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柱这句话一出,立即遭到全体军官们的反对,李铁道:“明日就是大人大婚之日,现在还杀向通州,明日谁去接新娘子?这拜堂和洞房,是无法让人代劳的活儿呀!”
军官们莞尔,却没有人敢大笑。
米柱道:“明天尽快赶回来就行,本官出手,快如闪电,我们必须快,必须抢在三法司之前,明天这个时侯,应该是尘埃落定了吧?”
李铁怫然道:“大人这是不信任下官等了,东厂高手如云,要办大案,遣一大将去执行就可以了,大人安坐京中,调度一切即可。”
李国安请求道:“下官升任掌班,寸功未立,愿接下这任务为大人分忧。”
米柱道:“你的伤还没有好。”
李国安道:“下官可以坐轿去,坐船去,下官作为指挥官,用脑不用手,办砸了,大人就撤下官的职。京城才是大人的战场。”
米柱立即道:“率领三百缇骑,三千黑水卫队,立即出发,按名单拿人,有敢抯挡者,格杀勿论。”
李国安欠身行了一个军礼道:“喏!”
米柱立即道:“李掌班联同锦衣卫,封锁京城往通州方向,许进不许出,后天才放行。”
李铁和刚刚赶到的田尔耕大声道:“喏。”
封锁这方向,是为了制止有些人暗通消息,李三才这在野名士,在朝中的朋友和奥援,这是比米柱多,愿意帮他的,向他暗通消息的人,大有人在。
刑部尚书李养正,大理寺卿聂正,都察院左副都御史亓诗教才聚在一起,商量这三司会审该怎么做,以谁为首,各部该出多少人手?具体的方略是什么?还没有确定下来,东厂的缇骑己直奔通州了,锦衣卫和番役们开始封锁水陆通道了。
李养正怒道:“什么分别办案,米柱实在是摆我等一道,现在又封锁道路,分明是不让我等插手,将我等排除在外。”
试想东厂己交结案陈词了,而他们才开始,这得多丢人,他们手里什么也没有,拿什么向皇帝交货?
聂正这马后炮慢吞吞的道:“李大人当知本官在河东之苦了吧?东厂有权有势,作风粗暴,根本不会让你查,要想坐米柱的虎口中夺食,这谈何容易。”
李养正道:“我们查我们的,他们查他们的,何来虎口夺食之说?”
聂正道:“人证物证全让东厂取走,这档案宗卷又不让你看,这个查案,是谈何容易呀!基本是无案可查,这个东厂提督呀!明天就是大婚之日了,还干这种勾当,不怕伤了阴陟,令子孙受累么?”
果然,刑部的办事人员来报,东厂和锦衣卫出动了大批人手,封锁了京城往通州方向的水陆通道,许进不许出。
李养正拍案怒道:“好个米维新,如此胆大妄为,这调动军队,封锁关隘,这是职务犯罪呀。”
他们是派了小吏差役,快马急赴通州,调李三才进京,先保护起来
不过这来报的小吏道:“东厂是用提拿江洋大盗的名义进行的,所有的人,不管是平民百姓,还是外出的官宦人家,一律严格搜身,搜查之严,藩库都有所不及。”
李养正只好道:“亓大人大何高见。”
亓诗教道:“本官弹劾李三才,皇上又让本官来查,这都不知是何道理?本官还是徐庶入曹营--一言不发吧?一切但凭两位大人作主。”
作为弹劾者,他当然是希望定罪,但朝中诸公,则是希望大事化小,小事化无,这大臣勋贵们,谁人不做生意?谁人不享受士大夫免税的特权?现在好了,这也被查,以后怎么活呀!
聂正道:“东厂动天下士大夫贵族的利益,必为天下人所毁。”
亓诗教道:“如能让天下百姓免税一年,为天下所毁又如何?”
聂正道:“尔等收买人心,有何意图?”
亓诗教拱手道:“大人出身贵族,吃穿不愁……。”
聂正怒道:“什么屁话?谁人说本官出身贵族?本官祖上三代,都是耕田的农民,聂正全靠阿娘织布,全家省吃用才能供我入读,为了凑乡试路费,全家十一口,全年吃稀饭野菜。”
亓诗教道:“原来聂大人也是同道中人,年夜饭仅玉米糊一碗,也只有饿过的人才知道呀。四百七十万呀!可以养大明子民一年,亓某为官多年,也捞了不少,可以让兄弟姐妹住上大房子,餐餐有肉吃,但如果家资超过十万,让东厂以贪腐抄了,也毫无怨言。”
这话对了聂正胃口,说道:“正是,如果李某人真的搞了这么多银子,虽死也不冤了。”
李养正干咳道:“聂大人慎言。”
聂正道:“慎什么?李三才为天下名士,以道德君子自居,如果是真的贪了这么多钱,大明朝廷能容他,天不容他,好一个忧国忧民,为天下请民的大忠臣,论起万历朝为官风头最劲者,当以李三才为首,抨击先帝广发税监、横征暴敛,这风头一时无俩,敢情先帝的收入还不如他李道甫?”
李养正道:“东厂现在只是推测,还没有实证,有可能是厂卫构陷。”
聂正道:“只要有四百万两银,天下就没有他李三才容身之地,至于大人所说的构陷,难不成东厂往李家送四百万两银子,这真是千古奇闻了?”
李养正奇了,公认的软骨头,马后炮,这一次居然这么强势,公然表明立场,而且是不知死活的与朝廷大臣对着干,这货改变路线了?说道:“那咱还查不查?”
聂正道:“查!当然查!不查难道还尸位素餐于此?现在本官就赴通州,本官就不信,在北直隶,这些东厂鹰犬还敢扣了本官。”
李养正本想是看看风声再说,聂正都这样表态了,他只好跟着去了。
李三才字道甫,号修吾,祖籍陕西临潼,世代为武功右卫的军官,落籍顺天府通州,万历二年进士,万历二十七年以右佥都御史总督漕运,巡抚凤阳诸府,裁抑矿税使,议罢嗾税。与顾宪成结交,臧否人物,议论时政,以治淮有大略,得名心,屡加至户部尚书衔。
时人说三才才大而好用机权,善笼络朝士,抚淮十三年,结交遍天下。性不能持廉,以故为众所毁。
李三才性格冲动,一向是敢说敢为,这种性格即使在李三才家居以后也没有丝毫改变。他外出时,喜欢有大批追随者和朋友相伴,以致他所过之处,常常是车马填巷,他在家乡建造了豪华的住宅,广厦连绵,仆从如云。
而这恰恰为忌恨他的人提供了口实,连他下野了都不放过万历四十二年,御史刘光复上疏弹劾李三才盗用皇木和侵占公地来营建私第,并且暗里控制着铨部推举之权。李三才只好上疏陈辩,请求派人查核。
不久,其他一些忌恨李三才的人也纷纷诋毁他,其中有李三才一手提拔起来的李征仪、聂心汤,为此他十分伤心和愤怒,更加坚决地请求会勘,万历命李征仪及吴亮嗣前往勘问。次年,首劾李三才的刘光复因犯事被关进监狱。李三才表面替刘求情,要万历释放他,暗里却竭力地为自己和东林党辩白。同时,他又写信给阁臣方从哲,公开指斥他“必欲置仆于死地”。这一切更引起众人对他的不满。
会勘的结果更不利于他,仍以刘光复所陈的事实送呈万历皇帝,万历皇帝至此毫不客气地将李三才落职为民,此前是他请辞,挂冠而去。
李三才归家后开办书院讲学,广征天下名士,隐有北地东林先生之说,他在养望和积蓄力量,为重返朝廷而努力,在万历朝,这可能性不大,但万历己崩,新帝登基,完全是有可能。
他在朝廷上屡次获得推荐,说明他巨大的底蕴,虽然最后获得的是南京户部尚书这样的边角料,但这是有上书权的,他可以大展所长了。
谁知在关键时刻,被亓诗教弹劾,堂堂左副都御史,弹劾一个在野人士,这是要抯止他的上升之路了,这让他十分的愤怒。
他在朝中有不少耳目,也有强大的盟友,他们愿意为他辩解开脱,他命大儿子李正英在京城等候,一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即飞马来报,谁知大儿子没有等到,反而是等到了东厂缇骑和黑水卫队。
东厂的人十分粗暴,他们先是封锁了镇上的各处出口、渡头,禁止一切人进出,然后才大举的捉人。
这是对付谋逆份子的手段呀!李三才十分的愤怒,作为万历二年老牌进士,凤阳巡抚、漕运总督那也是天下名臣,虽然在野,但也是当世名人,谁敢这么对他?
李三才让管家李福,去让他查问究竟,际此朝廷讨论他被弹劾的问题,突然被东厂番子包围,他有个不祥的预感,朝廷出动三法司对付他,他都不怕,有熟人,但出动东厂,这问题就大了,东厂鹰犬的厉害,他是深知的,这一次棘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