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爌发问:“河防营的人怎么样?”
魏忠贤道:“化为一片汪洋泽国,目前没有生还者!”
全场人倒吸了一口凉气,三千大军,连逃命的机会都没有,可见当时有多么惨烈,这黄河自然决口,是逐步的,或因上流大涝,水位上升,漫了出去,另一种是水位上升,压垮河堤,不管是任何一种,都不可能是一瞬间的,河堤上的人,河防营应该有逃命的机会。
朱由校说道:“东厂和锦衣卫提督米柱就在河防营中,这是有人要谋害于他。”
这话一出,引来更多的震惊和猜测,韩爌和赵南星则是一喜,这也太令人意外了吧?米柱这妖孽居然也在这里,居然让人顺手的灭了?这、可不是什么坏事呀!
等等!米柱为什么会出现在开封,他有什么目的?这里面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皇帝要对付谁?看皇帝如丧烤妣的样子,这其中大有可疑。
大臣们议论纷纷,这性质就完全的变的了,完全有可能是针对米柱的刺杀,但这炸开黄河大堤,刺杀大军保护的大官,这未免过于耸人听闻了,这可是弥天大罪,大臣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这里的人首先想到了阴谋论,这里的人,都是玩弄阴谋诡计的行家里手,第一时间想到阴谋,连叶向高都不例外。
朱由校狠狠的一拍手中的震山河,说道:“肃静!”
韩爌道:“启奏皇上,米提督不是在福建公干吗?为什么会出现在开封?”他不提河防营三字,这指向性更明显,大臣们都在议论,难道皇帝终于出手对付那位了,福王与皇室之间的恩怨,天下皆知,现在好了,终于出手了。
开封是周王的封地,洪武元年三月,朱元璋攻下开封,改汴梁路为开封府,改开封为北京作为陪都,不久又撤销开封县并入祥符县,从此结束了一城由二县分治的局面。洪武十一年又撤销了开封北京称号,并封五子朱橚为周王,镇守河南。
明代,开封经济繁荣,号称“八省通衢”、“势若两京”。明代的开封,王府遍布城中,是王府最多的城市。时人汪介在《中州杂俎》中记载:“明季,河南诸藩最横,汴城即有七十二家王子。”
周王系是太祖二十四子中少有的传下来的王系之一,己传九代,但是周王系一向与皇室交好,素无恩怨,皇上绝无对付之意,倒是洛阳那位,皇上有足够的,对付他的理由。
朱由校道:“黄河年年修,年年出事,十年必定一涝,至上次大涝,刚好十年,朕密令米督,带兵巡视黄河,以策万全,却是出了这种事,真是令人痛心。”说到这里,朱由校是哽咽,他是后悔让米柱干这勾当,让他现在生死未明,如果他出了什么事,他该如何向杨如花交待?
韩爌看见皇上脸色不愉,加深了他的怀疑,他道:“以米督之尊,去巡视河段,确是有大材小中之嫌……。”
朱由校道:”你有完没完?当务之急是救人。”
韩爌被朱由校抢白,干笑了几声,退了下去。
叶向高道:“下游二十十二县受灾,非同小可,臣建议立即调动其它七府的军队救灾,调集洛阳、开封的常平仓设粥厂,救护灾民。”
朱由校道:“准奏!另国库拔银五十万两,内帑支银五十万两,立即送往灾区,在杭州待运的五十万石粮石,立即改运往开封,淹死的百姓太多了,朕不许再有百姓死。”
众大臣道:“皇上英明。”
朱由校道:“马上去办吧?另外,河南巡抚张续我、布政使司武正隆、按察使司王欣信昏庸无能,尸位素餐,着免去官职,下狱待参。”
刘一燝道:“皇上,如此不妥,须知现在正是救灾紧急关头,临阵换将,只会令群龙无首和局面愈加混乱,对救灾、安定民心、恢复生产不利。”
朱由校道:“令都察院副都御史亓诗教为钦差大臣,赐尚方宝剑,赴河南主持救灾,查凶事宜,全省军民官员,有敢违令者,先斩后奏、张续我、武正隆、王欣信三人以戴罪之身官留原职办公。”
“皇上英明!”这次大臣们痛快的答应了。
朱由校回到了内书房,他捶胸顿肺:“朕之过也!朕之过也!朕害了维新。”
王体乾道:“皇上不要自责,消消气,喝杯参茶消气。”
“朕消你妹。”朱由校道:“如果维新出了什么事,朕也不活了。”
魏忠贤沉吟道:“维新身边高手如云,汤正更是绝顶高手,应该可以保护他的周全。”
朱由校道:“这敌人是洪水,是不可测的天威,御妹正在待产……。”
魏忠贤道:“老奴己以防止奸细破坏为由,派兵保护伯爵府,外面的消息传不进去,不过这应该是隐瞒不了多久。”
朱由校道:“能隐瞒多久就隐瞒多久,命令李天华为特使,赴河南搜查维新下落,有敢阻挠者,格杀勿论。”
待命的李天华道:“遵旨。”米柱可是他的大靠山,他出了什么事,他李天华也没有好日子过。
朱由校道:“你从东厂、锦衣卫中调配人手,从皇家卫队中调一万人去,愈发愈好。”
李天华道:“启奏皇上,微臣只会打打杀杀,领兵布阵,非微臣所长,恐有负圣望。”
朱由校道:“让孔德兴负责带兵,你作头儿,无论是谁害维新,朕绝不放过,一个都不放过。”
魏忠贤也是愁眉苦脸,说道:“皇上认为是谁干的?”米柱可是他的外孙婿,手下第一大将。
朱由校道:“这些人炸开黄河大堤,袭击军营,这么大的手面,有多少人可以做到?利高者疑,谁人获利高,谁人就是凶手!”他与米柱,亦君亦友,他视米柱如心腹臂助,现在米柱让人所害,他是万万不能忍受的,他要咆哮和怒吼,他要让人知道什么叫天子一怒,血溅百里。
别人不敢说,魏忠贤可是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他说道:“福王!维新去开封,就是为了对付他,刚到开封,居然就出事了,利高者疑,不得不令人觉得担心呀!”
朱由校道:“维新不在,东厂和锦衣卫就由魏公公代管,在这个紧急时刻,有图谋不轨者,杀之可也!”
“遵旨!”魏忠贤道,司礼监秉笔太监兼提东厂,这才是最有权势的内廷第一人。
听说河南发生了大事,立即成立朝廷重点关注的对像,朱由校迅速的作出决断,兵为两路,迅速的应对,他对此事看得极重,亓诗教和李天华都是领旨之后,连夜出发。
李天华在东厂和锦衣卫这是拉了一大批人和武器,连夜出门,而一万皇家卫队集结,调配装备需要时间,他们明早出发,由孔德兴统领。
李天华和亓诗教一路同行,他们骑快马出发,连夜赶路,他们俩都是皇帝信任,又是米柱的朋友,他们都希望在米柱出事之后,尽一分力。
亓诗教并不知米柱去河南所为何事,但可以勉强的猜到,福王系与皇系之间的恩怨,福王又如此高调,如此的作恶多端,这都给了皇室对付他们的理由。
要说皇帝有对付福王之心,这是尽人皆知,亓诗教心头沉重,这并不是优差呀!这其中水很深。
亓诗教道:“对于河南之行,李大人有什么看法?”
李天华道:“本官只是奉皇上之命,动用一切的资源和人力,救助维新,其它的,唯亓大人马首是瞻。”他的官儿是从三品、东厂掌班、锦衣卫指挥同知、御前侍卫,并不比亓诗教的从三品副都御史逊色,只是一个在内廷,一个在外廷,互不关连。
“好滑头。”亓诗教心道,他说道:“这里面的水很深呀。”
李天华道:“炸开黄河缺口,这其中的水当然是深,但又有什么好怕,如此丧尽天良,人不诛之天诛之,亓大人呀!你得为那些冤死的人作主,还他们一个公道呀!”
亓诗教道:“这自然,如若是有人炸开大堤,本官不诛其九族,就对不住枉死的数万百姓和头上这顶乌纱。”
李天华道:“亓(其)大人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东厂、锦衣卫全力配合。”
亓诗教摸着大胡子道:“本官不会客气的!皇上一口拔银百万,粮草五十万石,本官两袖金风而去,定不会令灾区百姓失望,就请东厂和锦衣卫的人代为监督,有侵吞救灾公款,中饱私囊者,一律格杀勿论。”
李天华道:“遵命!别看皇上钱花得豪奢,这其实是皇上在米利坚商行半年的分红了,如果有人敢黑皇上的钱,本官不把抄其家产,把其家中每一个女人都卖到伎院,本官就跟他姓,做他的孙子。”
亓诗教道:“正该如此!”每次大灾大涝之后,政府制度崩溃,秩序全乱,借机向赈灾款、赈灾物资下手的官员,大有人在,这年头,从来不缺要钱不要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