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版的永宁土司奢祟明之乱,是在大明边镇辽镇全境沦陷,朝廷在东北损失了数十万精锐,天下大震,人心惶惶的情况下。
现在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了,他们还会不会反?东厂的分析结果是依然会,当地流官对永宁的欺压和剥削己到了极点,他们己忍无可忍,而巡抚徐可求又有意削除永宁的兵力,调他们去辽东打仗。
这不同调石柱土司,人家与朝中权贵搭上了关系,抽调的兵多,赏赐也丰厚,也有皇上保驾护航,而他们永宁,受徐可求之命前去辽东,人家本着削弱他们之心,让他们去送死的,还会让他们回来?矛盾不可避免,所以米柱亲自送来第三份示警备忘录。
熊廷弼道:“米大人对于西南形势并不看好呀。”
米柱道:“朝廷在永宁的政策不怎么样,无恩于下,却要下报恩,永宁不同于石柱,石柱秦总兵是忠义之人,而奢祟明一得位不正的小人,眼中有利无义,他认定朝廷调兵于他,是借刀杀人,岂会就范?徐可求也确实混帐,既然要用奢祟明,就要公明正大的用,既要人家调兵打仗,又不肯承认人家土司的地位,借刀杀人这么明显,谁人看不出,不是每个人都是岳飞的,也有可能皇袍加身杀回来的赵匡胤。”
熊廷弼道:“永宁人口众多,兵力强大,奢祟明桀骜不驯,削其之兵是前任尚书王大人制订的策略,也获得了后军都督府的支持,内阁也认可了,所以徐可求才这么大胆。”
米柱道:“这没毛病的,但是打虎必须有打虎的准备,但重庆只是有兵二千,成都之兵也只有三千,几处卫所兵,不过是连武器也没的农夫,不堪一用。”
熊廷弼道:“这就是问题的关键了,朝廷不可能在奢祟明未反之时调兵前去,而且对于奢祟明的反只是一种猜测,内阁不会同意。”
米柱道:“防范也不行?”
熊廷弼道:“这应该也是秦总兵的兵迟迟未到的原因吧?”他可是一个精明的人,不会猜不到这点。
米柱道:“防范为主嘛。”
熊廷弼道:“既然大人己有防范,本官无忧了。”
米柱道:“将危害控制到最小,这才是最好的方法,四川乃膏腴之地,天府之国,一旦有事,西南大震矣,朝廷既然决定打虎,就要拿出打虎的计划和准备,不能光着屁股去捅马蜂窝呀!”
熊廷弼道:“既然米大人一再示警,本官就不能视如无物了,本官会与叶大人商量比事。”
米柱道:“很好!拜托!”
米柱的备忘录同时交到了右军都督府,右军都督府在京直管的卫有虎贲右卫、留守右卫、水军右卫、武德卫、广武卫五卫。同时管着云南都司、广西都司、贵州都司、四川都司、陕西都司五大都司的统兵权,领兵权,永宁土司是他们的辖区。
五军都督府由英国公张惟贤任大都督,另外五位都督由勋贵们领衔,一般是虚职,真知做事的是同知、佥事,断事官等。
张惟贤以作为第八代英国公,世代勋贵掌兵,能屹立不倒的原因是与皇室保持一持,从不站队,他说道:“右军都督府可以加强重庆、成都的防卫,但是必须有朝廷的命令,都督府掌兵不调兵,再者川地兵力空虚,只能从外地调入,这必须由兵部诸公同意。”
米柱道:“兵部基本没有问题,改土归流是国策,朝廷也有削永宁土司实力之心,但朝中诸公认为,土兵任由拿捏,不足为惧。”
土司乃一方诸侯,国中之国,朝廷不得己才采取的羁留之策,有机会改土归流,绝不放过。每次西南有事,必调土司,不听调者,必有异志,听调的话就可以乘机削弱他们的实力,防止坐大。
徐可求从永宁调兵赴东北战区作战,是这一政策的延续,得到朝中诸公的认可的。
但是米柱的备忘录转至内阁,被韩爌认为多管闲事,杞人忧天,留中不理,连比较中和的刘一燝也认为,东厂过于多虑了,朝廷每年从各地土司调兵,并不是什么奇怪事,为何独对奢祟明一部心怀疑虑。
朝廷与土司之间是有约定的,相互之间保持某种平衡,朝廷断无无故出兵迫反永宁之意,平定一个播州杨应龙,就历时数年,耗资百万方攻入海龙屯,灭掉八百年土司杨家。永宁实力不在播州之下,且与水西安氏同气连枝,互为声援,一个不慎,恐会西南糜烂。
刘一燝问韩爌:“东厂为何认定永宁土司有反意?”
韩爌道:“这可以问永宁土司留后院。”
留后院就是驻京办,以韩爌阁臣之尊,当然不会见一个留侯院主事,他随口一句,自有长随去办。
长随归来,言道:“永宁留后院主事言,东厂亲石柱远永宁,厂卫校尉向永宁勒索黄金三千不得而怀恨在心。”
这么一说,韩爌就明白了,地方官府和权贵一向当土司是肥肉,谁都想沾些油水,失败了怀恨在心,这很正常。
米柱的备忘录没有引起内阁任何的注意,没有内阁的点头,兵部和五军都督府就无法调兵统兵。
倒是韩爌亲自弹劾兵部尚书熊廷弼、东北战区司令米礼义借刀杀人,致六位朝廷派往战区的给事中致死。
奏折直入内廷司礼监,言路闻风而动,集体附议,连都察院左都御史袁应泰都弹压不住。
袁应泰为什么弹压?亲历浅水原一战,他知道建奴的凶悍厉害,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不是笑话,上战场打仗,就会死人,没有人是免死的,当日他据车营死守,身边的将官死得还少?韩爌生于权贵之家,长于翰林院中,不经营过地方,也没有打过仗,如何知道这战争的残酷?
打过仗的人,经历过大战的人,才不会认为死几个当官的,是多人的事,只有那些以为建奴易与,战争是过家家的,才会认为这是天大的事。
这一次,魏忠贤行使批朱之权,直接驳回,其一:自古打仗,没有不死人的,陷于战场的大臣名将,不知凡几;其二辽镇有阵亡报告,讲述了战死的经过,没有阴谋论;其三:二十一名官员全部考试不合格,辽镇退回,自己选择留下,按级别分配,不存在仇怨之说:其四:辽镇乃战区,每天都在打仗,过去三月个的总阵亡人数是一千五百一十六人。”
韩爌看见自己的奏折居然让一个睁眼瞎驳回,他是气得大骂,对叶向高道:“大明没有规矩法度可言!一个目不识丁的睁眼瞎,居然掌管帝国最重的批朱之权,这里面的字,只怕连签名才是自己写的吧?真是荒天下之大谬也!”
魏忠贤苦学苦认了许久,才认得自己的名字和签字,人称三字内相。
叶向高道:“皇上驳回,自有其道理。”
身为次辅,亲自弹劾一个兵部尚书和边镇将领,居然告不入,真是丢脸了,韩爌道:“是魏忠贤驳回,不是皇上,他与米礼义是亲戚,应该避嫌。”
刘一燝道:“皇上与米礼义,也是亲戚。”
叶向高道:“韩阁老!此事可以自吏部为六位同仁申请抚恤从渥,其它的,到此为止吧?”
韩爌大为不满,说道:“为什么?我辈朝中当官,就任这些奸邪之人横行?”
叶向高道:“魏太监虽然没有入蒙,都是有大局观,多谋善断,其断事风格和结果,向受皇上欣赏,韩阁老且看上面,阵亡一千五百一十六人,阁老独为六个当官的鸣冤,其它的一千五百一十人怎么说?战场凶险,岂有不死人的?我大明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为保大明,谁都可以牺牲。”
韩爌不爽了,漂亮话谁不会说,一些泥腿子如何和清贵进士相比?这是朝中栋梁之才,大梁切断了做碎料,是是犯罪式的浪费呀。
叶向高再道:“辽镇是有备忘录上交的,对于二十一位官员,他们并不想用,只是无奈才留任,没有仇,而且牺牲的六个人之中,韩和信、耿有亮、方中信三个随队出战,全队战死,白日寒,刘远桥、张莲舟三人驻守烽火堡,建奴偷袭,夺堡杀人,全部战死,阁老且看,现今辽镇军纪,与前不同,与建奴交战,若非全队亡便得胜而归,没有逃兵,死战不退,李如柏大军数万,不战而退的场面不复见。在此情况下,诸位活着,反是一种耻辱。”
韩爌道:“军中向来残酷狡诈借着军纪杀人之事,何时有少?”
叶向高道:“连皇上都明白一点,为保大明,谁都可以牺牲,阁老不必自讨没起了,申请抚恤,远胜于争论。”
这是老成中肯之言,但是韩爌心高气傲,就是听不进去,他认为叶向高身居高位,没有了锐气,凡事只讲和光同尘,一团和气了,不敢为同僚出头,他决定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