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宥之的视线太过炙热，坐在角落的暮苏袅袅很快就察觉到了。她转过头来，露在外面的眼睛盯着裴宥之，视线和裴宥之在空中交汇。
一个炙热，一个冷漠。
暮苏袅袅的浅眸里情绪复杂，带着挑衅，带着陌生的敌意，却唯独没有当初望向裴宥之时的恳切热情。
裴宥之的心为这样的眼神一颤。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暮苏袅袅的眼神再也不如下山那时充满爱意。
裴宥之迈动步伐，步子很大，走得很快，视线却没从暮苏袅袅的身上移开。警惕得仿佛她下一秒就会消失不见。
索性直到裴宥之站在暮苏袅袅面前，垂眼看她时，暮苏袅袅也并未移动半分。一楼抢占位置的几人已经拔剑打了起来，一楼一时乱成一锅粥。
“袅袅……”
裴宥之低声开口，原先的千言万语到了嘴边都只剩下了一句……
“我找了你很久。”
暮苏袅袅觉得好笑地皱起眉，“找我？”
她放下手中的茶盏，起身抬眼看向裴宥之，“找我是来夺剑的吗？”
暮苏袅袅看着裴宥之。
裴宥之身后的打斗激烈，一个原木桌子被人一剑挑飞，不偏不倚地朝着裴宥之飞了过来。
暮苏袅袅眼疾手快地抬手，一道凌厉的气转瞬就将桌子劈成了两半。裴宥之的背脊一僵，原本落寞的眼中忽然多了些许欣喜。
暮苏袅袅还未收回的手一僵，随后便迅速收了回来，也不再和裴宥之多费口舌，绕过他就要上楼去。
擦过裴宥之身边时，垂在身边的皓腕却被人紧紧抓住。
他还未开口说话，身后又飞来一个椅子。暮苏袅袅这次倒是没有动作，裴宥之头也不回，身后的椅子便在离他半米处悬停在了空中。
这一举动让周围缩成一团的吃瓜群众看呆了眼。
裴宥之面露一丝不悦，随后扣紧手中那细细的一截手腕，另一只手的恣羽被收到存储法宝的囊中后抬至身前掐诀，将身后打斗的一群人都扔到了客栈外的大雨中。
门口下了禁制，那一群人此刻都进不来，就连骂人的话也传不进来，大堂瞬间安静下来。
暮苏袅袅被裴宥之扣着手，也没挣扎，看着他做完这一切，微挑了眉。
这行事作风，倒是和她越来越像了。
周围的吃瓜群众安静地回到了座位上。
“小二，这位姑娘的厢房在哪？”裴宥之沉了口气问。
从柜台下钻出来的小二颤颤巍巍地开口。
“上楼右边最里面那一间就是。”
裴宥之二话没说拽着暮苏袅袅上了楼。
在两人一直行至暮苏袅袅的厢房前都是一路无话。暮苏袅袅看着自己的厢房门被推开，终于有些些许反应。
她略微用了些魔力便轻而易举地挣开了裴宥之的手。
裴宥之的手心被魔力腐蚀掉一大块血肉，痛意密密麻麻地传遍全身。他回身，对上暮苏袅袅冷漠的双眸。
“我不是来夺降魔剑的。”
暮苏袅袅只是定定地看着裴宥之，看着他那张曾经清冷无双宛若谪仙的脸如今却全是悲伤痛苦的神情。
“裴宥之，仙魔殊途，你不懂吗？”
“你在乎吗？”裴宥之垂眸看向暮苏袅袅，刚被魔力腐蚀过的手流出鲜红的血液。他的指尖触碰到了暮苏袅袅的面纱。
暮苏袅袅的视线随着裴宥之的动作落到了他的手上。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染着血，更加让她觉得好看了。
裴宥之趁着暮苏袅袅片刻的分神摘下了她掩面的面纱。
她的面容完完整整得暴露在裴宥之的眼中，记忆中桃花浸水般娇媚的脸没有丝毫改变。
暮苏袅袅回过神来，对这样的举动有些恼火，皱着眉粗暴地推开了裴宥之若有若无触碰着她脸颊的手。
“你不在乎，可你的师门会在乎，你的师兄弟会在乎，等着你拯救的天下苍生也会在乎。裴宥之，我们之间隔着太多东西了，注定只能做敌人。”
“若我非要与你做道侣呢？”裴宥之忽然斩钉截铁地开口，眼中带着些许偏执地握住了暮苏袅袅的肩膀。
暮苏袅袅轻笑一声，近乎残忍地开口，“若是有一天，你的师尊要杀我，你帮或不帮？”
“若是有一天，我要杀你最亲近的人，你拦或不拦？”
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裴宥之开口。
“不帮。”
“不拦。”
听见回答的暮苏袅袅眼中滑过一丝错愕。她望进裴宥之的眼眸，似乎想要找出他说谎的证据。可是除了真切的爱意，她再也无法找到其他。
“你……你疯了吗？”
暮苏袅袅心中动摇，她垒起的层层防备就被这简简单单的四个字亲而易举地攻破，顿时有些溃不成军。
“你以为我会信吗……”
暮苏袅袅移开视线，刚想要施术离开客栈，却被裴宥之率先揽住了腰肢。
暮苏袅袅心绪大乱，腰上裴宥之掌心的温度一直烫进她心口，烙下印记。
裴宥之带着她瞬移进了厢房。
暮苏袅袅的背脊隔着裴宥之的手掌贴在门上。她没有抬眼，却也没有挣扎，只是任由裴宥之用着这种强制的姿势将她圈在他的怀中。
暮苏袅袅手中的魔力聚了散，散了又聚，最后还是没有狠心打在裴宥之的胸口。
往日的一切宛若走马灯一样在暮苏袅袅的脑海中闪过。
他猜忌她，却又救她，望仙殿中日夜相伴，剑术教授，下山历练舍命相救笃定相信，拔剑之时白衣染血，为她不惜为众仙门弟子指摘……
暮苏袅袅抬眼，眼中冷漠一点点化开。
她的确爱他，她藏不住。
就算仙魔有别，她也没办法抹去这一份情意。
就算她还要走上危险重重的复仇之路。
“裴宥之，我要杀回魔域。”
暮苏袅袅突然开口。
这一句简短，裴宥之却听得明白。
前路危机四伏，他是否要跟随她，冒天下之大不韪，帮她夺回魔尊之位。
裴宥之唇边荡开笑意，伸手附上暮苏袅袅的侧脸，微凉的唇瓣贴上了她的。他亲吻着她的唇，一下一下地触碰着她最柔软的地方。
“那便杀回魔域。”
闻言，暮苏袅袅嘴边也染上一丝得意的笑。她看着裴宥之那张朗月清风般的脸，渐渐沉沦在他的吻中。
齿关被裴宥之撬开，吻随之变得激烈起来，仿佛诉说着两人没有宣之于口的爱意。
红梅开在白雪之中，大雨一夜未停，水涨船高，床幔翻卷，醉入春宵。
室内旖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