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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瑟坐在车辇里由着而去,微锁着眉头在想着刚才一眼瞟到的时吟那丝不明的目光,不明白他那是何意,又为何于自己露了这样的似‘深情款款’的目光来。

原地,时吟看着古瑟的车辇离去,直到侍从牵了马匹来,接过了缰绳还犹豫的看了许,才跨马挥鞭朝反方向的皇宫去。

来到当时时吟带他去的‘得来客栈’,但当时的人来人往,现在已经变成了无人问津的模样,连牌匾都被红色绸布给裹罩了起来。

——原因是,在装修等着营业中。

车辇刚平稳停下,听雨便前来替他客气的撩了帘子。

“古公子,到了。”

古瑟微笑着点头。

“嗯,谢谢。”

应着便下了辇,下了辇理了下衣衫,却发现有人一直盯着自己看。

他微顿,木讷的抬起头来,看向那视线处,不禁微怔。

这……不就是时吟让自己没事避着的朱阳枢么?

想着,或许还是听时吟的比较好些,不要理他为好。

于是乎,他踏着小步子转了半个身子,避了那人视线。

待他避开时,又往旁边偷瞄了眼,看他是否还在盯着自己。

结果是,刚余光瞟了眼,惊诧的发现他竟然走了过来,身随的不是当时的那个侍从。

他还在想,自己是不是该不要见,直接跨入客栈是不是好点时,对方已经来到跟前,打量了他一眼,突然面带微笑的同他道。

“公子是……?”

问的那叫一个礼貌,斯文尔雅。

听雨在旁边只客气的朝他微点头打了招呼。

古瑟则心里一怔,莫名的全身汗毛抖了一抖,这朱阳枢,突然变了性子了?

这般礼貌,他都有些不习惯了,虽然本就不习惯啥的,但一时还真觉不舒服。

如此客气斯文。

但人家都客气搭了话了,总不能因为时吟的一句话就把人家给晾着吧,这岂不是丢了时吟面子,更显得自己不够大气?

于是,他重新转过身来,亦露了客气的微笑。

“朱阳公子?可是有事?”

首先,古瑟看到他唤他名字奇怪的愣了下,后温雅的笑着道。

“公子……认识我?”

疑惑的说着指着自己。

明明一样的容貌,感情跟换了个人似的,另一个人的性子。

这回换古瑟诧异了,他奇怪的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感觉确实没区别,笑道。

“朱阳公子说笑了,早前已经照过两次面了,怎会不认识呢。”

然,对方一顿,突然明白似的,望着他一偏头,笑的温文尔雅,道。

“是吗?那……公子可否知道我全名?”

“朱阳枢,不是公子名字么?”古瑟想都没想,顺口就回答。

对方听了雅笑着轻摇了摇头,不急的道。

“就知道公子认错人了!……我确实叫朱阳,但是朱阳陌,朱阳枢是我哥,我们是蛮生兄弟。”

古瑟微瞪着双眼,不可思议的打量了几许朱阳陌,后恍然大悟的点点头。

“哦,原来是这样。”一点也不尴尬。

以为是那个朱阳枢突然换了性子了呢,于自己面前。

朱阳陌客气的斯文模样,微笑着望着古瑟,顺势点点头。

“倒是公子,可是时吟殿下什么人?怎坐了殿下车辇来此,可有事?”

原来,他打量盯的不是自己,而是看的熟人的车辇了,为了不失礼貌前来打招呼的。

被问及,古瑟微僵了下。

是他什么人?什么人呢?朋友吧?算吗?

好像不算。

“朋友。”

但他还是客气的微笑着说了这个。

显然还是朋友最好合适搪塞。

朱阳陌了然的点点头。

“哦,明白了,公子想是有事吧,既打了招呼了,那朱阳就不打扰公子了。”

说着就朝古瑟作揖告辞。

“嗯,好,请便。”

古瑟顺势点头,回了礼。

朱阳陌招呼后便走了,去了自己的车辇旁,没有犹豫,在侍从的侍候下上了辇,辇便毫不犹豫的驱走了。

古瑟没想,朱阳枢竟然还有个这样的弟弟,真是难见。

这两兄弟,显然是大相径庭的性子脾性呢。

这时吟,总喜欢说一半留一半,怎就没把这个告诉自己呢?——他们俩是双胞胎。

蓦然间,古瑟便埋怨起了时吟来,觉得他脾性别扭又奇怪。

听雨在旁边看着古瑟垂眸纠结的神情,亦蹙了眉头。

“古公子,可是有什么事?”疑惑。

“没事,对了,馆子已经修整好了,是吗?”

古瑟回神,问道,突然没了去看的心情。

听雨点点头。

“嗯,都好了,让公子来看,是看是否有需要改的,没有的话便只需挑个日子开张了。”

“既然都好了,便不用看了,来来回回修整不折腾?让你家公子帮忙挑个日子开张便是。”

听雨话音刚落,古瑟迫不及待的就接过了。

“你回去吧,我到处转转,晚点回去。”

未等听雨反应,他丢下这话,便转身入了集市。

听雨愣在原地,看了眼远去的古瑟,又看眼身边的车辇,无奈的挠了把自己头,亦蓦然叹了口气。

这古家公子,突然之间怎么了?

等他纳闷间回神再看那背影,哪还有什么背影?只有不同的人影。

皇宫,御书房。

“吟儿,昨日李部士郎的千金,你觉得如何?”

皇帝坐在案榻边,在炉子上烤着手,问坐自己对面的时吟。

时吟一副安静清冷的性子,规矩的坐案边,没有伸手烤火,他平静的打量了几眼自己的父皇。

“父皇的性子一直如此吗?喜欢替别人什么事都安排好?包括婚姻大事。”

他父亲不同自己客气规矩,他倒是十分不客气规矩,让他坐他就坐,让他不施礼生疏,他是一点也不生疏客气。

他父皇显然愣了下,瞳孔都微张了些。

到底不是在宫里长大的,性子直,也……胆大些。

忽然间,他笑了,道。

“吟儿这话说的,自然是为你们好的,父皇才会为你们作打算,你在朝政没有靠山,父皇不过想替你找座靠山,好……”

“父皇好意吟儿收到了,至于你心思的,怕是不能如父皇意了,我,对谁的千金都没兴趣。”

他父皇话音还未落,时吟已毫无波澜的就接过了。

皇帝半张的嘴尬在当场,微动了动,最终闭上了。

不过一秒。

“吟儿你这性子,能不能改改?这是在朝间,不再是你当初那当杀手的世界,你这般,父皇才会如此不放心,性子这么直,怎在这朝间立足?”

“父皇是喜欢那些虚与委蛇,喜笑奉承的臣子习惯了吧?所以才听不惯我这种话,亦不喜欢我这性子。”

“我已经习惯了,这性子,怕是改不了,如果父皇不喜,那就少些召见就是。”

他父皇一口话还没接上,他又直接打断,完全没有他父皇开口的机会。

他话音刚落,皇帝一巴掌劈在了桌子上,震得上面的茶具都跳了一跳。

“混账,说什么倔强话?都说了,父皇是为你好,你怎就不听呢?”

皇帝身后的大监被吓得一哆嗦,趴伏在了地上,然,时吟却半丝反应也没有。

他平静的眼皮垂下来,目光落了他父皇拍桌子的手上,看了片刻,才抬起眼皮来,无澜的盯着他父皇。

“吟儿不过说的实话,父皇既然不爱听,不问便是,如此,便就不会扰自己心气了。”

他这话说的,心平气和,理所当然的模样。

正因为他这表情态度,气得皇帝眼鼻冒烟,搁拍桌上的手蓦地收拢握成了拳,手背部,根根青筋暴起,似乎下一刻,一拳头就要呼时吟脸上了。

时吟依旧一副波澜不惊的冷静性子,垂眸看了眼他父皇握拳的手,片刻,蓦然起了身。

“既然父皇心情不好,那吟儿就先退下了,改日再来探望父皇。”

平平静静礼貌的说完,同他父皇微低了下头,转身便走了。

走时,看了眼地上伏着一直在哆嗦的大监,还蓦然的轻叹了口气。

自己父皇没把自己给吓着,却把服侍自己的大监给吓了。

这……还真不知道说什么好。

“啪!”

时吟刚走,皇帝气势汹汹的一把拂落了案上的茶具,瓷片碎了一地。

“拟旨,李部士郎的千金,他不娶也得娶!”

碎裂声刚平,皇帝又蓦然大袖一挥一喝,气得胸口跌岩起伏。

“是!”

大监应的颤颤巍巍,随即便去准备了。

这二殿下也真是不会说话,这下好了,原本仗着陛下的宠爱还有回旋的余地,这下惹急了,半丝希望都没了。

大监不免有些惋惜。

古瑟与听雨分开后,偷潜进瑞辰王府去找若尘,可谁知道,这若尘竟跟着他家公子寸步不离的,弄得他暗自找他的机会都没有。

他就在人屋梁趴了一整整上午,也没逮着机会。

然,他不知道,屋里的两人都知道他来了,但他未从正门入,所以都当他没来,故意装作不知道,直到古瑟无趣的离开,他们也没有打破留下他。

古瑟默自的离开,三人都沉深的叹了口气。

原由,不得而知。

若尘以为古瑟是来见他家主子的,怕是不好意思才选了这方式。

然,他哪知道,其是来找他的。

毕竟,多年的朝夕相处,若尘突然间的冷漠,他有些接受不来,心里有些难过,又是一人在这里,不免孤单,想找他问个究竟,喝个酒,谈谈天,谈地,谈谈……曾经他们的友谊!

若尘哪会想那么多,他只以为,他有时吟,便忘了自家公子了,此时这样的他,甚是不待见。

而轩辕颜,既然打算放手,他就没有再多的想法,他若光明正大的来见自己,自己倒是乐意接受,只是他这样……虽心里难过,但他还是随他去了。

将自己置身了事外。

古瑟到很晚才回去,回去时,手上提了罐子酒,一边摇摇晃晃的走,一边喝。

刚跨进大门,就被在门口靠着的时吟堵了个正着。

古瑟一脸醉意迷糊视线,被门口的时吟吓得往后跳了步,然后一脸茫然探究的盯着时吟打量。

半晌。

“时吟?”

奇怪的唤了句后,向门外天空左右瞧了眼天色,天已经黑了。

然后他奇怪不解的盯着他。

“这么晚了,你在这做什么?”

时吟平静的盯着醉意朦胧的古瑟,默了两秒才搭话。

“这话我问才对,怎么这么晚回来?你去哪了?”

还这副模样。

显然,时吟喜欢寡言,后面的话,他都懒得问了。

古瑟提着酒挠了下自己头,想了想。

“去瑞辰王府了……可惜,饭都没捞着。”

他嘟囔了句,便错开时吟,喝了口酒,自顾的就往大院里面走。

这事听雨跟他汇报了,古瑟去了瑞辰王府,在人家房檐上盯了半天,然后就去了酒馆,大吃大喝了一顿,然后……就这般模样回来了。

他不知道他去瑞辰王府做什么,听雨也不知道。

只是,疑惑他既然去了,为何不光明正大的去,而是要……

古瑟一边走还一边灌着酒,时吟几步上去,夺了他的酒罐子。

“不要喝了,这样对身体不好。”

夺走了一边解释,一只手扶了古瑟的手臂。

被蓦然夺走东西,古瑟愣怔了下,顿下步子打量了几许时吟,仿佛是在看谁夺自己的东西。

看清楚是时吟后,他蹙了下眉,倒没抱怨什么,转身继续往自己房间走。

“哦,时吟啊,很抱歉,忘,忘记跟你的约定了,要不改天,等你,等你有时间了再去。”

一边记起今早的事,一边摇摇晃晃的往前走,因为醉了,说话也结巴了。

这情况了,亏他还能记得这事。

白天清醒时,怎就不记得了?

时吟自己也心情不好,不过,今天没去,倒也算好事。

“我没想要你说这个,我是想知道,你怎么了,突然间醉酒做什么?”

听到这话,古瑟诧异的顿下步子,茫然的回头盯着时吟,半晌,后歪着头望着时吟。

“我醉酒吗?我有醉酒吗?我为什么要醉酒?我醉酒做什么?……我也不知道。”

感情,古瑟醉糊涂了,他自己也没弄明白似的,迷迷糊糊说完,又继续跌跌撞撞的走。

时吟在旁边拉扶着他,跟着他不稳的步伐,眉头已经皱成了山沟沟。

这听雨办事也真是的,他去醉酒,怎就不制止呢?

古瑟跌跌撞撞往自己院子走,走错了好几回,都是时吟把他拽回来的,最后,拽到了时吟的房间。

主要因为是,古瑟喝醉酒了,性子不是一般的倔,走错了几次改了后,最后走错他不愿意顺着时吟改方向了,无奈,便随他的方向,进了自己院子跟房间,一脚踢开房门,他直接就去躺了床上,然后就睡着了。

时吟帮他整理一翻后,已经大半夜了,于是,他就顺着古瑟挤了一晚。

至于为什么?

因为他刚替他擦洗干净后欲去休息,谁知古瑟突然抓着时吟的手不放,哆嗦着说自己好冷。

如此,俩人才同床共枕了。

翌日古瑟醒来时,并没有看到时吟,看清楚房间后,才知道自己睡错了房间。

他猛然爬起来,冲到前厅,眼前的一幕,听到事情,更是让他觉得自己还未睡醒。

“二殿下,恭喜恭喜啊!”

大监亲自将圣旨送到了还在跪着的时吟面前。

时吟神情平静,但却像是丢了魂,完全不想去接圣旨。

是身后的听雨起身去恭敬的接了旨。

大监微笑着满意点点头,后领着跟随的几人走了。

时吟似乎回了神,平静的站了起来,拍拍自己的衣摆,没有要拿圣旨的意思,转身就欲走。

“公子……”听雨想及时换住他家公子……

结果俩人同时一转身,便看到古瑟正奇怪的盯着他们两个,然后目光落了听雨手上的圣旨上。

古瑟落圣旨上的目光又落了时吟面上。

对上时吟目光时,时吟目光有些躲闪,像是心虚般,他将目光移了身边听雨手上的圣旨上。

再度回眸看向古瑟时,未来得及解释,古瑟则笑着开了口。

“呵,这一大清早的,竟然有这般喜事?……恭喜啊,时吟,没想,有生之年,还能喝到皇子的喜酒……”

自顾自的笑语,说完,朝他们微低了下头,转身就走。

“昨日酒喝多了,头有些疼,我再去补个觉。”

转过身说的若无其事,面上,却没有半丝开心的模样。

反倒,似乎有一种被人抛弃的失望落寞。

时吟被他这反应顿住,愣在原地。

古瑟或许觉得自己没有什么异样,但,时吟却感觉他的反应有些奇怪,有些过于……反应强烈了。

如果他不忽然转身就走,或许真感觉不出什么。

古瑟回到自己房间,趴在床上胡乱翻滚一通抓狂。

——怪自己敏感过头了,觉得自己就是个神经病,突然之间怎么在意起时吟娶亲不娶亲了,人家娶亲,不应该跟着高兴么,自己怎么就……像是要被人抛弃的孩子般,心里委屈不甘了?

甚至,甚至……还……

自己肯定是着魔了,哪根筋搭错了!

肯定是被若尘给影响了,要不是他突然间就不理自己了,自己怎么会有种被人丢弃的感觉?

都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