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氏一族世长水西,主要是以家支作为纽带,通过宗法制实现土目分治。
家支是彝族社会的一大特征,他起源于父系社会氏族组织,进入阶级社会以后,由于共同的家族利益,民族利益,阶级利益而使其更加牢固。
所谓的家支,大概类似于汉族的家族。但是汉族的家族过了五服以后就完全没有直接的关系了,彝族的家有共同的男性祖先繁衍子孙,子孙繁衍形成若干的支,一般来说每隔十代举行一次分支仪式。较大的支又分出了若干的家。但新分出来的家支并不因此割断与原来家支的联系,任然以共同的远祖为联系。
类似于汉族每个姓氏都有共同的祖先,但是不同的是汉族家族在分支之后相互之间关系联系没有彝族这么紧密。
在安氏政权内部,嫡长子继承土司的主要权利和财产,形成了大宗和小宗,逐步形成了所谓“十二宗亲,四十八部,一百二十凴裔,一千二百奕续。
而在他们最为神秘的守护神制则是家族长盛不衰的保证,西南俗尚鬼,岁时必合部落以祭鬼,推其雄长者为鬼主。又谓先人为鬼,以竹为葆,谓之鬼筒。推其大宗主祀,谓之大鬼主,但真正的大鬼主是安长老这等人物,属于族群的灵魂人物,只有少数核心人物方知,当然,他们不以主祭的大鬼主自称,而是以四裔大长老自称。
安邦彦自称四裔大长老,其实是盗用师父之名,在这通讯严重不发达的年代,辩别信息的真假程度很难,真的低倜,假的高调,这样假的都变成真的。
只是有起事来才会发现,所谓的“四裔大长老”不堪一击。
安长老宣布以“大幕魅”接掌了权力之后,宣布从水外六目撤兵,不但撤兵,更撤民,直有让出水外六目之地的计划。
这在许多人眼里,这很正常,水外六目与水东相连,更是朝廷直辖的贵阳相连,最易受到朝廷大军攻击,反而让出六地,退回更加偏僻荒野的水西,有更大的周旋空间,明军的补给也成难题。
水西在政权官署构架上,水西逐渐形成了九扯九纵的政治制度,所谓九扯九纵便是九个不同的官职分为九个不同的品级。
如总理行政的长官为“更笡”品级最高(安位、奢社辉),参与军机大事称为“慕魁”品级次之(安邦彦),掌管祭祀称为:“诚幕”等等。
家支宗法化,地域化,政权化的结果,便形成了则溪制度。
安氏占据水西之后,宣慰自占一片土地,而将十二宗亲分封到各地。这十三片领地标志着水西安氏开始在贵州西部高原上落地生根。则溪又叫宅吉或者宅溪,彝语原意是仓库,指的是分封的十三个片区的中心地点驻兵屯粮,设立仓库以征收赋税,逐渐形成了行政划分。
根据彝文《水西制度》记载:乌撒有八则溪,永宁有十八则溪,水西有十三则溪。在贵州宣慰司之下,设有陇夺,狄都,朵你,阿架等十一则溪位于鸭池河以西。随着水西彝族实力的不断扩充,开始越过鸭池河,在贵阳,清镇,修文一带又设有于底,洛姆两处,史称:水外六目之地。
则溪之下,有所谓“四十八部,一百二十祃裔,一千二百奕续”。换句话说说水西安氏的行政划分宣慰司——则溪——部——祃裔——奕续五级。将家族,民族,政权统一起来,形成了独特的封建领主社会,这地盘己经不比许多小国家小,所以自称为罗甸王国。
安长老还命人全力破坏龙场九驿及其相关道路,抯止明军,特别是骑兵的快速推进,水西腹地的交通,可以慨括为“龙场九驿,水西十桥”,说细点可以分为“龙场九驿、十八站,水西十桥、千岁衢”。其中“龙场九驿、十八站”是本朝前期的代表,而“水西十桥、千岁衢”是近期修建的。
彝族圣女奢香夫人,她对后世最大的贡献莫过于“龙场九驿”的开通了。奢香夫人被都督马烨裸笞,然后跑到皇帝朱元璋那里去告状
,朱元璋召回马晔,定以“开边衅,擅辱命妇“之罪,将其下狱,并赏赐奢香金银及丝织品等物,作为回报答应开辟“龙场九驿”的故事广为流传。
其实奢香以及她之后的历代安氏土司,所开辟的道路并不止“龙场九驿”这一条,而是共计五条:一条从修文向东到施秉;一条从黔西向西,经大方抵达云南昭通、宣威一带;一条从开阳往东北,经瓮安到湄潭;一条从毕节向北,经四川叙永抵达赤水;还有一条位于水西腹地也就是最为着名的“龙场九驿”了。
修路意味着向朝廷开放腹地,有路才能让朝廷及外人进入,才有交流和融合,打破水西与世隔绝,一家独大的局面,这是向大明皇朝表示了极大的诚意。
而如今安长老毁路,是不再与朝廷玩了之意,几条主干路毁去,是防止朝廷大军进入的大好方法,然后坚壁清野,尽撤其民,尽刮粮食,在水源里投毒,这些措施看似简单,却给马祥麟的部队推进带来了极大的困难。
马祥麟率主力刚出发,才抵达龙场驿,道路变得崎岖难走。
龙场驿为水西九驿中的首驿,奢香夫人于明洪武十七年建,位于离贵阳四十公里的龙场,正德初年,时任兵部主事的王阳明谪为贵州龙场驿丞,到达龙场后,因驿站年久失修无法安身,王阳明就在离驿站南一公里的龙岗山洞穴中居住,在谪居边垂、环境十分艰苦的情况下,他潜心悟道,研习《易经》,顿悟格物致知之旨,奠定了他心学理论的基础,龙场悟道成了王阳明心学的发祥地,也成心学之圣地,每年都有不少学者来朝圣。
现在水西与水东交战,驿丞和驿丁们逃走,没有人在这里照看,也没有食物等什么东西补给,马祥麟率领的六千大军出发至此,就没有前进,因为龙场驿与六广驿之间的蜈蚣岭山路被毁,根本无法让大军通过,只能供小股部队通过。
龙场九驿,六十里一驿,三十里一站,至毕节大方有五百多里,这仗怎么打?
这五百里还是以崎岖山路为主,五百里平原,他的骑兵可以在五天内抵达,但是山路,这就不好说了,还是望山跑死马的山路,就更不好走了。
马祥麟还大为惊疑,水西早前前送人头,现在又使出如此阴损招数,他只觉是曹随出事了。
如果道路没有被毁,他可以在五天内抵达大方,十天内解决战斗,现在问题严重了,大军进退不得,对方坚壁清野,尽刮粮食,对大军来说问题不大,他们带有粮食,但在水源里投毒,问题就大了,人可以一两天不吃饭,但行军之中,做不到两个时辰不喝水,人可以凭毅力不喝,但畜生马匹则是绝对做不到。
水西兵给水源下毒的方法简单直接,他们在水里扔动物或人类的尸体,你就不敢喝了。
而且对方不敢攻击他们大军,但却是集中人手围攻他们探子,确保他们收不到有用的信息,让他们变成了瞎子,这一切让马祥麟始料不及,开始变得被动。
缺水之地,乃兵家绝地,马祥麟不敢留久,他命令一支特遣队自龙场驿出发,经蜈蚣坡、小桥到六广河边,然后在此驻兵、这里是修文与黔西的交界处,跨过六广河大桥进入黔西县素朴镇境内的灵博山,是王阳明作象祠记的地方。
不出所料,水西兵拆毁了六广河木桥,连桥桩都不留下一根,先遣队也无法前进了,不过他们找到一依山傍水之地作为驻兵之地了,随后主力出发汇合,至于下一步的作战计划,没有曹随的情报支援和配合,必须研究下一步应该怎么办了。
安长老果然是一个高人,他深知己之长,敌之短,略施小计,就可以让敌人寸步难行。
水西可以立足千年,在思州田氏、播州杨氏被灭之后,还能屹立不倒,除了族人团结,更笡英明,慕魁能臣之外,大山才是最好的掩护,他们是大山之子,世世代代生活于此,没有人比他们更熟悉这里,更适应这里的生活,大山割裂地表,分隔道路,尼人生活于其间,日出而作,日夕而休,汉人想取夺他们的土地,奴役他们,改变他们的生活,这是不可能的。
他这个大山之子,代表尼人起来反抗了。
安长老在对面的灵博山观阵,看见明军营地,沟深垒高,戒备森严,而且士兵剽悍,士气高昂,不像别的明军,懒懒散散的,一到驻地,恨不得马上躺下。
安长老道:“皇家卫队,名不虚传,马祥麟有名将之风,可惜身为土司传人,却为甘为鹰犬,为虎作怅,放他们过去,等深入至西溪驿再一举灭之。”
西溪驿位为谷里驿,水西驿之后,一百多里之外的大渡河侧,他是继续执行诱敌深入之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