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发生至此,己是崩盘了,谁也没有能力将事态控制在手中了。
魏忠贤杀六君子,是在将东林党大佬逐出朝廷,自己党羽遍布要津,己控制朝廷,然后从容布局杀人。
现在好了,东林党大佬尚在,实力处于巅峰时期,而魏忠贤,不过初掌司礼监,离控制朝廷,只手遮天的九千岁为时尚早,这东林党的反扑,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米柱也在考虑,如何将自己摘出此事,候国兴的锅他不背,也不想背,反而从中寻找属于自己的机会。
汤正以最快速度将亓诗教请来,他们俩人共乘一骑,飞马赶至。
亓诗教是惊得呆了,他叹道:“侯国兴怎可如此!残杀大臣,这是要激起朝廷公愤的,明日东林党抬尸伏阙,我等大祸临头也!哎!哎!真是……真是?”
米柱接口道:“不怕神一样的敌人,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亓诗教苦笑道:“难得大人还有心说笑,四位死者,乃言官一脉,若他们抬尸伏阙告御状,本官及手下们别无选择,也只能参加,打杀大臣,此举实乃激起朝廷公愤呀!”
米柱道:“大人的意思是尸体不能归还?”
亓诗教道:“在一切没有尘埃落定之时,恐有人用此大作文章呀!”
米柱道:“此事乃锦衣卫指挥使侯国兴干的,本官不背锅,候国兴可牺牲,奉圣夫人也可牺牲,皇上和魏公不能沾边。”
亓诗教道:“一切推给奉圣夫人和侯国兴、田尔耕等,这是一个办法?”
米柱道:“亓大人,随本官入宫,制订方略吧?”
亓诗教道:“东林党明日必大做文章,恐现在己在串连,有两人不得不妨,一是黄尊素,二是汪文言,他们是东林党两大智囊,先制住这两人,东林党这帮人,将无的放矢矣!”
黄尊素,浙江省余姚市人,年轻时为塾师,他治学严谨,颇有大学者底蕴风范。时人称他精敏强执、謇谔敢言,尤有深识远虑,也就是说黄尊素是个才思敏捷、意志坚强、率真敢言、语出惊人的人,而且还有战略眼光,具有深谋远虑。万历四十四年,黄尊素人到中年,33时考中进士踏入仕途。其时东林党方兴未艾,黄尊素意气相投,加入了这个最大清流集团,与汪文言并称“东林党两大智囊”,因为黄尊素有勇有谋,又是进士出身,特别受东林党赏识,在东林党之内,地位还在汪文言之上。
黄尊素之父黄曰中,别号鲲溟,当代名儒,以教书为业,三吴弟子经其指授者,皆为名士。每试出,私第其高下,榜发无不合者。曰中有四子:长子尊素、次子等素、三子符素、四子葆素,可以说是名门之子,光宗登位后上调都院,任广东道御史。
李铁道:“汪文言还在狱中,本己计划明天无罪释放,那就多关几天吧?至于黄素尊,只能碰瓷执法了,可诈称有人举报其贪污,请回来诏狱关几天再说。”
亓诗教道:“因人举报,就逮捕御史,甚为不妥,黄素尊为官清廉,只住三进宅院。”
李铁道:“我们从他家中搜出一百两黄金,就是不能证明黄大人有罪,让他在诏狱中老实几天,谁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米柱道:“就这么办?黄大人是清白的,记得以礼相待,不可怠慢。”
米柱和亓诗教立即进宫,此时宫门早锁,他们俩人坐吊篮而上入宫,直奔魏忠贤住处。
魏忠贤住在乾清宫,西二所,这地方还是客氏的,他己经睡下,他与客氏是对食,经常住在一起,今晚他就与客氏住在一起,这住处是皇帝新赠,搬家时皇帝都来饮宴。
米柱紧急求见,小太监只好将魏忠贤叫醒,魏忠贤让客氏继续睡,自己披着睡袍出来见客。
米柱道:“魏公,出大事了!”有外人在,他就不姥爷姥爷的叫了。
魏忠贤现在诸事不顺,朝廷大臣弹劾他的老婆和主子,女婿则公然打脸闹纳妾,听米柱的话,睡意立即惊醒。
米柱很有名士的淡定冷静,上次所说的大事,就是光宗崩,庚辰宫变发生。
魏忠贤道:“发生了什么事?”
米柱便将这个侯国兴私用北镇抚司诏狱,逮捕六位大臣,当场打死四位的事说了出来。
魏忠贤脸色苍白,匆匆跑往内室,这是吓尿了,赶忙跑去小便,他回来后哀叹道:“这畜生!怎可如此!悔不该当初,悔不该当初呀!”
米柱道:“暴风雨将至,我等该如何自保?”
亓诗教道:“明日大臣必定伏阙请愿,请杀魏公、奉圣夫人、侯国兴,以平天下民愤。”
魏忠贤是小庙失火,慌了神了,说道:“这如何是好?这如何是好?咱家可以让皇上不上朝,先避一避风头。”
亓诗教道:“没用的,大臣们会罢朝,也会去宫门前请愿,这事压不下。”
魏忠贤道:“现在该如何是好?”
亓诗教叹道:“侯指挥的人,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杀了四位朝廷命官,他们可是进士出身,朝廷命官,当代名臣,就这样被人打杀,朝廷不闻不问,天下官员会不服,天下士人会不服,皇上也会成为桀纣之君,形势危急呀!”
“我们去求皇上!”客氏从后院转出,米柱连夜求见,必有大事发生,她如何睡得着?偷偷在门后偷听,居然是这等泼天祸事,她也是完全吓怕了,擅杀四位大臣,这可不是开玩笑的,连强势如万历,也只是杖打,这侯国兴,居然是当然打死,也是诛九族的大罪呀。
亓诗教道:“皇上的支持,是我等唯一生路,明日凶险,稍有不慎,就是舟覆人亡的结局。
魏忠贤知道生死悠关,连骂人的心情也没有人了,他们商量应该怎么向皇帝哭诉求饶,先渡过眼前的危机再说,侯国兴是他举荐的,出了什么事,他难辞其疚,一样是问摆同谋之罪。
亓诗教道:“东林尽知宫中奥秘,他们宫中的靠山……?”其实谁都知道他在说谁?这就是王安。
王安愈发看不顺眼魏忠贤和客氏了,这人以忠心刚直自居,爱与东林党来往,以受士大夫赞美而沾沾自喜。
像说客氏侍从如云,比先皇后还气派,侍从的衣服华丽似天仙,香雾氤氲。在私宅里每夜喧阗盈耳,响彻宫廷。客氏喜欢打扮,每次梳洗,侍女数十人环伺左右,奉巾理发,添香簪花,各有所司,不敢懈怠。
客氏要湿鬓边的头发,就选三五个美人的津液,充作脂泽。客氏说此方传自岭南老人,名叫“群仙液”,可令人老无白发,她喜效仿江南妆,广袖低髻,极为妖冶,宫中竟率相模仿,又说客氏还有一种烹饪的绝技,皇帝的膳餐,必经客氏调视,方才适口,所以客氏得专宠。这些宫中秘闻,都是他传出。
他辈份高,年纪又大,又是司礼监首领太监,这训斥魏忠贤和客氏,也不是第一次了,只是魏忠贤奈何他不得,一直隐忍,他一怒之下,说道:“今日咱家就向皇帝告状,让他公断,辨别是非。”
论起亲近,不是魏忠贤和客氏亲近,毕竞他们是一手养大的,而王安是一直侍俸朱常洛的,为保朱常洛,在立国本时就经常向大臣们报信,让朱常洛以礼法和大臣的支持为凭,稳坐太子之位。
他们几个人立即去乾清宫见驾,能深夜见驾的,只有他们这几位了,其他的就是首辅也不行。
朱由校在熟睡中被叫醒,很是不爽,他咕哝道:“有什么事,不能明天再说?”不过看见了米柱,他喜道:“维新回来了,这一次给朕带来了什么好东西?”
米柱呈上一个小册子,朱由校揉了揉惺忪的眼,看了几页,眉飞色舞,赞曰:“如果皇爷爷有维新这等能臣,当不狼狈至此。”
魏忠贤道:“维新的才华是不用说了,他作的诗,人人叫好,他写的歌人们争相传颂,难得的是他的忠心。这么多银子过手,谁人不贪污,只有维新不贪。”
客氏也在旁边,赞了几句,朱由校龙颜大悦,他说道:“维新想要什么赏赐,尽管开口,朕不吝重赏。”
米柱道:“为君分忧,乃人臣本份,岂能持功而邀赏?臣连夜入宫,乃是有重要大事。”
朱由校动容了:“什么事!”米柱不喜危言耸听,所以他说的大事,就是大事。
米柱道:“杨涟、左光斗、魏大中、袁化中、周胡瑞、顾大章六人前日的奏折本官知道了,所以连夜从河东返归,此案己由锦衣卫指挥使侯国兴大人接手,侯大人疾恶如仇,深恨六人污蔑皇上,污蔑奉圣夫人,所以出驾帖将六人拘回诏狱,罪名是搬弄是非,口舌招尤。”
朱由校喜道:“这罪名,定得好,我喜欢这个说法。”他想想就好笑,一群白胡子老头,定罪七出,这太有喜感了。
米柱道:“侯大人恐有人密谋指使,所以对其中的五位用了刑,下手的狱吏一时失手,竞然将杨涟、袁化中、周朝瑞、顾大章四人打死了!”
朱由校正在喝茶解乏,闻言失手打翻茶盏,失声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