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十七,琴鹤书院年底考评正式拉开序幕。
“笑笑,这回你有没有把握顺利升到天字乙班啊?”钱彩灵有些心虚地问云岚。她今年又找云岚给她开小灶。虽则云岚说不会影响她自己的功课,钱彩灵依旧心虚。
“不会啦,我每门功课就那样,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就是你不来找我复习,我回去也不会看书。”云岚好笑地看着比自己高了近一个头的钱彩灵,青春是多么宝贵的事情,书院里教的那些东西,她都懂得差不多。要不是怕她母亲生气,她才不会来琴鹤书院镀金。
“为什么我总是心虚?”钱彩灵哭丧着脸,除了书院必修的书算礼仪,她已经尽可能少选课,每次考评还是低空飞过。勉强不会被打回黄字班。
“让你选射御,你偏偏要选乐画,你还好意思说你不能过!”
“我娘指望着我长成你那样的淑女呢!我要是选射御课她非得来砍了我不可!”钱彩灵怕怕的摇头,她本来长得就已经不够娇小了,要是再一手好骑射,以后还不得愁死她娘亲?
说话间,二人在岔路口分道,地玄两个年级不在一个院子。
朱慧见云岚到课舍,笑盈盈地迎上来,“怎么样?考评准备得如何?”
“我什么水准,你还不知道?”云岚笑着嗔怪,“反正我就只准备明年考进天字乙班。”
“你这年纪就够笑傲咱们一大群人了!”朱慧浅笑打趣,又神神秘秘地凑到云岚耳边道,“听说以后咱们书院要废除学生收课业、以后都是先生自己将学生完成的课业收上去。”
“真的吗?”云岚惊讶中带着欣喜,“要真这样,以后我就不用担心总被狄画找茬!”
“对啊,也不知道是哪个先生提的建议。这样也好,狄画那群人就又少了一条整人的招儿!”朱慧不是建安人,现在只是寄宿在外祖家,平时不怎么管同学间的恩恩怨怨,自扫门前雪。只是狄画嚣张惯了,朱慧看着闹心。
“狄姑娘要是听到这消息,估计得气炸啦!”云岚幸灾乐祸地道,“她以前怕是没少用抽调人家的作业的招儿吧!”
“这是自然!”朱慧进琴鹤书院进的早,很多消息都比云岚知道得多。要不是她一定要考进天字甲班,这会儿她早就在天字乙班。
两姑娘说着悄悄话,没多久先生就进了课舍。
第一天上午考书,云岚看过题目,一边磨墨一边思索题目,待墨磨好后,答案已经在脑子里想好,刷刷地提笔直接书写,一气呵成。
其实,只要不追求高分,琴鹤书院还是比较好混的。云岚打的注意就是天字乙班读一年之后,就直接离开书院,到时候她刚好□□岁的样子,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依照她现在在家里的地位,她到时候说想来个毕业旅行估计都不会有大问题。
说实话,本来书院最能学到的礼仪课,云岚觉得家里的秋嬷嬷比书院的先生教得更好。
至于天字甲班之后再专门进修琴棋书画啥的,云岚真没兴趣。当才女啥的,她没那么崇高的理想。这辈子她爹娘安好,哥哥们样样都好,合该她享福!干嘛要活得那么累!
云岚必修课程和选修课程一共五门,书、算、礼仪、棋、乐、画。围棋她前世就会,要不是当时家里突然出事,说不定她还会去当一个职业的围棋选手。乐这个更好说,好歹被二十一世纪的各种音乐轰炸过,每次考核的时候保证过!
画,才是她真正想学的。谁让123言情百科系统不提供打印功能?要把系统中的资料制成小册子,她还得亲自动手写写画画。
云岚一路顺畅地通过书、算、礼仪、乐、画,最后一关棋的时候,忽然想起朱先生说的,要认真对待。不由得对对面的对手更认真。
棋舍的几张矮几如往日一样用屏风隔开,只有端坐上首的先生能看到每一桌的情况。
云岚落了十子之后,就觉得有一道探究目光落在她身上,或者落在她手指上。云岚刚开始略不习惯,但是她现在的对手比较厉害,是个下快棋的姑娘。云岚很快就沉浸到棋盘上的厮杀。自然没发现,坐在考核席上的一个霜染两鬓、做居士打扮的先生,正和蔼地看着她。
半个时辰后,云岚小脸上扬起甜笑,“承让了,莫姑娘。”
莫如许脸色古怪地看了云岚一眼,“没想到除了天字甲班,琴鹤书院竟然还有棋艺如此出色的。往后如许还往云姑娘多多指教!”
“阿岚不过一时侥幸、一时侥幸。”云岚以为莫如许只是谦词,谦虚地说完就与诸位考评的先生告辞,赶到下一局。
琴鹤书院学棋的不多,只有八人,每个人下八局,按赢的次数来算成绩。
八局一完,云岚觉得整个人都快虚脱了!回家连着睡了六七天的懒觉才回过神来。
腊月二十七,建州城外,一辆用料名贵,破烂不堪地马车被人驾着急慌慌地驶向建州城西。
城西司徒府,王进将马车停在司徒家大门口,大声哭嚎,“老太君、二老爷、三老爷、老爷死得惨啊!”
原来这王进,正是司徒家现任家主司徒行安的随从。
大门处这么闹腾,很快就传进内院,司徒家老太君钟氏阴沉着脸,让人将王进传进来问话。这种事情,本来只需要司徒家的人知道。被王进这么一闹,整个建州的人都知道,司徒家最出色的人,司徒行安已经没了。
等王进被带进永善堂的时候,司徒家二房三房的老爷夫人都齐聚在永善堂的正厅。钟氏往四周看了一眼,该来的人没来,不该来的全来了。
王进一个哆嗦地跪在地上,述说这一路上行商的遭遇。正厅的门扉处,一双黑亮的眼睛在听到王进说司徒行安身死之后,惊讶和得意闪过。
“老夫人!老夫人!七少爷受伤了!正昏迷不醒!”一个粗使丫鬟急慌慌地跑进永善堂,司徒家七少爷啊!司徒家下一任家主司徒逸,要是真出事了,谁敢承担这个责任!
钟氏阴恶的眼光扫过室内的几个人,到底还是更关心孙儿,“清心,快拿帖子去请大夫!”见清心快步离开,钟氏看见室内几个人眼里的得意,沉声道,“不是你们的东西,你们就算拿到手上也守不住!”
说完,钟氏就去逸园看自己最得意的孙子。钟氏想不出,要是嫡孙司徒逸也去了之后,这司徒家,还有谁能撑得起来。
“七郎,你一定要撑过来啊!就算是为了奶奶。”钟氏坐在司徒逸床头片刻,往日最爱闹腾的孙儿,这时候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额头上的血窟窿刚刚止住血。钟氏越看越心疼,恨不得将罪魁祸首千刀万剐。“清茗,扶我去找大夫人,我倒要看看,她读佛经,能不能把她夫婿的魂给读回来!”
室内渐渐安静,袅袅檀香中,躺在床上的司徒逸慢慢睁开眼睛,先是茫然,而后双眸中充满沧桑的悲欢苦乐一一闪现,最后归于平静的浅笑。
他,真的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