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峰失笑,从书架上拿出一本不起眼的书,当着云岚的面慢慢展开。
云岚茫然地看着父亲把一本书变成一张简易地图。手工白云岚表示,就算爹爹您老再示范十次八次地,我还是学不会……
云峰平时在后院留的时间不多,一时间没想到自家女儿是个手工白,见云岚茫然地看向自己,好心地解释道,“笑笑别看这张地图简单,这可是我们云家从祖上开始一直小心绘制的地图。”
云岚看向云峰手中简单得不能再简单得手工地图,心知就这么一点点东西,也不知道要耗费云家祖辈多少心力。
现代地图来得简单,高科技一点的,卫星跑过一趟,精细地图就出来了。再不济还有摄像头网络啥的。网络地图细致到能将犄角旮旯地铺子名都显示出来。
要在古代绘制一张地图,全靠一双腿。别说有马,骑马还要靠一双腿呢!
特别是只要是在地图上标注出来的地名,无论笔迹细腻还是粗犷,云岚都能在一边看到当地的一些特产、势力分布和简单风俗。
由此可见,绘制这张地图的人们,都是用尽心思来填补这张地图的。看爹爹云峰这么宝贝这张地图,云岚就大致能猜到这张地图给父亲了不少隐形的帮助。
“你钱家伯父现在开的这一条新航线,为父还出过主意呢!”云峰在女儿面前,略带显摆地道,“你看看,经过建安的几条河流,哪一条不是水量充沛的?吴江下游怎么也不会缺了水。”
“怎么不可能了?”云岚撇撇嘴,“吴江有水,靠着的都是城镇,爹爹你看这里,离水源那么远,真要遇上天不下雨,靠人工挑水浇田,一天能浇多少地儿?再说了,隔壁的水井都干了,那些个小溪小河的,还不早干了?”
一年的时间,田地里的作物能将根扎得有多深?云岚只调查到现在地表水普遍已经降到三尺之下了!现在才什么时候?二月啊!
“就你会扯!”云峰好笑地摇摇头,将地图收起来。“放心吧笑笑,建安这块从来没见过干旱,再过几十年上百年也不会出现干旱的情况。”
“居安思危,爹,咱们要居安思危!就是因为从来没出现过大旱的情况,咱们才要做好大旱的准备!”云岚最主要的目的,还是说服爹爹做好遇上大旱的准备。多屯粮,多种耐旱的作物。
看云岚那副不听她话就誓不罢休的样子,云峰妥协,“好好好,居安思危居安思危,笑笑说说咱们该怎么做?”
大不了就花点钱,安慰一下闺女。反正,就笑笑那样子,也不会折腾出去多少。他云峰现在让女儿折腾的钱还是拿得出来的。
就知道会是这样!云岚不悦地撇撇嘴,要是三哥在家、要是三哥在家铁定能说通父亲!少了一个三哥,她战斗力至少少三成!不行,今晚就给三哥去封信!
至于现在,有一点经济上的支持,总比一点都没有好吧!云岚专注中带着期盼的目光看着云峰,道,“咱们家拿点银子出来,多买点粮食屯着,再拿几个庄子种点耐旱的作物。”
云峰看着云岚水汪汪的眸子里充满期待,心不自觉就软下来,拒绝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罢了,就当花点钱买闺女开心。粮食这些东西买回来了,就算没赚也不会亏。
“依了你便是。明儿到账房上支一百两银子,随便你买什么粮食。只一个,让你二哥看着点,别被人把银子骗了去。
至于庄子,为父记得你娘亲给你买了一两个小庄子,就都种上耐旱的作物吧。”
云岚惊讶地微启樱唇,这,果然是把她当小孩子哄了啊!一百两银子能干啥?别以为她年纪小就不知道。城外的农户,一年到头交了税之后,粮食留一半卖一半,还能赚个一二两银子。
一百两银子,只够云家青云染坊的大食堂开支四个月!
至于庄子,她名下的两个小庄子,连云家庄子的零头都占不到!
“爹!您哄笑笑玩的吧?一百两银子能干啥?至少也要五百两才够啊!”云岚熟练地扯着云峰的袖子摇晃。她这些年存下来的私房都不止一百两。
“别摇别摇,要是你娘亲看到爹爹这袍子皱了,又该说你了。”云峰无奈,小心翼翼地将闺女的小手掰开。
“笑笑也听说了,染坊那边这阵子还有事,账面上流通的银子都不能随意地动了。这不还买了宅子铺子,能动的银子就更少。”
云岚沉默地点点头。是她想岔了。自家家底不厚,家里几个孩子,估计也就她手上能拿出百多两银子。“一百两就一百两吧。不过爹爹得把小桥镇南边的那两个庄子给我玩!”
云峰扶额,这闺女儿怎么就这么不好打发?小桥镇南边那两个庄子,是家里除了祭田之外,最大的两个庄子。每年产出不错,能添近五百两。
“庄子上的事,你不怎么懂,凡事多问问庄头。出去记得多带几个护院。”
这意思,就是答应她了?云岚激动地道,“谢谢爹!笑笑就知道爹爹最好!笑笑去找二哥商量商量!”
她娘崔氏才没有那么好说话呢!她要是敢在娘亲面前提这是,娘亲非得说得她打消这些念头。
“去吧,你二哥这会儿也该回来了。”现在正是中旬,账房那边事情不多,老二云康这几日回得早。
出了书房,云岚见只琢玉一人在亭子里歇着。平安远远的站在一边守着门。
云岚唤过平安问道,“我二哥可回来了?”
云康若是回来得早,第一件事是到内院给崔氏请安。若是二哥回来,守着门的平安一定能看到。
“回姑娘的话,奴才还未曾见到二公子。”
这就是还没回来?云岚点点头,带着琢玉回了雾岚居。吩咐茜草留意,若是二公子回来,让他到雾岚居坐坐。
这一等,就是几个时辰,云岚写好一封信,叫了茜草来问话。茜草在前院拐外抹角地打听到,二公子云康出了染坊,偶遇旧友,今天估计会回来得晚了。
云岚只得次日再找云康商谈。
云岚站在元氏国际的顶楼,看着远处的两个年轻男人。用尽全力,还是不能往前一步。眼睁睁地看着一个男人在争执中,将她的父亲江浩错手推下二十九层的高楼。
“不要!”
“姑娘,可是魇着了?”睡在云岚外间的香雪听见声响,打着灯,轻步走进来,就看见拔步床上,云岚在一边,锦被在另一边。
“姑娘,这被子可是厚了?奴婢去给您换一床薄一点的?”
云岚双手紧紧抓住手下的床单,她这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了。“嗯,先给我倒杯温水来。”
温热的水顺着发干的唇躺下,云岚才觉得好受了一些。
她依稀记得,出车祸的那一天,挚友唐诗告诉她,已经快找到害了她父亲江浩的凶手。证据上也快差不多。
那天是她母亲的忌日,她喝了点酒。知道唐诗那边的消息,一时激动,又喝了一点。谁知道酒保调错了酒,一杯下去她竟然半醉了。出了酒吧想打电话叫唐诗过来接她,手机却单向停机了。
现在想想,哪儿有那么巧合的事?那么宽的路,偏偏就撞着她云岚的车!
以为她死了,一切就算完了吗?真正要查当年旧事的,是做刑侦律师的挚友唐诗!
云岚嘴角划过一丝冷肃,一口将茶盏里的温水灌下。
见香雪将被子换过,云岚放柔声音道,“你直接回你的屋子吧,明日上午就不用过来伺候了。”
“谢姑娘恩典。”香雪感激一笑,抱着锦被退下。
云岚望着帐顶,久久不能入眠。昔日已逝,今日,谁若是敢坏她一世安宁,她就让谁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天色大亮,云岚起床的时候只觉得昏昏沉沉地,显然是昨夜没有睡好。
“昨天二公子什么时候回来的?”云岚一边用浸过凉水的帕子醒神,一边问精神奕奕的琢玉。
“都快子时了才被小厮扶着回来。”琢玉知道云岚今天找二公子有事,去打水的时候就一道打听了前院的消息。
“这得是多故的故友啊?”云岚浅笑,看不出一丝阴霾,“看来他今儿是别想出门了。我们也晚点去找他。你把我那儿的蜂蜜柠檬茶拿去前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