曹随道:“五千多人运了三天三夜,没有统计有多少?打包的是一批人,运送的人是一批,而且两批人都是勇士,在与水东交战中中了埋伏,无一幸免。”
米柱道:“好你个曹随,永远令本官喜出望外,不枉皇上白疼你一场。”
曹随道:“下官只是听大人说过,经济掠夺也是对敌打击的有效方式!”
米柱开心大笑,说道:“此事本官会密报皇上,他会知道,他所谓的重赏,是多么的吝惜小气,搞不好咱们这一次大战,可以收支平衡,孙阁老会乐坏的。”
曹随欠了欠身,说道:“这是下官应该做的。”
米柱让曹随他们跟着回去,马上让他卫队的医生和贵阳城中最好的医生为曹随治病。他知曹随伤得极重,他是剑术高手,可以和李天华抗衡的人,不同于李天华外表文秀瘦弱,他是高大雄壮的汉子,一米九的个头,永远精力充沛,但现在脸色苍白,神情疲惫不堪,随时会倒下不起的样子。
医生道:“夷人的万蛇窟,名为万蛇,但蛇都经过筛选,他们怕人活不到八十一天,没有受到应有的惩罚,如果是毒蛇只怕是无救了。”
米柱道:“不管付出多少代价,请谁人来治,花多少钱,一定要治好曹大人,否则你知后果。”
医生吓得发抖,最怕与达官显贵打交道了,都是不讲理的主。
曹随救回,米柱放下心头大石,如果曹随死了,等于电影男主角死了,很不是个事。
加上王学东投效,米柱可以在民政之中抽身出来,专于他所长的军事方面。
贵阳城中有王学东主持,加上有安位这投降派,更可以令他们有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本钱。
安位这正式的水西宣慰使、罗甸鬼主公开宣布,不承认安千秋的地位,他是矫令造反的,号召所有的水西人不要追随他,更不要与官军作对。
安位更是公开宣布,安千秋行为算造反,悬赏十万两缉拿他,任何不与之划清界线的,一律按造反算,诛灭九族。
龙修一战,打断水西的脊梁骨,也把他们胆气打没了,四裔大长老安千秋的号召力算是跌到了谷底,再也没有人愿意追随他,再听他号令,因为跟着他们混,这是死路一条呀!
安千秋是率领二万多人逃至六广驿,但渡过大渡河,准备前往奢香驿时,身边只有一万多人了,各地土目们也没有人愿意听他的话了,只有逃亡的士兵而没有人率部前来勤王了。
这让他退守水西,重新召集新兵,以抗明军的计划落空,水西本就竭泽而渔,现在又连续惨败,己无力再战,只能寄望于乌蒙山高山密林,可以挡住明军,让他们的军队不能打过来。
崎岖不平加上险峻的山路会拖垮远征明军的,所有人都这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