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轻橙呆呆地看着前方，终于知道闻余为什么选这个时间来爬山了。
这会儿登上山顶，正好能看见夕阳西下。
落日的余晖染红了大片的云层，那些层层叠叠的云朵又将半遮面的夕阳拥簇在其中，美丽又神秘。
“好美……”
夏轻橙一身的疲惫仿佛都被这橘红色的日光所驱散。
闻余站在她身旁，看女生一脸沉醉的模样，总算是有点往日的活泼样子了。
夏轻橙：“我还是第一次看夕阳，跟日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闻余伸手抬了抬帽檐，望着逐渐落下的夕阳，眼神宁静而悠远。
“日出是新生，而日落是归宿。”
夏轻橙猛地转眸看他。
归宿？
是了，她最近的苦恼，不就是因为这个吗？
作为旁观者，她看着闻余为了考京大而努力。
看着方晓薇为了上航大而奋发。
看着江遇枫为了打男篮而刻苦训练。
可她自己呢？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也不知道自己的归宿究竟在哪。
这么想着，夏轻橙的眸光逐渐暗淡下去。
闻余突然把手放到嘴边，大声地喊了一声：“夏轻橙。”
夏轻橙被吓了一跳。
就见男生十分认真地看着她：“有什么不开心的就痛痛快快喊出来，别让它消耗你太多的精力，那样会把你拖垮的。”
夏轻橙咬了咬唇，下定决心似的对着空无一人的山谷大喊：“我讨厌学习！”
闻余闻言毫不意外，冲她一挑眉：“再大声点儿。”
夏轻橙得到他的鼓励，这下彻底放开了。
“我不想做卷子！”
“不想上学！”
“不想和大家分开！”
说完这句，夏轻橙转眸看着闻余，低声地重复了一遍：“我不想和你们分开。”
这才是她最害怕的。
他们越是努力的朝着各自的方向前进，她就感觉大家离她越来越远了。
闻余愣了一下，原来她是因为这个。
女生眸中的俱意比她任何一次看恐怖片时都来得更加触目惊心。
闻余几乎是脱口而出：“跟我一起考京大。”
夏轻橙闻言瞳孔骤然一缩。
眼前似乎飘过一块浮木，她伸手就要抓住了，却又眼睁睁看着它从眼前飘过。
她垂下眸：“我考不上的。”
京大可是全国最高学府，哪是说考就能考得上的？
这对她来说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闻余回过神来。
刚刚那句话根本没经过大脑，就是下意识说出口的。
夏轻橙的水平，他是最清楚的。
要她这么短时间把初中三年和高中两年落下的知识全都捡起来就很不容易了。
再想够上京大的门槛，把她掰开两半来用恐怕都不行。
闻余：“京城还有别的大学，我帮你找一间你一定能考上的。”
夏轻橙没什么底气，迟疑着问：“闻余，你真的觉得我能考上大学吗？”
她现在的成绩虽然比以前进步很多，但是连400分都没有，能不能上大学还两说。
闻余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问道：“你相信我吗？”
夏轻橙没有任何犹豫就点头：“嗯。”
闻余便说：“只要你信我，我一定会让你上大学。”
末了，还强调了一句：“上京城的大学。”
男生笃定的眼神像一根羽毛，轻轻地拨动着夏轻橙心里的那根弦。
那块抓不住的浮木仿佛又飘了回来，甚至在她心底扎了根，一副要长成参天大树的架势。
她从中抓住了一种名为“生机”的力量。
闻余见她沉默，不自觉地开始有点紧张。
“你不想和我一起去京城吗？”
像是怕夏轻橙误会什么，他又急忙往回找补：“我是说，晓薇的航大不也在京郊吗？这样，你就不会和我们分开了。”
夏轻橙不再迟疑：“想。”
她定定地看着闻余，像是谁给他听，更像是说给自己听。
“闻余，我一定会好好用功的，我们一起去京城！”
男生眸中那点忐忑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欣喜万分。
—
在山顶吹了一阵子晚风，虽然现在已经二月份了，但是晚上还是有点凉。
闻余看了眼手表：“走吧，该下山了，晚了要起风。”
夏轻橙收回留恋的目光，告别了即将沉没的夕阳。
下山自然是比上山要轻松得多，更何况夏轻橙心头的苦恼已经随着夕阳落下了帷幕。
现在一身轻松，甚至开始畅想未来。
夏轻橙：“闻余，你说我大学念什么好呢？”
她第一个想到的是当医生。
“要不我子承父业，去当医生吧？”
话才刚说完，夏轻橙又立马自己否决掉了。
她一想到打针那个场面就打了个冷颤：“不行不行，看见针筒我就发抖。”
闻余唇边挂着笑，“那你还是别去祸害人了。”
夏轻橙跳下几格阶梯，又想到个新的：“当老师怎么样？我妈老说女孩子最好就是当老师。”
闻余抬抬眼皮：“教你的学生怎么上课睡觉？”
夏轻橙：“……”
夏轻橙：“算了算了，好不容易把书念完，还得教别人念书，岂不是自讨苦吃？”
从松柏山一路下来，夏轻橙都还是没能想好要念什么。
她一边看着闻余，一边倒着走：“闻余，你上了京大，要念什么？”
闻余一直留神着她脚下，随口道：“数学。”
夏轻橙咽了咽口水：“你就那么喜欢数学啊？干脆抱着你的数学过一辈子吧。”
转角处有人走出来，闻余拉了一把夏轻橙，“小心。”
但夏轻橙还是被撞了一下。
来人是个外国人，手里拿着一张疑似地图的东西，见撞到人，连忙说：“Sorry sorry！”
夏轻橙看着那外国人一脸大胡子，有点害怕，躲到闻余身后。
那外国人毫无所察，举着手里那张地图问：“Excuse me，can you tell me the way to Yanxi？”
夏轻橙眨巴着眼睛看闻余，“他是在问路吗？”
闻余点头：“嗯，他问延西路怎么走。”
夏轻橙：“你知道吗？”
闻余：“沿着这条路一直走，在第二个路口右转。”
夏轻橙疑惑：“你这样说他听得懂吗？”
那个大胡子一脸茫然，显然是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我是说给你听的。”闻余说，“你告诉他，我教过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