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铁霜蹙眉,“是又如何?”
百里青山暗叹了一口气,“你的短刀方寸不应该向我的,你应该跟着那个青衣女子,就能找到黑衣军师,如果我所料不差,黑衣军师已经越过关宁府,直奔京都而去了。”
唐铁霜眼角一跳。
“在本府辖境内,无论是他黑衣军师也好,是你百里青山也罢,欲要凌驾大徵律法之上,兵丁留不住你们,那么我唐铁霜的短刀来。既然黑衣军师去了京都,那便是左相和陆炳的事情,而你百里青山,在我唐铁霜面前。”
很简单的道理。
也很硬,而且直,还臭。
百里青山浮起一抹缅怀笑意,叹道:“如果说满朝文武,我百里青山这一辈子最不愿意和谁做朋友,肯定是你父亲唐沽,现在么,加上一个你。”
都是刚正之人。
唐铁霜哂笑,“唐某一介知府,岂敢和西北青山为友。”
百里青山不以为意,说道:“你认为黑衣军师去了京都,就成了左相和陆炳的事情了,真就和你唐沽一点关系没有?”
唐铁霜不屑回答。
百里青山摇头,“你错了,你知道他为何要去京都?”
唐铁霜冷笑,“活腻了罢。”
无论你黑衣军师有何等通天神通,身为荒人军事,却敢一个人跑到大徵京都,左相和陆炳再如何小人,也不会放任你来去自由。
绣衣直指房,左相麾下的死士,倾巢而出,杀不了一个黑衣军师?
百里青山看向齐平川,“黑衣军师去京都,是杀人。”
唐铁霜也看向齐平川,“不懂。”
齐平川『摸』了『摸』鼻梁,“能不能直接说点人话,他要是想杀我,前几天就下手了,哪至于跑到京都去,我可是在这里。”
百里青山颔首,“当然不是杀你,是为了你杀人。”
这下众人都茫然了。
黑衣军师是谁,荒人那片广袤土地上,百万雄师之中,荒王一人之下,万人精敬仰的绝代天骄,凭什么为齐平川跑去京都杀人。
又杀谁。
“杀谁?”百里青山意味深长的盯着唐铁霜,“你和你父亲唐沽一样,可你不如他聪明,你在关宁府,掣肘了双阳城那股力量的发展,比如若是你早一点到昭宁县,那么齐平川就要无功而返,所以黑衣军师不需要你在关宁府,需要一个绝对不容推翻的理由,让你离开。”
怎么离开?
还有什么理由是不容推翻的?
唐铁霜睚眦目裂,“他敢!”
只有一个理由。
那就是父亲唐沽身死,身为长子,唐铁霜就要回家守孝三年。
百里青山叹气,“如果先前想杀齐平川,是为了『逼』黑衣军师现身,然而他已金蝉脱壳去了京都,且要杀了唐沽,那么现在就必须杀齐平川了。”
看向唐铁霜,“想救你父亲,这是唯一的选择。”
齐平川吓了一跳。
我擦,一个白裳加百里青山已经够难对付了,现在连唐铁霜也要杀我,我特么是招惹谁了,不服的大声道:“为啥黑衣军师杀唐沽,你就非得杀我?”
百里青山目光深沉,“因为你死了,那么黑衣军师去杀唐沽,就完全没有意义。”
唐铁霜当然不会这么轻易被说动,“他杀不了家父。”
短刀方寸虽然在自己身上,但父亲身边有众多高手拱卫,而且左相和陆炳在这件事上,绝对会站在大徵的立场。
如果让黑衣军师到京都杀了开国重臣,左相和陆炳就成了笑柄。
百里青山摇头,“世间没有黑衣军师做不到的事。”
唐铁霜动摇了。
黑衣军师敢去京都,自然是有恃无恐。
齐平川见状不妙,二话不说掉头跑出老远,回头对唐铁霜说道:“唐知府,你可莫要被这读书人蒙蔽了他双眼,他就是要挑拨离间我俩。”
百里青山负手,看向唐铁霜,“选择吧。”
是继续保护齐平川,等着京都传来唐沽薨去的噩耗,还是选择杀齐平川,救唐沽。
但他已经知道答案。
因为他是唐铁霜。
是又臭又硬的唐沽之子。
果不其然,在刹那的动摇之后,唐铁霜坚毅的抬起头,他想起了一件事。
确却的说,是一个东西。
一块牌匾。
一块开国之后,大徵太祖亲自书写,又亲自盯着人装裱,最后更是亲自送到唐府,引起了整个京都轰动的牌匾。
那块牌匾上有两个字。
脊梁!
大徵太祖,视父亲唐沽为脊梁。
如今,短刀方寸在自己手上,这根脊梁,也将挺直在自己身上!
唐铁霜直视百里青山,按刀,朗声道:“就算家父会死,就算我将要回老家守孝,可我唐铁霜是关宁府知府,此刻我身在辖境之内,就要尽知府之责。”
家国天下。
国在家前。
唐铁霜一日为臣,则大徵之利为先,则秉持大徵律法。
无论你是谁,要在我的辖境内因为你自己的一己私利要杀一位朝廷命官,这超越了大徵律法,我唐铁霜不答应。
腰间的方寸更不答应。
想必父亲唐沽在这里,也会如此选择。
至于昭宁县伍辛等人的死,徐庆之和江忆南等人虽然也是为了私利,但终究原因,还是民愤。
若无民愤,徐庆之等人敢杀伍辛?
除非想反!
百里青山哈哈大笑,很是欣慰,“很好,你终究扛起了唐府的那块牌匾。”
大徵有唐沽父子,幸甚。
齐平川在远处看见这画面,心中大喜,乐道:“唐知府,别手软,咱俩一起联手剁了这货,到时候没了百里青山,魏王就卵了。”
看热闹不嫌事大。
然而……
百里青山却摇头,“杀了我,谁来镇守西北,谁来抵御荒马南下。”
看向唐铁霜,“你吗?”
唐铁霜默然不语,他自认兵道不弱,可真没信心做到百里青山这般完美。
看向齐平川,“你吗?”
齐平川大袖一挥,“我行我上啊,真以为天下缺了你百里青山就不转了么。”
百里青山无语。
就这货这德行,商有苏这丫头怎么会对他动心。
完全没有道理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