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白衣,容貌清俊的男子进屋,笑意盈盈地看向云岚,“这位就是弟妹吧。”
司徒逸脸上的神色恢复平静,“笑笑,这位是李家现在的当家人,李大公子□□,当年,他还想为他家弟弟聘你为妻呢。”
云岚心下了然,又是一只笑面虎?“妾身云氏,见过李大公子。”
□□摆摆手,“弟妹别客气,咱们也是差一点就成为一家人。”
□□负手走进来,目光落罗氏身上,神色间露出不忍,“二爷,在下那儿有些好药材,稍后就让人送些过来。”
司徒逸冷哼了一声,没想到这时候他的好二叔就已经跟外人联合起来,想瓜分司徒家的产业。
他三叔虽然平时不靠谱了一些,却从来没想过让外人参合到司徒家的家事里面。
没得让外人看司徒家的笑话。
那陆大夫见□□进来,嘴里直道,“二夫人这分明是被人害了。”
“不过是一个庸医罢了。”司徒逸淡淡道,又转身向外面的小厮吩咐,“来人,拿了爷的帖子去县衙,咱们府上这回可是快要闹出任命来了。我这个做晚辈的,也不好多说什么。二叔一心觉得是晚辈害了二婶。我这个当晚辈的,不能多说什么,只能希望衙门能还晚辈清白。”
□□秀气修长一拧,看向司徒行文。
司徒行文摇摇头。他昨日在外面谈生意,一夜都没有回府,真不知道自家夫人这事是不是司徒逸那小子弄出来的。
□□见司徒行文摇头,心里主意已定,哪个女人会花这么大代价,让人吃瘪?“逸轩,这在外行走,祸不及妻儿,你就是对你二叔不满,也别将这些手段用在你二婶身上啊?”
司徒逸见□□那捶胸顿足的样子,心里是一阵好笑,这些人,还真将他当成同类了?
笑笑和他嫡亲妹子可是在这府上,就算是为了不误伤到笑笑和尔雅,他也不会再府上出手。
司徒行文看见司徒逸身边的下人出门,心里升起一抹不安,可很快又将这抹不安压下去。自己的枕边人自己清楚,就算是真的一心想将大房的两个小辈打压下去,她也不会让自己陷阱如今这般境地。
所以,自己枕边人定然是被那两个小辈动了手脚。哼,见官就见官,他只需要看住二房的院子,不让他们将脏水泼回来,事情就算成功了。
司徒行文对云岚这个侄媳妇也是不满意的,身家背景都有,可惜是站在司徒逸那边的。司徒行文不是没想过将云岚聘为自己儿媳,可惜他的儿子自打司徒逸掌家之后,便被远远地大发出了建州,一年见不到几次。
什么锻炼后辈的才能?分明就是怕他们能力出众,不安心将人放在眼前。司徒行文越想便越觉得司徒逸的心思可怖,只盼着今年几个儿子回来,一定要将人留在建州。
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有了自己的儿子们相助,司徒行文相信,司徒逸很快就得让出掌家人得位置。
没过多久,司徒逸身边的安南就引着衙门里的一个捕快一个仵作进来。
司徒行文脸色刷地一变,他夫人现在还好好的活着,请个仵作来算什么事?
“逸轩,你二婶可还活着。”司徒行文面色不善地说道。
司徒逸唇角翘了翘,“可能是下面的下人听错话,以为二婶真的没了呢,不过二婶这样子,看起来真让人忧心。”
司徒逸说完,就不再理会司徒行文,转头对刚被领进来的张捕头和许仵作恭敬道,“都是家里的一些小事,劳烦二位了。”
张捕头和许仵作虽说是在衙门,却只是个差役,平时建州的富户,哪个见到他们时不是带了嫌弃?也就司徒家的七公子,一直以来就待他们二人极为诚挚。
这样的人,怎么会干出谋害长辈的事情?
联想到最近城里的流言,二人不由得将目光移向司徒行文,当年司徒行文给自家侄子使绊子的事情虽说没像如今城里的流言那样户户皆知,建州城里稍微有些头脸的人,却是知之甚详。
这回这幺蛾子,该不会就是二房这边专门针对司徒家大房的两个晚辈吧?
二人对视一眼,打定主意要将真正的真相查出来,不能冤枉了好人,更不能放过一个坏人。
张捕头清了清嗓子,“府上出了什么事?如今情况如何了?”
出事的是司徒行文的妻子,司徒行文当即上前道,“回二位的话,出事的正是在下的妻子,如今生死不知。”
司徒行文指了指还没醒过来的罗氏,“二位官爷,在下的妻子身子一向康健,昨儿却不知为何突发急症,要不是丫鬟及时发现,请了大夫,怕是在下的夫人这会儿已经没了。”
二人随着司徒行文指的方向看过去,当即吓了一跳,肿成这样了!猪头看着都比床上的那张脸好看些。
这次,不会真是司徒七公子下的手吧?
七公子那么心善的人,怎么会对自己的婶子下手?二人有些不解,还是按捺下心里的怀疑,认真地开始查案。
司徒行文一张脸一直绷着,看陆大夫和张大夫将自己知道的一一告诉捕快。不过,二位大夫的脸色都有些不妙,尤其是张大夫,脸色已经黑得跟锅底似的。
只是司徒行文越听,脸上的神色越不好看,“张大夫,您这是什么意思?合着我家夫人会弄成这样子,竟然全是我家夫人自找的不成?”
张大夫捋了捋自己的胡须,扫了一眼司徒行文,对两个差役道,“这是老夫的推断,若是其中有别的事情,老夫却是不知。”
张大夫有嗅了嗅,“这药香虽是有益安寝,积年累月的,却让体内积累了毒素。这被外物一引,加上这位二夫人怕是本来就对这些点心过敏,二夫人不遭罪就怪了。”
“你,你,你……”司徒行文指着张大夫说不出话来,这大夫是怎么回事?早不说,偏偏要在这两个差役面前说。
司徒行文脸涨得红中发紫,这回自己还真是偷鸡不着蚀把米,看那两个差役看向自己的神色,司徒行文只觉得自己这一张老脸都丢尽了。
此时,床上的罗氏悠悠转醒,惊诧地看着屋内多出来的人。
张大夫上前给罗氏又把一次脉,颔首对满屋子的人道,“这回二夫人也算是因祸得福,体内积存的毒气算是全部引发出来,日后再调理一二,便可恢复正常,只是日后可别再随意地用药,须知是药三分毒。”
罗氏茫然地看了看,不明白自己不过是睡了一觉,屋里怎么就多了这么多人,竟然连捕快都有。
一场闹剧结束,司徒逸领着媳妇儿送大夫和捕快仵作出门。
再回到逸园,时间也不不早了,司徒逸没了出门的心思。所幸安南已经把他今日需要处理的账目文件拿回逸园,便与妻子一同去了书房。
“今天怎么就闹起来了?”云岚还有些疑惑,“怎么二婶病了,院子里也没人来跟我说一声?”
云岚横了一眼司徒逸,眼波流转间,显然是猜到这院子里是出了什么事情。
司徒逸摸了摸鼻尖,讪讪一笑,搂住云岚双肩,薄唇在云岚额前轻轻一印,“多大点事?没得扰了你的好眠。再说,你又不是大夫,去了二婶她也好不起来啊!”
“你还有理了?”云岚低下头,一把推开司徒逸,“这长辈病重,我这个当人晚辈的还在自己的院子里好眠,说出去又是一通闲话。”
“咱们不是及时请了大夫吗?还是咱们建州最好的大夫。”司徒逸嘴里直道,看见云岚耳尖处的粉红,不禁吞了吞口水,倾身往云岚靠近了些,“笑笑只管放心,我怎么也不会拿咱们二人的未来乱来。”
浓烈的气息逼近,云岚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几步,双手横在胸前,“哼,反正怎么说你都是有理的,就我没理。”
司徒逸正不知道该怎么哄媳妇儿,忽听书房外面小丫鬟的声音传来,“安南管事,可是送账本来了?”
云岚摸了摸有些发烫的双颊,赶紧往一边自己的案几上坐下,拿起昨日未曾看完的账本继续看起来。
司徒逸轻咳了一声,吩咐外面的安南将账本送过来,心里计划着,是不是要给外面那个识趣的小丫鬟涨一涨月钱。
安南进来送剩下的账本,只见书房里分外的安静。两个主子都正安静地看着账本。
安南觉得有些奇怪,挠了挠头,便将没找到头绪的疑惑抛到一边,主子厉害着呢,怎么会出什么事情?
安南看了看手上的单子,主子这不是还让自己到建州以菜色出名的如意酒楼订席面吗?多会哄小姑娘啊!
书房复又安静下来,云岚将账本几乎翻到底,却没有像以往一眼,对账本里的账目在心里留底,不由得有些沮丧,她这是被影响到了。
云岚恨恨地瞪了司徒逸一眼,也不知道来哄哄她。自作主张地将内院消息瞒着她不是一件什么大事。
只是云岚心里有些小别扭,被哄哄也就没什么事了。
可是司徒逸却像是什么事都没有一样,照例处理着外面的事情,心里本来就存着事情的云岚,下意识就有些想多了。
司徒逸其实也没好到哪里去,心里正紧张着呢。
昨儿回来见下面的人都知道买些点心回来哄他娘子,他自个儿却没想到。司徒逸心里就有些忿忿不平。
今儿一早,司徒逸就让人定了一个菜单,想带着自家媳妇儿今儿在外面去吃饭,可是却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情,不是扫兴吗?
也不知道自己订的菜色笑笑喜不喜欢,司徒逸每翻一页账本,账本上就写着他的笑笑对菜色的不满意。等司徒逸翻到最后一页,账本上写了什么他没怎么记住,倒是记下不少对菜单上的菜色的不满。
东坡肉吃着油腻,三鲜汤喝着寡淡,蒜蓉鸡丝会不会遇上老鸡病鸡……
想完了,司徒逸才想起来,他还没跟自家娘子说,今儿二人在外面吃饭。
司徒逸将账本一放,往云岚看去,正好云岚脸色不善地看向他。
司徒逸心里一咯噔,今儿自己是哪里招惹了自家娘子?
“笑笑,你自从进了府,也没怎么出去过,我今日在如意定了一桌席面,咱们去试试?”司徒逸柔着声音,试探的问道。
“如意酒楼?”云岚心情好了许多,“就我们二人?”
云岚见司徒逸点头,不由道,“尔雅也好几天没出过门了。”
“笑笑难道不想与我同去?”司徒逸眼睛里露出一丝委屈,正好被云岚看个正着。
云岚转过头,不看向司徒逸,“以后不是还有机会吗?尔雅已经有近半年没出过门的了吧。带上她又怎么了?”
司徒逸咬牙,“再过几日,我要外出七八天,到时候你再和尔雅出去玩岂不便利?”反正他今天是不会带司徒尔雅那个总跟他抢媳妇儿的。
云岚认真地点了点头,“这样也好,那我到时候再和尔雅一道出去,顺便逛逛庙会。”
自己不在的时候有人陪着自己媳妇儿,司徒逸就是心里再不愿意,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不方便将自家媳妇儿带在身边。
“笑笑,那你是同意跟我一同去如意酒楼了?”司徒逸目光盯着云岚,一眨不眨地。
云岚微微颔首,“这是自然,你不是都已经把席面都订好了吗?我若是不去,难不成还让你陪着别的姑娘去?”
司徒逸嘿嘿一笑,“有娘子在,哪家姑娘能进在下的眼?”
司徒逸想到自己这会儿没有什么心情看账本,又提议道,“这会儿时间也不早了,咱们先去外面逛逛,等到了如意酒楼,正好赶上吃饭。”
云岚略一思索,便同意了。出嫁了毕竟不比在娘家。以前在家里的时候,只要注意一些,随时都能到外面逛逛,可是这一出嫁,什么都要看婆家的规矩。
云岚现在很是庆幸,自己的丈夫和婆婆关系不好,而且婆婆几乎是这个家里的人见嫌。这样她平日行事方便多了。
要是她婆婆是个懂理明事、规矩大的她别说事出府,就是多管着几间铺子,怕是都要被明里暗里的挤兑。
这就是自己当家和别人当家的差距啊!
出了府,马车已经等在门外。
云岚看了一眼司徒逸,感情是人家早有准备了啊!
司徒逸摸了摸鼻尖,“快上马车,咱们今儿先去宝庆楼看看,这都已经到年底了,是时候给你添几套首饰。我看你那首饰盒,空荡荡的,都没几件首饰。”
云岚心里泛甜,嘴角有些抽搐,这哪家闺女将首饰盒装得满登登的?先不说好不好找的问题,就是放多了,首饰之间总少不了互相磨蹭刮擦,那首饰就容易坏掉。
她的首饰盒还好,她专门找工匠分门别类的做了小隔层,加上她在首饰盒里面放了柔软的绵绸布料隔着,总能多放几件,比别个的姑娘夫人的首饰盒看着,总要满一些。
可这莽汉子竟然说她的首饰盒没装满,首饰少……真真是没见识,真可怕。
她可有好几个首饰盒的首饰呢。
司徒逸并不知道自己被自家娘子给嫌弃了,一心想着待会儿可要好好地挑些首饰,怎么也要让自家娘子,每天都用上不同的钗环才行。
宝庆楼离司徒府不远,坐马车也就两刻钟左右的时间便到了。
云岚一下马车,就见一个穿着靛青棉布长衫的男子与掌柜说了几句什么,便往后面去了。
云岚眼睛眯了眯。她要是没看错,那应该是宝庆楼的东家。分明已经看到他们,却又从后面走了。
那个方向,可是宝庆楼唯一的后门呢。她和她夫婿,明明就是再好不过的好人,有什么好躲的?
云岚收回目光,看向店里,只见那守着铺子的掌柜从博物架上将最新的镇店之宝撤下来,换了一样。
云岚朝着司徒逸眨了眨眼,人家看到你连镇店之宝都撤了!
司徒逸眸中闪过一道精光,该是她家笑笑的,谁也抢不走。
二人相携进来宝庆楼,男的高大挺大、面容端肃,女的娇小玲珑、眉目柔和,端的是一对璧人。
“这两位怎么看也不像是那等谋害自家婶婶的。”
“可不是,那司徒家云家每年冬天都会在城外设粥棚、发棉衣,虽说是吃了人家的粥要干活,帮着修路什么的,可好歹不用饿肚子,做得好还能拿到工钱。”
“你们听的是多久前的老黄历了?明明是司徒家二房不愿放内宅的管事权,可这劲儿地折腾小辈。”
云岚听到那些隐约传来的议论声,与司徒逸对视一眼,又看向小二给二人拿出来的钗环。
“这些个首饰我看来都不适合云姑娘,这枚簪子才适合呢。经常看看这些白玉莲花,云姑娘也能学一点好品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