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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晴萱趁着四周的人发愣的那一刻,拉着冰月就往里面走,只是她才走几步,田妈妈就伸手拦在两人的面前道:“大小姐虽然关心五姨太,但是这里大小姐绝对不能进!”

兰晴萱的嘴角边绽出森森寒气,她冷着声道:“滚!”

她此时周身的气度冷得怕人,那幽冷的寒气直让拦在她面前的田妈妈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寒战,只是她想起崔氏的吩咐,当下依旧站在那里道:“大小姐不能进去。”

兰晴萱的眸子里寒霜遍布,她不知道崔氏此时在屋子里会对五姨娘做什么,但是她却知道让五姨娘一个人在里面多呆一刻,那就多一分危险,她当下也懒得说话,手里的银针一动,田妈妈只觉得手上一麻,然后手就不受控制地朝自己的脸上狠狠地扇了过去。

兰晴萱拉着冰月就往里面走,田妈妈今日有一种撞了鬼的感觉,此时在兰晴萱的身上吃了亏,此时无论如何也咽不下那口气,但是却也不能把兰晴萱怎么着,当下大声道:“大小姐,你对老奴做了什么?老奴不让你进去是为你好!”

兰晴萱听到田妈妈的话只当做是听到狗在叫。

她和冰月走到门口的时候,崔氏从里面打起帘子走了出来,两人四目相对,一个眼里满是寒霜,另一个则是满脸的不屑。

田妈妈一看到崔氏忙大声道:“夫人,我已经跟大小姐说了好多好话,可是大小姐根本就听不进去我的话,非要进来!也不知她施了什么妖法,竟让我们自己打自己!”

崔氏侧身看了一眼,却见田妈妈和四个婆子都在伸手狠狠地抽打着自己,那场面不可谓不壮观,田妈妈在说那句话的时候就连抽了自己好几记耳光,所以那句话的声音也一直在颤抖,她不由得又看了兰晴萱一眼道:“你对她们做了什么?”

兰晴萱淡淡地道:“没什么,只是她们几个方才欲动手打我毁夫人贤德的名声,我帮夫人管教管教她们罢了。夫人也不用担心,她们只是暂时如此罢了。对了,她们手上的银针最好不要乱动,如果乱拔下来的话,她们很可能会死。”

崔氏袖袍下的手握成了拳,在侯府的后宅里,素来是她的一言堂,还从来没有人敢对她的人下手,兰晴萱这副淡定而又无比从容的样子看在她的眼里实在是无比的讨厌。

她的眼底绽出森森的冷意,却笑道:“她们竟如此不懂事?”

兰晴萱笑道:“是啊,那是因为夫人调教得好。”

她从进侯府的第一天开始就没有喊过崔氏母亲,因为崔氏根本就不配,此时她的这一句夫人可以说是喊得无比的生疏,没有一分感情。

崔氏强忍住心里的怒气,对着兰晴萱微微一笑道:“若是她们不懂事,你给她们一点教训也就好了。”

兰晴萱点头道:“我这人素来记仇,尤其是讨厌那种欺到主子头上的下人,左右都要给她们教训,那么就给她们留深一点印象吧!她们这样自己抽自己抽上三天我的气也就差不多消了,她们想来也就能一辈子记住这件事情了。”

崔氏的眸光刹那间冷了下来,她已经看出来了,这些婆子自己打自己都打得极狠,此时就一已经有人嘴角被自己抽出血来了,这样打上三天的话,这些只怕脸上的肉全部会被自己打烂,那满口的牙只怕也会全部打掉。

她之前虽然知道兰晴萱的手段,此时发现兰晴萱狠起来竟也是个极狠的。

她冷着眼将兰晴萱上下打量了一番,兰晴萱的嘴噙着淡淡的笑意,由得崔氏看她,只是那双眼睛里的笑意却没有一丝温度。

崔氏看到这样的兰晴萱便觉得眼前的女子怕是她这一生见过的最为棘手的敌人,她的眼里多了一分寒霜,整个人却燃起了更高的斗志,那是久居后院一直没有遇到对手,此时遇到真正的对手后的兴奋。

她优雅一笑道:“好啊!难得你有如此的手段,往后这后院你怕是能横着走了。”

兰晴萱轻笑道:“夫人说笑了,我又不是属螃蟹的,又岂有横着走的本事?再说了,方才这田妈妈还说了,这侯府的后宅是夫人的天下,不管是姨娘还是小姐,个个都得听从夫人你的安排,若真说要横着走的话,那个人也应该是夫人!”

崔氏眼里的笑意浓了些道:“你这孩子这话说得当真是尖锐,看来你的生母真的没有把你教好,若是你年岁小的话,我是不介意教教你如何为人处事,但是你如今到了这个年岁,我也无能为力了,迟些侯爷回来了,可得让他好好领教一下你的手段。”

“夫人言过其实。”兰晴萱寸步不让地道:“我的那些手段和夫人比起来实在是毛毛雨,我娘就算是再不会教人,也绝计不会让自己已经许了人的女儿还心心念念着其他的男人,我娘更加不会在明知道这种事情是见不得人的情况下,还上赶着去做。若是我娘还在世的话,我想她也不介意教教夫人如何做人,在夫人做错事情的时候估计还会拉夫人一把。”

崔氏的面色微变,屋子里又传来了五姨娘的惨叫声。

冰月急道:“请夫人让我进去照顾五姨娘!”

崔氏此时的身子就堵在门口,她若不让的话,冰月和兰晴萱都不可能走得进去。

崔氏笑了笑道:“怎么?你们都不放心让我来照顾疏影吗?”

兰晴萱笑道:“不敢。”

她嘴里说着不敢,眸光却如刀一般在崔氏的脸上割过。

崔氏的眼里笑意更浓了些道:“侯府这么多的女儿,你的性子最合我的脾胃,晴萱,你今日该不会也想进去吧?”

兰晴萱淡笑道:“让夫人抬爱了,我能得夫人如此的评价心里也着实开心,我在这里左右也没有事情,进去看看也无妨。”

“你素来是个有主见的女子,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我想你心里必定是极清楚的,你今日里这般来闹这件事情,想来是怕我对付疏影吧?”

“不敢。”兰晴萱依旧口气淡漠。

崔氏笑道:“你嘴里说不敢,心里怕是就是这么想的。”

兰晴萱微微一笑,并不否认她的这句话。

崔氏的眸光微微一敛后道:“今日里你们要进去也可以,这里原本都是我的人,我已经请了最好的稳婆和大夫,屋子里再也呆不了其他的人,你们若是要进去的话,那么我所有的人就得出来,有些没必要的风险我没有必要去担。”

兰晴萱听到崔氏的这句话瞳孔缩了缩,眼里的怒气刹那间就漫了上来。

到此时,她已经彻底明白今日的事情就是一场阴谋。

之前田妈妈在院子里对她们百般为难不过是在做戏要引她上勾,不过是激起她的血性,激得她不得不进来一探究竟。

而崔氏真正的目的根本就不是要拦住她们,而是让她们进去。

她们进去,崔氏出来,那么五姨娘的事情崔氏就能摘得干干净净,所以如果五姨娘要是出事的话,崔氏可以在凤姬天的面前说,是她们非要进去,她已经尽力了,是兰晴萱她们害死了五姨娘。

而她们若是临阵退缩不进去的话,崔氏必定会说原本五姨娘好好的,是因为她们闹得太厉害了,她一时分了神,五姨娘这才出了事。

所以此时她们不管怎么选,崔氏都可以将所有的事情赖在她的身上。

崔氏此时放她们进去,不过是因为知道五姨娘中了子祸,根本就不可能活下来!五姨娘的事情与其说是崔氏要五姨娘的命,倒不如说是崔氏想借着五姨娘的事情将兰晴萱扳倒。

兰晴萱之前还在想子祸到底是谁下的,到此时结果已经无比明显了。

而这件事情,兰晴萱知道是在她最初和五姨娘见面的时候,崔氏就已经开始布置,这手段之黑,心肠之狠,计划之周密可见一斑。

只是这件事情崔氏终究有估错的地方,那就是兰晴萱早已找到了子祸之毒的法子,对于崔氏的这个计划兰晴萱并不怕跳进这个专为她埋的陷阱。

只是这一出戏唱到这一步,兰晴萱觉得她若是不认真演好,实在是有愧崔氏的“良苦用心”。

兰晴萱的眼里的笑意浓了些,她问道:“夫人说的把所有人带走,指的是哪些人?”

“当在是我带过来的所有的人。”崔氏淡淡地道:“我做事素来周全,不想有任何闪失,也容不得任何风险,疏影就快要生了,你们要不要进去随你们的便。”

冰月虽然心里挂念五姨娘,之前一直极为急迫的想要进去,此时却也发现了异常,她有些为难地看了看兰晴萱,眸间的担忧满满。

兰晴萱淡笑道:“我之前听说夫人是极为仁厚,可是眼下看来夫人似乎并不如我们想像中的那么仁厚。”

崔氏掀眉看着她道:“我的仁厚只能能看得懂仁厚的人看,你看不懂,那我也没有法子。”

兰晴萱站在那里没有动,似在沉思,崔氏冷笑站在门口,也不摧兰晴萱,反正对她而言,事情到了这一步,不管兰晴萱要怎么做都已经落进了她的圈套之中,在这件事情上,她已经是赢家。

兰晴萱冷笑一声道:“我虽然胆子小,本事也小,这一次却也想要搏一搏,夫人的人就全部带走吧!说句心里话,夫人的那些人我也没有一个敢用的。”

崔氏笑了笑,轻轻拍了拍手,她缓缓走开,她身后的那些丫环也走了出来,最后面是她请来的稳婆和大夫。

冰月见她们已经出来,当下迫不及待地冲了进去。

崔氏见兰晴萱还站在门口,假仁假义地道:“你是黄花大闺女,进产房原本就不该,眼下你还可以做个选择。”

兰晴萱冷冷一笑道:“夫人的这句话当真是好笑,夫人挖了这么一个大坑让我跳下来,我此时还有选择吗?”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崔氏的话是责备的话,眼里的笑意却没有遮掩半分,她的声音极为愉快地道:“你也是为你好才这样劝你,你若是听不进去,我也没有法子。”

兰晴萱的眸冷微冷,懒得再理她,直接就走了进去。

崔氏在见到她走进去之后眸子里的寒气骤然浓郁了起来,她的眼里满是不屑,自言自语地道:“这条路是你自己选的,可怨不得我。”

兰晴萱进去之后,见五姨娘躺在床上,此时许是因为阵痛的太过厉害,面色看起来甚是苍白,眉眼间少了一分之前的娇媚之色,倒多了一分楚楚可怜的韵味,她原本就极美,此时这副样子当真是我见犹怜。

兰晴萱在她的身边坐定之后,她伸手拉着兰晴萱的胳膊道:“对不起,我这一次拖累你了!”

方才崔氏进来的时候,从本质上来讲并没有为难五姨娘,只是和五姨娘说了一些话,其中有一句就是“你今日是不可能活下来的,其实我真的应该感谢你,若没有你,兰晴萱只怕不会那么做出这个选择。你说这个兰晴萱平素看着聪明归聪明,这一次明明已经看出这件事情是个陷阱,却还是一头就栽了进来,你说她是不是真的很蠢?”

五姨娘原本就是聪明人,听到崔氏的这番话后自然也就将中间的关节想通,她此时虽然有些自私的想法,却在见到兰晴萱进来的时候心里是极度感谢的。

兰晴萱淡淡一笑道:“从我第一次来找你的时候,我们就已经被她们绑在一起了,左右都逃不掉,还不如勇敢的面对,在我觉得这一次的路未必就是绝路。你也不要说拖累我的话,若真的要谢我的话,你这一次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五姨娘的眼里有了一抹泪光,重重地点了一下头,兰晴萱微微一笑。

阵痛袭来,五姨娘的面上满是痛苦之色,兰晴萱轻声道:“若是痛得厉害的话,你就叫出声来吧,不需要一直忍着。”

五姨娘此时痛得已经顾不上说话了,却也没有喊出声来。

兰晴萱的眸光温和的看了五姨娘一眼,然后伸手替五姨娘把了一下脉,五姨娘的脉像还算平稳。

她扭头问道:“其他人呢?之前请的稳婆呢?”

冰月进来也没有看到其他的人,此时听兰晴萱一问,当即有些蒙,倒是锦娘比较沉稳,听到一旁的屋子里传来“呜呜”的声音,她将帘子一拉开,便见得其他几个丫环都被绑起来扔在里面。

锦娘将她们身上的绳子解开,然后问道:“有受伤吗?”

几个丫环吓得不轻,身上却并没有受伤,当下摇了摇头,冰月看了一眼里面的人,面色大变,问道:“张稳婆呢?她人去哪里呢?”

五姨娘这一次对生产之事极为在乎,因为之前兰晴萱为她算好了大概生产的日子,所以她提前一天就将张稳婆接进来住,冰月走的时候张稳婆还在,此时不见人了,冰月顿时心里大急。

为首的丫环答道:“方才夫人进来的时候,直接就将张稳婆赶走了,此时人只怕已经不在府里了。”

兰晴萱闻言眉头微皱,眼里透出了几分淡淡的寒气,她冷冷一笑道:“夫人还真的是用心良苦啊!”

五姨娘此时阵痛刚好过去,她额前满是汗水道:“她这是一心想要置我于死地。”

兰晴萱的心里也有些犯愁,虽然从医学的角度来看,女子生产若是顺的话就算是没有稳婆也能生得下来,但是如果这中间有点什么问题的话,那么没有稳婆的话很可能就会要产妇的性命。

兰晴萱虽然是医术高明的大夫,但是妇产科却不是她的强项,此时又要做大夫,又要做产婆,对她而言的挑战就不是一般的大了。

最最重要的是,五姨娘这个产妇和一般的产妇还不太一样。

她轻轻吁了一口气,眼里透着几分寒气,她此时倒有些明白为何崔氏离开的时侯,那双眼睛为何那么笃定了。

她抿了一下唇,也只是沉呤了片刻,当即吩咐道:“来人,马上去烧热水!”

她的话一落,当即便有丫环去小厨房里烧热水。

兰晴萱扭头对锦娘道:“我们这些人中间,就数你的年纪最大,行事也最为稳妥,眼下稳婆没有了,便只有你能暂时充满意稳婆,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都要镇定。”

锦娘也是从大风大浪里走过来的人,当初在皇宫的时候,比这更加惊险的场面锦娘也经历了好些回,虽然她并没有做过稳婆的经历,但是之前她在宫里也曾侍侯过生产的主子,对这方面也不能算是完全没有经验。

她轻声道:“小姐放心,这事我暂且能应付,只是这产房里没有稳婆实在是太过凶险。”

兰晴萱苦笑道:“这事我当然知道,只是崔氏做了如此周密的安排,到此时才彻底发难,你觉得我们此时还能请得到稳婆吗?”

锦娘轻轻叹了一口气,依着崔氏狠毒的手段,既然是下定决心要置五姨娘于死地,要将兰晴萱彻底拉下水,那么必定不会再留一点余地,崔氏既然将稳婆赶走了,就断然不会再让她们请到稳婆。

只是锦娘心里终究是担心,她虽然知道兰晴萱会些医术,只是兰晴萱终究是未出阁的女子,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又如何能应付得来?

锦娘有些复杂地看着兰晴萱,轻声道:“小姐……”

兰晴萱也知今日之事许是她行医生涯中最为危险的一次了,抛开崔氏算计她的那些事情不说,单以她的医德而言,也断然不能抛下五姨娘不管,于是她摇了一下头。

主仆二人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是俩人之间一直都极有默契,仅这一个动作,锦娘就已经看懂了兰晴萱的意思,锦娘知道兰晴萱心意已定之后,没有再说话,当即根据她的经验让下面的丫环去准备一应用具。

好在崔氏这一次虽然控制了这里,但是却并没有把里面的东西拿走,之前五姨娘就为生产之事准备了诸多东西,此时刚好能派上用场。

锦娘替五姨娘摸了一下胎位,她虽然不是太懂却也感觉到了异常,无比担心地对兰晴萱道:“小姐,五姨太的胎位好像不正。”

兰晴萱伸手摸了一下胎位,胎儿的头部的确没有入盆。

这种情况,放在这个朝代,就是正儿八经的难产。

兰晴萱轻轻合了合眼睛,眼里透出了几分无奈,她第一次做产科的大夫,却没有料到竟直接就遇到了难产这件事情,这对她而言,绝对是个巨大的挑战。

兰晴萱轻轻吸了一口气,锦娘有些焦急地看着她,五姨娘也感觉到了异常,问兰晴萱:“我这一次是不是真的会死?若是一定要死的话,还请你无论如何也要救活我的孩子。”

兰晴萱扭头看向五姨娘,那个娇媚到极致的女子此时脸上满是汗水,整个人看起来很是无助,再也没有初见时的张狂和傲慢。

兰晴萱看着五姨娘道:“我曾说过,只要有我在,就必定会保住你的孩子的性命,眼下我只问你一句,你信不信得过我?”

五姨娘看着兰晴萱,却见少女娇妍若花,一双眼睛却沉稳的若千年不动的巨石,她早前就知道此次能救她的人只有兰晴萱一人,此时这种感觉就更加是显了。

她定定地看着兰晴萱道:“我信得过你,我的这条命今日就是你的。”

兰晴萱朝她微微一笑道:“好,有你这句话就够了,只要你信我,那么今日我必定会保住你的性命。”

五姨娘正想说谢,阵痛袭来,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兰晴萱没有说话,而是让倾画把她的药箱取了过来,药箱里放满了药,那些药是她这段时间细心准备的,她原本不管有什么情况,她的药箱里都需要有救命的药。

她将上面的那些药拿开,从最下面拿出一包药来,她对着那包药呆了呆。

那包药上面贴着麻沸散三个字,换句话说就是麻药。

兰晴萱的眸光一片幽深,这包药是她想到的最坏的情况下有可能会用得着的药,只是她从一开始就期望不要用到这包药,可是眼前的光景却是她不得不用这包药。

她的眼睛一眯,把心一横,将药包拿了起来,让倾画立即将这包药煎好送过来。

倾画行事素来是个妥贴的,知道这件事情事关重大,当即起身去煎药。

在倾画煎药的这个空档,兰晴萱将她之前的打好的刀具取了出来,这一大刀具是她早前就已经打好的,这一次带上也不过是以防万一。

她学的是中医,虽然大学的时候学过西医,她也曾给人动过手术,只是她在动那些手术的时候身边还一其他的大夫,然后还有一些专业的在护士,眼前这所有的一切都要靠她自己一个人,且眼下动手术的五环境有多么的恶劣她心里更加清楚。

这么短的时间内,这间屋子她不可能做成无菌室,且现外面的温度已经很低,屋子里也没有空调,屋子里的光线也不算好,根本就没有无影灯。

兰晴萱深吸一口气,她狠狠咬了咬牙,没有再犹豫,直接吩咐道:“把你们屋子里所有的灯全部拿到床边来,然后全部点亮。”

她这个吩咐有些怪,只是那些婢女此时已经慌了神,虽然觉得有些奇怪,却还是听话的将所有的东西全部都搬到这里来了。

兰晴萱又接着吩咐道:“把你们这里所有的毛巾全部取来,然后用开水煮沸。”

她这外吩咐再次让所有的人一愣,这一次终究有人问道:“大小姐要毛巾做什么?”

冰月大声道:“五姨太方才已经说了,今日里这里所有的人都听大小姐的吩咐,不管大小姐让你们做什么,尽管做就是,什么都不要问。”

冰月的话一落,那些丫环婢女不再多问,依言取来所有的毛巾,然后用开水煮沸。

到此时,所有的灯也全部取了过来,兰晴萱指挥着众人将所有的灯全部点亮,然后都放到她指定的地地方。

与此同时,倾画也已经将药煎好端了过来。

五姨娘此时痛得厉害,她也曾听人说起过生孩子的事情,从来没有哪个女子生孩子是她这样的光景,只是她自己心里也很清楚的知道,她此时的情况不同于寻常人。

她问兰晴萱:“这是什么药?这些灯用来做什么?”

兰晴萱答道:“你已经知道你腹中的孩子胎位不正,你又中了子祸,根本就不可能正常把孩子生下来,所以我们眼下只能行险着,你喝下这碗药之后你会昏睡,这些灯是我用来照明,一会我会在这些灯的下面把你腹中的孩子取出来。”

五姨娘此时明显没有听明白她嘴里把孩子取出来到底是件什么样的事情,只是见兰晴萱的目光无比的冷静,她的心里也静了些,只是心里还是有一大堆的疑问。

兰晴萱看到她的样子微微一笑,淡声道:“还是那句话,你能不能信得过我?若是信得过我的话,往后不管我做什么,你都不要再问。”

五姨娘和她说完这句话后肚子痛得更加厉害了,她点了点头,将倾画手里的药碗接过去后直接喝下,她喝完药之后人就开始迷蒙了起来。

兰晴萱没有再耽搁,而是将她所有的刀用一个托盘放着,到此时,那些消过毒的毛巾也取了过来。

兰晴萱深吸了一口气,没有再犹豫,直接伸手将刀取了出来,冰月就算之前那样吩咐其他的婢女丫环,此时看到这样的光景还是吓了一大跳道:“大小姐想如何救五姨太?”

兰晴萱极为简略地道:“剖腹取子。”

冰月刹那间吓得脸都白了,她一把拉着兰晴萱的手道:“此事万万不可,剖腹之事太过凶险,怕会危危及五姨太的性命。”

她今日挨了打,整张脸一片青紫,看起来甚是可怖,而她的那双眼睛里却满是浓郁的担心。

兰晴萱知道剖腹取子这样的事情对冰月等人太过震憾,所以她还是耐着性子解释道:“你家主子中了子祸且腹中胎儿胎位不正,她不可能正常把孩子生下来,如果不用这个法子,很可能会一尸两命,用了这个法子,我有八成的把握能保住她们母子的性命。此事攸关性命,容不得半点耽搁。”

她说完欲将冰月的手拉开,没料到冰月却拉着她的手不放,用一双可怜兮兮地眼睛看着兰晴萱道:“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的法子了吗?”

兰晴萱淡然摇头,冰月眼里有泪珠滚落,锦娘在旁劝道:“今日之事,五姨娘已经和大小姐绑在一起了,原本五姨太的事情根本就不关大小姐的事情,大小姐可以直接不管的。但是大小姐因为知道五姨太如今处境险恶,这才竭尽全力来救五姨太,你需明白一件事情,大小姐是绝对不可能会害五姨太。”

冰月轻轻咬了一下唇,眼里有了一分复杂,她对兰晴萱的了解细算起来绝对不多,她觉得此时将五姨娘的性命交到兰晴萱的手里终究有些冒险,只是眼下这样的光景,似乎是不管再怎么冒险,她都得试试。

锦娘见她的眼里有一分松动,又淡声道:“我家小姐行事素来周全,从来都不做任何没有把握的事情。”

冰月咬了咬唇,终究将手松了开来。

兰晴萱看了锦娘一眼,却见锦娘此时也在看着她,她也从锦娘的眼里看到了担心,她的嘴角微扬,她最欣赏锦娘的一点是,不管她遇到怎样的困难,锦娘都会选择无条件的信任她。

就算这一次锦娘对她的行事一点把握也没有,但是锦娘还是信她了。

她眼里的笑意浓了些,将手里刀握得紧了些,然后再把她之前准备好的止血钳取了过来,她手里的刀锋一扬,便将五姨娘的腹部划了一道不算太长的口子。

鲜血刹那间就流了出来,屋子里其他几个丫环看到这光景吓了一大跳,她们只是寻常的女子,何曾见过这样的光景,当即有人直接吓得晕了过去。

就算屋子里最冷静的锦娘和冰月,此时两人的面色也一片苍白。

兰晴萱对于这样的光景早有所料,她没有说话,直接继续往下将伤口划得更开了些,她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冷着声道:“看不得这种场面的人全部出去,不要在屋子里影响我。”

她这句话一说完,那些婢女退了个七七八八,没人有愿意再呆在屋子里。

只有倾画、锦娘和冰月留了下来。

兰晴萱看了三人一眼道:“你们既然留了下来,那就用心帮我吧!”

三人应了一声,兰晴萱没有再说话,全心全意的去给五姨娘做手术。

剖腹产在二十一世纪已经算不得什么大的手术了,很多女子怕痛都选择用剖腹产代替顺产,其实顺产的胎儿相对剖腹产的要更健康一些。

兰晴萱觉得如果五姨娘能顺产的话,那么也就不需要她此时如此冒险了。

她的眸光坚定,下手也极稳。

很快胎儿就了取了出来,一切都极为顺利,随着胎儿那一声啼哭顿时让屋里屋外的人都欢喜了起来,就连服下麻沸散此时处于晕过去的五姨娘此时眼睛也微微动了一下。

“是个男孩。”兰晴萱微笑道:“看起来很是健康。”

锦娘和冰月的眼里刹那间满是欢喜,锦娘知道孩子活下来,兰晴萱的事情就算是成功了一半。

锦娘算是有经验的,当即去处理孩子的事情,冰月问兰晴萱:“五姨太她怎么样呢?”

兰晴萱没有说话,取过针钱开始处理伤口,只是她很快就发现了异常,五姨娘的子宫切口处鲜血发了疯一般的涌出来。

兰晴萱知道这是子祸的余毒起做用了,她没有惊慌,伸手将她之前就已经配好的药让冰月喂五姨娘服下。

冰月看到五姨娘的下半身血出如涌,早已经吓得手发抖,用发颤的声音问道:“大小姐,五姨太她会不会有事?”

兰晴萱瞪着她道:“你有力气问这些事情,还不如把这些力气用去给五姨娘喂药。”

冰月当即回过神来,努力不让自己的手抖,把药喂进了五姨娘的嘴里,只是此时的五姨娘的状态已经有些不好了,这药都喂不进去了。

兰晴萱对冰月道:“你把药含在嘴里,嘴对嘴的给五姨娘喂药。”

冰月只是犹豫了一下,当下便也顾不得许多,直接就喂进了五姨娘的嘴里。

这一次五姨娘总算把药服了不少,兰晴萱微微松了一口气,然后手下一刻都没有停着,极快的伸手了将子宫的伤口缝合。

兰晴萱用来缝合子宫伤口的线极为特别,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寻了极为特殊的材料做成的,那种线和二十一世纪的不需要拆线的线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且这种线她在使用之前曾用止血的药物泡过,对于五姨娘这种极为特殊的病人有着极好的效果。

只是她终究是发现子祸这种毒比她想像中的还要凶猛得多,就算她思虑的如此周全,用药如此小心,那血竟还没有止住!

兰晴萱的心里不由得一紧,她知道如果这血还不止住的话,后果就难料了。

她咬了咬牙,没有急着去缝合外面的伤口,而是取出银针替五姨娘直接镇住了身上的穴道。

那穴道一被镇住,血流当即便下了不少,她的眼睛一眯,当即又将她之前就已经准备好的药材又取出了另一包来,那包药材虽然止血的效果极好,但是却有极强的副作用,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愿意用。

而此时这种情况却是不能不用了,她的眼睛微微一合,当即便将那些药敷在五姨娘的伤口处,原本还在流的血刹那间便止住了。

兰晴萱轻轻松了一口气,做完这些之后,她知道五姨娘的命便算是救回来了,她估算了一下时间,然后将她镇在五姨娘身上几处穴位的银针拔了出来。

她再细细地观察了一番,发现五姨娘的伤口没有再出血,她这才算是松了一大口气,然后才动手将五姨娘表皮上的伤口缝合起来。

她将伤口缝完之后,她已经汗透重衣。

她这样缝合的方式,早已经把锦娘和冰月惊得不轻,只是因为她之前有话在,没有人敢多问一句。

冰月此时见她将这件事情处理完,这才壮着胆子问道:“大小姐,夫人她现在如何呢?”

兰晴萱伸手替五姨娘把了一下脉,脉像虽然有些虚弱,但是却已经没有性命之忧,她轻声道:“你家主子已经没事了。”

“那她现在怎么还不醒来?”冰月忍不住道。

兰晴萱微微一笑道:“因为我给她打了麻药的缘故,等药劲过了,她也就醒来了。”

冰月有些将信将疑地看了兰晴萱一眼,却又见五姨娘的胸口轻轻起伏,明显是还活着,虽然一颗心还吊在那里,却终究松了一口气。

兰晴萱还是第一次一个人做这样的手术,方才精神也是高度集中的,此时一放松下来,只觉得整个人累到极致。

锦娘替她将字额前的汗擦了擦后道:“小姐要不要先去休息一会?”

兰晴萱淡笑道:“不用,我只是方才太过紧张罢了,一会就会好,且外面的那些人根本就不可能会给我休息的机会。”

她的话音一落,外面便已经响起了脚步声,她的眼里有一抹了然,然后便听得崔氏的声音传来:“晴萱,你怎么能这么恶毒,你和疏影无怨无仇,为何要害她的性命?”

这样的开场白,兰晴萱听过好几回类似的,虽然她觉得这样的话杀伤力不算太大,但是却终究觉得这话是装白莲花的最佳用词。

崔氏从屋子里出来之后,其实并没有走远,她没有走远的根本原因在于:一,她能很清楚的听到屋子里的动静,虽然她觉得中了子祸的人不可能活得下来。二,她一直守在这里,更适合装委屈的样子,适合见人就说她是被兰晴萱赶出来的,然后她心系五姨娘。三,万一里面有什么不在她的计划之类的事情,她也能及时出现制止,从而实现她自以为极为完美的计划。

她在屋外听到里面孩子的哭声时她的心里是有些震惊的,她方才进去的时候曾让稳婆查看了五姨娘的身体情况,已经知道五姨娘这一次很可能会难产。

她觉得在这种情况下,五姨娘要顺利的把孩子生下来机率不大,此时听到孩子的哭声,在她看来也不过是五姨娘命大,又或者是兰晴萱瞎猫碰上死老鼠般的让五姨娘腹中的孩子生下来。

而她素来觉得她是个有品的女子,大人再怎么斗也不会刻意去伤害孩子,所以对于孩子的出生,她觉得她还是能忍受的。

于是她又在外面等了好一会,原本是打算等到里面哭声一片,想着五姨娘会命丧黄泉,但是她没有料到的是,屋子里虽然端出一盆又一盆的血水,但是屋子里始终没有听到哭声,且那些血水此时已经完全停了下来。

崔氏到此时终究觉得有些不对劲,所以才进来探看,只是她之前已经和兰晴萱撕破了脸,此时要进去总归要找一个合适的名目才是,所以就有了上面的开场白。

兰晴萱觉得崔氏既然这么喜欢唱戏,那么她必定要将最精彩的戏留给崔氏来唱,所以她一听到崔氏的声音就直接奔到门口。

她淡笑道:“夫人进来做什么?这里眼下没有夫人的事情,请夫人出去。”

她方才给五姨娘剖宫产的时候,身上溅满了鲜血,此时这般走在崔氏的面前,整个人倒有些像从血水里捞出来的一样,看起来有一种难言的气势还有几分淡淡的戾气。

崔氏没料到她会堵在门口,一时间倒吓了一大跳。

兰晴萱往前一逼,就算她平素见多了世面,此时也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

兰晴萱看到她后退的样子,眼里添了一抹讥笑。

崔氏看着兰晴萱道:“你怎么成了这副样子,疏影呢?”

兰晴萱一双眼睛冷冰冰地看着崔氏道:“我成这副样子,不是正合你心意吗?五姨娘现在在哪里,似乎也轮不到夫人你来过问!”

她说到这里,眼里换上一抹阴沉的神色,瞪大眼睛恶狠狠地看着崔氏道:“夫人今日里做下这样的安排,不就是想看着五姨娘死,我受到牵连,更将所有的人全部调走,将五姨娘请来的稳婆也赶走了,夫人就不怕五姨娘她半夜来看你吗?”

她此时的话是在误导崔氏,乍一听,倒有些像是五姨娘已经死了一般。

崔氏一听到兰晴萱的话时眼里的得意是无论如何也掩不住,面上却还是做出了凄然之色,她看着兰晴萱道:“你方才说什么?疏影死呢?”

兰晴萱顺着她的话往下道:“这不正是夫人想要的结果吗?怎样?夫人现在高兴了吗?”

崔氏此时心里当然很是高兴,却看着兰晴萱道:“你方才硬要闯进去的时候我对你说什么呢?我一直劝你不要进去,可是你却一个字也不听,你一个姑娘家,又如何能做这样的事情?是你害死了疏影!”

她说完这句话当即又大声道:“来人,把大小姐带下去,疏影出事了,快去将侯爷请回来!”

当即便有几个婆子要来拉兰晴萱,兰晴萱伸手将手里的银针露了出来,这里所有的人都知道方才兰晴萱用银针把人扎得自己狂抽自己的事情,一看到兰晴萱的银针一时间愣是没有一个人敢靠近。

兰晴萱的眼睛微微一斜道:“我倒想看看,谁敢动我!”

崔氏的眸光深了些,兰晴萱看着崔氏道:“夫人说要请父亲回来,我现在就在这里等父亲回来,只要父亲回来了,他想怎么治我的罪都可以,但是夫人你……”

她伸出带血的手指指着崔氏道:“你没有资格处罚我!”

她这是在人前明着无视崔氏,崔氏的眼皮子跳了跳,冷笑道:“大小姐是侯爷的心头肉,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伤到大小姐一分,只是眼下这样的光景,大小姐最好还是先好好想想,你把疏影给害死了,你要经侯爷怎样的交待。”

兰晴萱的眸中有了凄在之色,却无比冷静地道:“那是我的事情,不劳夫人费心。”

崔氏冷笑道:“你这么有主见,这么能干,你的心我还的确是操不了。”

她说完眼睛一斜道:“我现在不动你,你让开,我要进去看看疏影。”

兰晴萱的举动,在崔氏看来不过是心虚着硬撑,只是眼下还是先去看看五姨娘比较妥当,她行事素来妥贴,也相信眼见为实这件事。

兰晴萱往门中一坐,手里把完着银针道:“我今日就守在这里,我倒想看看谁敢进来。”

崔氏的眼皮子再次跳了跳,兰晴萱的眸光微冷,缓缓落在了崔氏的脸上道:“在父亲没有回来之前,任何人休想踏进这房门半步。”

崔氏气得胸口直起伏,这侯府的后宅就是她的天下,在这里还从来就没有人敢这样对她说话。

她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想要上前,却终究怕兰晴萱手里的银针,而兰晴萱那副冷然的样子,加上她此时身上染满了鲜血,那样子竟让她这个什么事情都见过的人生出了浓郁的寒意。

崔氏冷笑一声道:“若我一定要进去呢?”

兰晴萱的嘴角微勾道:“那我踩着我的尸体进去吧!左右今日已经出了这样的事情,脏水也被淋到了我的身上,若是再能把夫人一起拖下地狱,也是划算的。”

她虽然在笑,但是眸光冷若千年玄冰,崔氏从来都没有想过这样的话从兰晴萱这个只有十几岁的少女嘴里说出来,竟有如此大的杀伤力。

只是她素来是个好强的,又哪里会就此被兰晴萱吓到,她冷冷一笑道:“你若执意如此,那我就成全你!”

她说完手一挥,她的身后便站了两个健壮的男子,眼见得那男子就要冲到兰晴萱的面前,忽听得一记男音道:“住手!”

兰晴萱扭头一看,却见倾画带着凤无俦匆匆奔了过来,凤无俦的身边还跟着在个约莫三十左右的俊美男子,那男子看起来有些眼熟,她一时间想不出来在哪里见过。

凤无俦皱眉道:“退下!”

他是侯府的少主,地位卓然,那两个男子听到他的话后看了他一眼,然后又看了崔氏一眼。

崔氏皱眉道:“无俦,你怎么来呢?”

她今日将凤姬天支开,却没有料到兰晴萱却在此时把凤无俦请了过来。

凤无俦虽然是她的儿子,这后宅里的事情她也知道很多都瞒不过凤无俦的眼睛,只是以往凤无俦从来都不过问后宅的事情,此时突然过问实有些麻烦。

她是知道凤无俦的性子的,他要么不过问任何事情,但是但凡是他过问的事情他就必定会过问到底。

凤无俦有些复杂地看了崔氏一眼道:“我在前院听到后院发生了事情,所以就过来看看,晴萱是我的妹妹,不管她犯了什么错,母亲都不可动用府里的暗卫。”

兰晴萱闻言这才知方才那两个男子竟是侯府的暗卫,她顿时明白崔氏之前就已经看出她不好对付,所以才将暗卫调了过来。

她冷笑一声道:“看来我的面子还真不是一般的大,竟让夫人调动了府里的暗卫!”

崔氏的面上有些不自在,看了凤无俦一眼道:“你不太清楚这中间的事情,这后宅里的事情你也不要过问,你不是还有许多公文没有处理完吗?先去处理公文吧!这里的事情我以后再跟你细说。”

“我之前就听说母亲在千源城里收了个义女,原本早就想来看看我那个未曾蒙面的妹子,只是因为公务缠身,直到如今才得了些许空,却没有料到一到侯府就看到凤夫人这般对付我家妹子,我倒是开了眼界。我也不懂得后宅之事,但是这件事情却牵扯到了我家妹子,还请夫人给我一个说法。”和凤无俦一起来的男子淡淡地道。

兰晴萱一听他的话便知他十之八九是长公主的长子,她当即问道:“是大哥吗?”

楚离枫看着她道:“是的,我是你大哥,你这妹子也真是的,一点都不懂事,来到京城这么长时间了,我不来看你,你也不去我的府上看我,难不成看不起我这个大哥?”

兰晴萱的鼻子微酸,眼里有了一分了泪光,却道:“不是我看不起兄长,只是进京之后一直不是太适应京中的生活,原本早就想过来,却因为我是孤身女子,想要出府一趟实在是太难。”

她这话说得半真半假,她来之前是想去看看长公主的那几个儿子,他们对她而言算得上是靠山了,只她素来不是那种喜欢给人添麻烦的人,她知道她此时的身份终究有些尴尬,此时去找他们,也不知他们的心里是如何想的,所以一直没有去。

她没有料到的是,楚离枫竟在今日里到了万户侯府。

她此时心里是感动的,她说到底只是长公主的义女,何德何能让和长公主为她做到这一步。

楚离枫听到她的这句话则自动理解成为她出不了侯府不过是因为崔氏的为难,京中未出阁的小姐规矩众多,若是没有合适的理由和借口的确是不好出门。

他看了看兰晴萱,见她长得甚是清秀,整个人原本是清现脱俗的一个人,只是此时身上满是鲜血,看起来倒有些像从血堆里捞出来的一样,为她整个人添了一分凌厉的色彩。

而此时兰晴萱纵然身染鲜血,一双眼睛却极为镇定,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又分明有些委屈。

之前苗谨心,简钰和兰晴萱三人的事情在京中闹得满城风雨的时候,他便觉得兰晴萱受了不少委屈,只是当时他恰好有公务要出去,一时间回不来,所以并没有参与这件事情。

长公主府都是男子,他一直都只有弟弟,此时多了一个妹妹,他此时倒真有些是发自内心的怜惜,他素来也是个护短的,此时看到这副样子,只当是崔氏欺负了兰晴萱。

他看着兰晴萱道:“无妨,为兄知道你有这分心就够了!只是我家的妹子,又岂容得人欺负!”

他说完看着崔氏道:“我家妹子是侯爷亲自从千源城领回来的,便是侯爷的亲生女儿,我之前一直以为万户侯府里的家教极好,上下一片太平,今日里夫人的所作所为倒让我开了眼界,夫人用两个暗卫对付一个弱质女子,这事若是传出去的话,怕也是一件奇谈。”

方才楚离枫过来的时候,崔氏并没有看到他,楚离枫在京中的官位不低,但是为人极为低调,很少出席宴会,崔氏以前也没有见过楚离枫,此时听到他和兰晴萱之间的对话,崔氏在心里暗叫不好。

她当即赔笑道:“楚大人刚进来,不知道事情的原委,我方才并没有半分要伤晴萱的意思。”

楚离枫冷笑道:“我方才分明听到夫人说要我家妹子的性命,然后让暗卫出手,我倒有些好奇,夫人不是想伤害我家妹子,那是想做什么?”

崔氏一时间倒不好接话,楚离枫的眸光更冷了几分后道:“妹子,你过来,这万户侯府容不下你,你还有我们几个兄长,这里住不得,你可以住我们那里,我家的妹子,可容不得任何人做贱!”

兰晴萱的心里生出了暖意,凤无俦闻言心里不是滋味,只是事情摆在眼前,他也不好多言,他扭头对楚离枫道:“楚兄,这件事情只是意外,晴萱是你的妹子,同样也是我的亲妹子,她是凤府的女儿,那么自然就要住在凤府,只要有我在,断不会让任何人伤到她一根毫毛。”

楚离枫冷笑一声道:“我只相信我亲眼看到的,妹子,我们走!”

他说完走到兰晴萱的身边,定定地看着兰晴萱。

兰晴萱心里感动,但是此时明显不是走的时候,她轻声道:“大哥先等一下,我现在还不能走。”

楚离枫看向兰晴萱,却见少女虽然娇柔纤弱,但是一双眼睛很是镇定,他之前听闻她是个有主见的,如今一见,见她果然是个有主见的,当下嘴角微微一扬,眼里的笑意浓了些,轻轻点了一下头。

崔氏原本觉得今日的事情一切都在她的把握中,可是如今却生出了这么多的变数,她的眼睛微微一眯,当即道:“楚大人误会了,今日家里小妾生产,此处是产房,也不知什么原因晴萱守在门口不让我们进去,我怕里面出事,想要进去看看,晴萱又是个有本事的,一直守在这里,我也是没有办法才让暗卫来拉她,并没有半分伤害她的意思。”

楚离枫冷哼了一声,问兰晴萱道:“事情是这样的吗?”

兰晴萱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轻声道:“这件事情大哥不知来龙去脉,此时我也没有法子细说,只有一件事情我想告诉大哥,我无害人之心。”

楚离枫再次看了她一眼,见她的样子冷静又坚强,他当下直接往她的身边一站道:“你若不走,我就陪你一起守在这里,我倒想看看这件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楚离枫一守在那里,崔氏就不可能再进得去,她此时完全不知道里面的情况,一时间她的眼里满是阴晴不定。

在崔氏的记忆中,但凡是中了子祸的女子,没有一个人能在生产的时候逃出生天,之前宫里的那些嫔妃中不乏位阶极高的,也不乏有太医在旁边守着,就算是兰晴萱有滔天的本事,也不可能救得了五姨娘。

崔氏这么一想,心里倒又安定了些,此时就算不进去看,也知道五姨娘断然没有活路。

她的眸光敛了敛,面上一片无奈地道:“晴萱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性子拧了些。”

兰晴萱不管她怎么说,就是站在那里不动,崔氏又扭头对楚离枫道:“楚大人劝劝晴萱吧,府里的第五房姨娘此里正在里面生产,你看她身上的血就知道她出来之前情况很是恶劣,都出了这么多的血,里面只怕是出事了,你让她让开让我们进去看看,也许还能救得活。晴萱这样子,等于是在害疏影啊!若是疏影有个三长两短,到时候侯爷回来必定会极为震怒,侯爷说我不是事小,若晴萱真的害死了疏影事情就大了。”

楚离枫还没有说话,兰晴萱却已经道:“夫人口口声声说是我害死了五姨娘,今日里别人也许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夫人难道还不清楚吗?”

兰晴萱伸手指着崔氏道:“只怕那个一心想要五姨娘死的人是你吧!”

楚离枫听到这里已经明白了几分,他的眉头微皱,他之前就知道兰晴萱是个聪明人,这崔氏和侯府的第五房小妾的关系必定不会太好,此时怕是想趁着那小妾生产的时候直接谋了她的性命,只是不知道兰晴萱怎么搅进了这件事情里。

崔氏的面色依旧无比自然,轻声道:“你这孩子!”

崔氏说完了痛心疾首地叹了口气,然后扭头对了楚离枫道:“楚大人也看到了吧,这事情真的不是我的错,你劝劝晴萱吧,毕竟人命关天。”

楚离枫的眸光幽深,淡淡地道:“我虽然不知道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但是我信我家妹子,她此时守在这里必有她的道理。”

兰晴萱的心里一暖,崔氏见软的不行,直接换招:“楚大人如此宠爱晴萱,是她的福气,但是也不能如此是非不分,若是疏影因她而死,只怕她得背上谋害姨娘的罪名,楚大人这般包庇她只怕也会受到牵连。”

楚离枫的眸光冷冽:“包庇她受到牵连?凤夫人这句话倒有些意思,我家妹子来京城也不过这些日子,跟府里的姨娘们相识也就这些日子,合着她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和府里的姨娘结了仇,非要害人性命不可?”

崔氏淡淡地回了一句:“楚大人今日是第一次见到晴萱,大人博学多才,当知道知人知面不知心这句话。”

她这句极具挑拔的话当即让楚离枫的脸拉了下来,楚离枫直直地看着崔氏道:“好一句知人知面不知心,这句话楚某受教了。”

他说完这句话后看着兰晴萱道:“妹子,你可曾做过谋害人性命的事情?”

兰晴萱轻轻摇头道:“从来不曾。”

“好。”楚离枫的眼睛一眯道:“我信你。”

他说完这句话后看着崔氏道:“夫人的这句话在楚某听来实在是有诋毁我家妹子声誉之嫌,今日里我就陪我家妹子呆在这侯府里,若不将整件事情查个水落石出,今日里楚某就不走了!”

崔氏说那些话不过是之前听说楚离枫是少有的沉稳性子,这样的人,若是遇到不太清楚的事情,大多不会多言,在这样的情况下,很可能会直接把兰晴萱带走了事。

只是她明显错估了楚离枫的行事风格,楚离枫的性子虽然沉稳,也不是那种多管嫌事的人,今日之所以会管这件事情的原因很简单,那就是他来侯府之前,长公主已经给他写了好几封信,让他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要照顾好兰晴萱,不管外面对兰晴萱是怎样的传闻,他都是兰晴萱的兄长,出了事情,不管对错,都要先护着兰晴萱。

虽然楚离枫今日是第一次见到兰晴萱,但是在他看到兰晴萱的时候,他就已经明白长公主为什么会这么评价兰晴萱了,他的这个妹子的确与众不同。

而他之前也听说崔氏在沈园里的事情,虽然那件事情明面上并没有什么结果,但是明眼人都能大概猜得出来其中的细处,所以对于这个崔氏,在楚离枫今日来侯府之前就已经知道她根本就不是善茬。

他虽然对于今日的事情还不是太清楚,但是此时他选择听长公主的话,发生事情了,不管对错,他都会站在兰晴萱的这一边。

崔氏的眸光刹那间暗了下来,楚离枫扭头对凤无俦道:“世子行事素来光明磊落,今日里的事情有请世子帮忙查证。”

凤无俦比楚离枫更清楚侯府里的事情,他之前就知道崔氏和五姨娘不和,也知道崔氏一直都不喜欢兰晴萱,今日的事情绝对不是明面上的那么简单,真要把事情闹大的话,很可能会涉及到侯府里的阴暗事。

兰晴萱从来没有想过初次与她见面的楚离枫会如此待她,她轻声道:“多谢大哥。”

凤无俦抿了抿唇后看着兰晴萱道:“今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怎么会一身是血的呆在这里?”

兰晴萱近来和凤无俦的关系还算不错,也知他的性子,此时这样问虽然说他的心里有些猜测,那些猜测让他的心里有些为难。

兰晴萱淡淡地道:“这事得问夫人。”

崔氏此时心里已经有些烦躁,她冷冷地看了兰晴萱一眼道:“这件事情今日里在场所有的人都看到了,你五姨娘今日里生产,我一听到消息之后就直接带着大夫和稳婆过来照看,我才到这里,晴萱就来了,田妈妈怕出意外,所以就拦了她,结果却被她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弄成了重伤,除了田妈妈之外,还有四个婆子伤在她手里,我怕她再这样闹下去出事,就出来和她说话,她却直接把我的人全部赶了出来!然后一直呆在你们来的时候才出来,我怕出事,所以就要进去看看,她却不让,所有的事情就是这样。”

兰晴萱觉得崔氏的口才的确是极好的,这番话乍一听好像全是她的错一般。

凤无俦问兰晴萱:“你为什么非要进到产房里?”

兰晴萱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看着崔氏道:“夫人的身边那么多人,又有暗卫相护,我身边就带了锦娘和倾画两个丫环,我也实在是有些好奇我是如何将夫人从里面赶出来的?夫人既然如此关心五姨娘,为何在我们进去之后,将所有的稳婆和大夫全部带走?”

这句话直接问到要害处,凤无俦也问崔氏:“母亲既然明知道五姨娘在里面生产会有危险,为什么会单独把晴萱放进去?”

崔氏历经风雨,这样的一个问题自然难不倒她,她淡声道:“这话却得问晴萱,她当时那副凶狠无比逢人就打就杀的样子有多吓人,来人,把田妈妈并四个婆子带过来给世子看看,看看晴萱当初对她们做了了什么?”

她的话音一落,便有人将几人带了过来。

此时几人还在拼命的抽打着自己的脸,看到兰晴萱后大声喊道:“大小姐,饶命啊!我们以后再也不敢拦你了,你要去哪里我们都不敢拦了!”

兰晴萱看到她们的样子嘴角微微一勾,眼里渗出淡淡冷笑,这些人的这些话可以说是说得恰到好处,直接将所有的罪名都扣在了她的身上。

正在此时,凤姬天从外面回来了,他一进来就问道:“怎么都在这里,发生什么事情呢?疏影呢?她现在怎么样呢?”

崔氏当即哭道:“侯爷,你总算是回来了!”

她那副样子似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她轻泣道:“疏影她……”

她说一句话抹一把泪,凤姬天有些暴躁地道:“疏影她怎么呢?快说!”

崔氏这才道:“疏影今日生产,晴萱把我从屋子里赶了出来,只怕此时已经……”

她说完又开始哭了起来,那模样似乎和五姨娘的感情多么深厚一般。

兰晴萱冷笑了一声,凤姬天的眉头微皱,他看着兰晴萱道:“晴萱,这事是真的吗?”

兰晴萱还没有回答,崔氏又道:“她害死了疏影,还拦在门口不让我进去救疏影。”

她说到这里看着兰晴萱道:“往日里疏影待你也不薄,你怎么可以狠得下心来做出了这样的事情来!”

她那副样子似乎和五姨娘的感情多么深厚,然后兰晴萱又是如何的十恶不赦一般。

凤姬天的面上惊疑不定,他看着兰晴萱道:“真的是这样吗?”

此时的兰晴萱看在他的眼里,此时满是鲜血,整个人看起来无比的狼狈,唯有那双眼睛依旧如往昔一般清亮镇定。

兰晴萱看着凤姬天道:“父亲相信夫人的话吗?”

她此时想看看凤姬天会如何处理这件事情,她方才一直拦在门口不让人进去,目的不过是在等凤姬天来,她想知道凤姬天会如何处理这件事情,也想将这件事情推到最高处,然后再直接去打崔氏的脸。

凤姬天看到这样的兰晴萱心里有些复杂,五姨娘的事情牵扯太多,对他而言是出不得了任何意外的。

他看着兰晴萱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当下眼睛一眯,直接就朝五姨娘的房间奔去。

崔氏在凤天的身后道:“侯爷,这产房里满是血腥,你进去不吉利啊!”

此时凤姬天又如何听得进去,脚下没有做半分停留,崔氏忙跟在他的身后,一边哭一边道:“疏影,你死得好惨啊!都怪我不好,没有拦住晴萱,这才让她把你害死了!”

她说完这句话后又道:“侯爷,你也不要怪晴萱,我相信她过来帮疏影的时候也是想救疏影的,只是她行事的方式不对,这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末了又接着大哭道:“疏影,是我对不起你啊!”

兰晴萱在屋外听到崔氏的这些话眼里的寒气浓了些,嘴角边绽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嘲弄,楚离枫就在她的身边,看到她面上的表情后轻轻掀了掀眉。

他有一种直觉,今日里发生的事情绝对不会像是崔氏说的那样。

他看着兰晴萱,只觉得少女虽然纤细柔弱,但是却沉稳冷静的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他的嘴角微微一勾,看来他母亲为他收的这个义妹还真的有些与众不同。

崔氏一路哭了进去,兰晴萱对楚离枫道:“大哥在外面等我一下,我进去处理一些事情。”

楚离枫轻轻点了一下头,兰晴萱朝他笑了笑也跟了进去。

凤无俦心里担心屋子里发生的事情,也想要进去,只是屋子里生产的女子是他的姨娘,此时进去终究有些于礼不合,于是他就在外面陪楚离枫。

崔氏原本哭得极为起劲,那样子似乎真的很伤心难过一般,只是她进去之后就发现屋子里的气氛有些不对,虽然屋子里此时还满是血腥的味道,但是屋子里的几个丫环没有一个人的面上有凄然之色,她心里的疑云顿起。

正在此时,她听得五姨娘的声音传来:“我还没有死了,夫人此时哭成这样做什么?”

这一句话声音不大,听在崔氏的耳中如同地狱的魔音,崔氏之前无比笃定的想法在这一刻成了空,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就道:“你还没有死?”

五姨娘冷笑道:“夫人这是盼着我去死吗?”

崔氏的面色大变,原本还在装哭的她连装哭也忘记了,那张脸刹那间一片煞白,她不自觉地朝五姨娘看去,却见五姨娘此时躺在床上,虽然面色看起来一片苍白,但是却是真真切切地活着的。

崔氏的眼里满是难以置信,五姨娘中了子祸,按理来讲,是断然没有一分生机的。

可是眼前的人却分明是活着的!五姨娘中了子祸竟还能活!

她突然就想到了兰晴萱,难不成是兰晴萱救活了五姨娘?这怎么可能?可是除了这个可能之外,她实在是想不出来还有其他的可能性!

她突然就有些明白兰晴萱在凤姬天没有来之前,为何拼命拦着不让她进来,不过是想让她在凤姬天的面前把真面目露出来!

她顿觉后背发寒,她实在是想不出兰晴萱竟有那样的本事!也不知道兰晴萱怎么会有如此深沉的心机!

崔氏忙讪讪一笑道:“方才晴萱浑身是血的出来,我还以为你出事了!”

“只怕是你心里一直巴不得我出事吧!”五姨娘冷冷一笑。

她说完这句话看着凤姬天道:“今日若不是大小姐出手相救,在夫人把稳婆和大夫全部带出去之后,婢妾怕是早就已经死了!”

凤姬天方才进来的时候就已经觉得有些不对劲了,此时他听到五姨娘的话后扭头看了崔氏一眼,然后直接起身,没有给崔氏任何解释的机会,扬手就给了崔氏一巴掌道:“你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毒妇!这样的事情竟也做得出来!”

崔氏和凤姬天做了多年的夫妻,与凤姬天的感情虽然算不得很好,但是凤姬天平素很是尊敬她,重话都很少会说她一句,像这样直接出手打她还是第一回。

凤姬天此时在气头上,这一巴掌打得有些狠,崔氏的嘴里尝到了甜味,她的人却被打得有些蒙,她有些难以置信地朝凤姬天看,凤姬天的眼里却没有一分温度。

崔氏此时心里有些发虚,只觉得这一次跌了个大的跟头,当下什么都没有说,直接就奔了出去。

兰晴萱进来的时候看到的正是这一幕,她的眼睛微微一眯,眼里的寒气顿浓,她直接拦在崔氏的面前道:“夫人方才说我杀了五姨娘,如今五姨娘好端端的在这里,还请夫人还我清白。”

崔氏原本是想暂避锋芒,等到以后再来跟凤姬天解释这件事情,却没有料到兰晴萱会直接拦住她。

她平素看起来很是温和,实则是个极为好强之人,她今日被凤姬天打已经让她觉得无比丢脸了,此时若是再给兰晴萱道歉,对她而言,这件事情就是不可能的了。

她欲拔开兰晴萱的手,兰晴萱却已经对凤姬天道:“方才夫人在外面如何说我的,父亲想来也听到了,我好意救五姨娘可能是挡了某些人的路,但是我却还是相信父亲是公证的!”

崔氏这一次挖了这么一个大坑在设计她,她断然不会就此罢休。

她和崔氏交手了几回,对于崔氏的性子可以说是极为熟悉的,知道这一次崔氏落败对崔氏而言打击极大,此时再让崔氏向她道歉,这对崔氏而言,便如杀了崔氏一般难受。

只是对兰晴萱而言,她反正已经和崔氏撕破脸了,那么就没有必要再对崔氏客气,她的行事准则素来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不饶人!

凤姬天的眼睛微微一眯,此时他的思绪来回翻转,他冷冷地看了崔氏一眼道:“道歉!”

崔氏此时气得胸口剧烈的起伏,她原本出身名门,一辈子都是骄傲的活着,再加上她一直都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聪明的人,根本就不需要给任何人道歉。

可是她此时被人抓住了把柄,更被人拿了错处,最最重要的是,这件事情几乎已经现出了原形,她知道此时就算她再生气,这口气此时也只能咽下。

于是她咬了咬唇后道:“对不起。”

她说完这句话后恶狠狠地朝兰晴萱看了过来,兰晴萱看到她的眼神之后,没有半分动怒的样子,反倒大大方方的回了她一记笑容。

崔氏看到兰晴萱的这记笑容,只恨不得把兰晴萱的脸给撕得稀巴烂,但是她终究忍着没有动手,而是伸手把兰晴萱推开,直接走了出去。

兰晴萱笑了笑,她的目的已经达到,直接无视崔氏。

她很清楚的知道,要将崔氏击败,光这一次的事情是明显不够的,只是这件事情会成为往后诸事的开场式,这一次挫了崔氏的锐气就已经足够,且这一次的事情就算是她想就上罢休,只怕五姨娘也不会罢休。

果然,她听得五姨娘虚弱却有些娇媚的声音传来:“这一次的事情,侯爷一定要替我做主!”

凤姬天此时坐在五姨娘床边的凳子上,两人隔得甚远,兰晴萱看到两人的样子眸光深了些,初次见面的时候她一度以为五姨娘是凤姬天的宠妾,因为像五姨娘那样的女子,这天底下只怕没有几人看到会不动心,她在看到五姨娘住的院子后生便觉得有些不对劲,此时看到两人的样子就更加觉得不对劲了。

按理说,五姨娘刚生完孩子,凤姬天此时回来了,怎么着也得安慰一番,就算不安慰,也会拉一下她的手以示安慰。

可是此时两人的样子明显是守着礼数的。

凤姬天方才进来的时候,兰晴萱其实一直在看凤姬天面上的表情,凤姬天的脸上并没有太多的关心,他在听到崔氏说五姨娘可能已经死了的事情时,他的面上有震惊,有恐惧,却独独没有关心。

这个发现让兰晴萱觉得有些意思,这事她自己心里有数就好,此时并没有说的必要。

凤姬天看了五姨娘一眼后道:“你放心吧,这事我会给你一个交待的。”

五姨娘却又轻声道:“侯爷来进来之前,想来也听了夫人一些闲话,那些话的对错我就不想再多说了,我这一次中了子祸,九死一生,若没有大小姐出手相救,我此时怕是已经死了,我的孩子怕是也没有了,这中间的细处,侯爷可以去细察,但是不管怎么样,我都希望侯爷能给我一个交待。”

她的声音虽然依旧柔媚,却有一分难言的威仪透了出来。

凤姬天看了五姨娘一眼道:“崔氏她不明就里,这才生出这些事情来,这中间有些误会,还请你不要与她一般计较。”

五姨娘冷笑一声道:“听侯爷这口气,似乎是想我们母子二人死于非命吗?”

凤姬天有些语塞,微微沉呤了一番后道:“自然不是,只是不知这事你想要怎样的交待?”

五姨娘看了他一眼道:“这交待自然是侯爷给我的,而不是我自己要求的,侯爷觉得怎样能给我交待那就给我怎样的交待,我并无任何意见。”

屋子里此时的油灯甚是亮堂,兰晴萱虽然隔得远,但是依旧能清楚的看到凤姬天太阳穴的青筋跳了跳。

他的眸光微微一敛,眼底似有些无奈,却还是道:“她这一次虽然做错了,但是终究是我的正室夫人,还请你不要太为难我。”

五姨娘娇笑一声道:“侯爷说哪里的话,我不过是你的妾室罢了,又如何敢为难你?”

凤姬天张了张嘴正欲说话,见兰晴萱此时正站在那里看着两人,他终究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对冰月道:“好生照顾你家主子,要什么东西尽管去帐房里支。”

冰月应了一声,凤姬天看了一眼孩子,也没有抱,直接起身就走了。

他走到兰晴萱的身边时有些复杂地看了她一眼,轻声道:“今日辛苦你了,你出来,我有些话想问你。”

兰晴萱知道他要问什么,却还是跟着他走了出去,两人走到外间的时候凤姬天问道:“疏影真的中了子祸?”

兰晴萱点了一下头,凤姬天之前也曾听过子祸的大名,知道那是一种极为厉害的毒药,宫里的妃嫔死在那一味药下的人不在少数,那味毒药就连宫里的太医也没有办法解,她竟能解!

他有些难以置信地道:“你真的能解子祸之毒?”

兰晴萱摇头道:“算是吧!”

凤姬天的眸光更深了些,看着她的目光更加复杂了些,他低低地道:“你从哪里得到的解毒之法?”

兰晴萱淡淡地道:“之前在千源城的时候看了不少闲书,在那些书上看到的。”

对于她会医术之事,她并不愿意在凤姬天的面前解释太多。

凤姬天明显是不信她的话,但是不管信或者不信,五姨娘此时终究是活着的,这就足够了,他近乎自言自语地道:“你救了整个万户侯府的命。”

他这句话声音有些小,兰晴萱听得不是太清楚,当下抬眸看了他一眼,他轻声道:“你这次做得很好。”

兰晴萱愣了一下,他却已经抬脚增走了出去,在外面,凤无俦和楚离枫都在外面等着,凤姬天心情复杂,正欲往前面前,楚离枫拦住他道:“今日里的事情,我这个局外人也看了个七七八八,之前尊夫人对舍妹的用词,楚某也听得清清楚楚,楚某只有晴萱这一个妹子,舍不得她受苦,今日里跟侯爷说一声,我要带她回楚府了,就不在侯府里讨扰侯爷了。”

凤姬天之前就已经看到楚离枫了,之前因为担心五姨娘出来,只是点了一下头算是打过招呼,此时听到楚离枫的话后面色微微一变,轻咳一声道:“楚大人说哪里的话,晴萱是我的女儿,又哪里来的讨扰之说?今日的事情只是一个意外罢了,贱内也是关心则乱,有些用词不当。”

虽然此时他对崔氏的行事方式有很大的意见,但是崔氏终究是他的正妻,在外人的面前,他总归要维护一二。

楚离枫冷笑道:“关心则乱?做为堂堂的侯夫人竟如此没有分寸,倒让我长了些见识,要不要让贱内来教教侯夫人如何保持淡定啊?”

他的性子虽然稳,但是也算是皇亲国戚,自有属于他的傲慢,今日里他已经看出来在理的是兰晴萱,话说得也就不算客气了。

凤姬天的眸光暗了下来,却笑道:“听说信阳侯夫人行事甚是妥贴,若尊夫人有空的话,自然欢迎她过府来指教一二。”

长公主出嫁之后,所嫁夫婿是信阳侯,原信阳侯死后,他的长子楚离枫继承了爵位,只是楚离枫行事一直低调,进京之后的府第直接命名为楚府,而他又在衙门里当差,在人前从不说他是信阳侯,久而久之,众人只知他的官位,而不知他的侯爵之位。

按品级,楚离枫和凤姬天都是二品的侯爷,而楚离枫还算得上是皇亲国戚,地位自也不低,再加上他近几年来一直都得皇帝器重,手里也是有实权的,所以就算是凤姬天也要给他面子。

楚离枫闻言淡淡一笑,并不理会凤姬天,而是看着兰晴萱道:“去楚府住几日吧,你嫂嫂还从来没有见过你,一直都在我的面前念叨,问我何时把你接回府。”

楚离枫的正室夫人何氏是个性情温婉的女子,这话的确在楚离枫的面前问起过,而这根源却是对兰晴萱的好奇。

兰晴萱微微一笑道:“多谢大哥好意,只是五姨娘现在还病着,我还需要照看一二,等她的身子大好之后,我再去讨扰兄长嫂嫂们。”

楚离枫知她甚有主意,他方才说那些话也不过是在凤姬天的面前表明他的立场,不过是在告诉凤姬天兰晴萱的背后还有整个楚府。

此时他听她这么一说轻叹了一口气,扭头对凤姬天道:“那么舍妹就劳万户侯照看一二了,本侯可不想下次来侯府的时侯再看到这种事情。”

凤姬天也觉得今日的事情很丢面子,只是这事崔氏做出来了,也只能由得楚离枫说了,他轻咳一声道:“信阳侯大可放心,这事断不会再发生。”

他将话说到这一步,楚离枫也不好再多说,当下轻轻点了一下头,却对兰晴萱道:“我来府里这么久,小妹不请我到你那里喝口水?”

兰晴萱忙含笑道:“大哥这边请。”

楚离枫笑了笑大步朝前走去,凤无俦站在那里看着兰晴萱和楚离枫有说有笑的样子,他一时间心里生出一种极为怪异的滋味,心里终究有些后悔,在侯府里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做为侯府的世子,也是有一定的责任的。

楚离枫跟着兰晴萱到了梧桐院之后,兰晴萱先将身上的那一身血衣换了下来,再稍做清洗之后就出来了,她此时一换衣服,楚离枫眼前一亮,淡笑道:“我家妹子果然与众不同,怪不得会让洛王如此牵肠挂肚。”

兰晴萱微愕,倾诗在旁解释道:“今日小姐让我去找侯爷和世子,我把侯府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实在是没有办法就去洛王府找王爷,不想王爷有急事要去军营,实是没有办法去侯府,就让夜澜骑马带着我去找到大少爷。”

兰晴萱这才明白原来这事竟还有简钰的份,她的心里满是暖意,她知道如果简钰没有极为重要的事情只怕会自己闯进侯府来。

她轻笑道:“今日里辛苦大哥了。”

“自家兄妹,无需客气。”楚离枫微微一笑道:“我家妹子如此能干,眼下看起来是我在帮你,只怕往后我还有诸多事情需要你帮忙了!”

兰晴萱知他这句话只是一句调笑的话,不管他今日到是怎么来到侯府的,他方才在人前对她的维护都让她感动,她微微一笑道:“大哥贵为信阳侯,我只是闺中的弱质女子,又如何能帮得上大哥的忙。”

楚离枫轻轻一笑,从怀里拿出一对玉质的手环递给她道:“今日出来的匆忙,你家嫂嫂也没时间准备东西,让我把这对手环送给你。”

那手环是上等的翡翠,不说价值连城,却也是上等的精品。

兰晴萱刚欲推辞,楚离枫又道:“她原本说要亲自过来的,只是她才生产不久,家里的孩子还太小,实在是走不开,你也不用推辞,自家兄妹,那些虚礼也大可全省了。”

兰晴萱轻轻一笑,觉得楚离枫的正妻何氏实是个精明的,今日的事情算得上是突发事件,当时楚离枫得到消息后就要立即走的,何氏还能准备这副手环,这女子在人情世故的处理上不可谓不周全。

她轻笑道:“大哥把话说到这一步我也不好拒绝,这对手环我就收下了。锦娘,你去将我的那套玉兰花的头面取来。”

锦娘会意一笑,动身就去取。

楚离枫微愕,兰晴萱笑道:“虽然未曾见过嫂嫂,但是想来她必定是个惠质兰心的女子,金银之物太过俗气,我这里也只有这朵玉兰花能配得上嫂嫂了,今日劳大哥带回去,改日有空,我一定要上门请教嫂嫂如何待人接物。”

她这番话说得巧,又透着几分俏皮的味道,楚离枫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轻声道:“你这玉兰花头面该不会是想当学费吧?”

兰晴萱俏皮一笑道:“怎么?大哥这是在嫌少吗?”

楚离枫哈哈大笑道:“这事不好说,别人去找你嫂子学这些,只怕就算是万金她也未必肯教,但是若是你去学的话,哪怕不给钱她怕是都会倾囊所授,你是我们的妹子,又哪里能让别人欺负了去!”

兰晴萱当即也笑了起来,她虽然今日才见到楚离枫,但是对于他的性子却很是喜欢,他的确很有兄长的样子,让人觉得安心温暖。

恰在此时,锦娘将那套头面取了出来,楚离枫扫了一眼,眼里有了一抹震惊,那套玉兰花头面竟是极品白玉所制,用点翠的手法精心制成,竟是一件在皇宫也不多见的精品。

只是他也只是看了一眼,并没有多言,就直接收了下来,他叹了口气道:“怕只怕依着你如今的本事,你家嫂子也没有什么能教你的了,你空了就去一趟楚府,我觉得你和你嫂子必定会谈得来。”

兰晴萱微微点头,朝他淡然一笑,两人相对一笑,气氛很是融洽。

这事这样便算是说定了,两人又说了些闲话,楚离枫便起身回去了,兰晴萱亲送他到二门。

兰晴萱回来的路上遇到了凤无咎,凤无咎一身素衣站在不远处的亭子里,瞪大一双眼睛看着兰晴萱,那张脸上没有太多的血色,整个人看起来苍白而又柔弱,偏偏那双眼睛里透着不解的凶光,便如赢弱的病狼看到猎物后想要撕得粉碎却又心有余力不足。

兰晴萱早前就听锦娘说起凤无咎近来大病一场的事情,只是她一直没有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如今细算,似乎是凤无咎自从那日到她那里求她把简钰让给凤无咎未果后,凤无咎就病倒在床,所以近来的这些日子她的生活倒过得甚是安稳,凤无咎并没有再来找她的麻烦。

兰晴萱此时在这里看到凤无咎只是对着她从容优雅一笑,眉眼间浓郁的笑意让凤无咎不自觉地握成了拳,她原本病尚未大好,此时一动气,顿时又咳嗽了起来。

凤无咎之前虽然知道长公主收了兰晴萱做义女,却觉得这件事情算不得什么,因为兰晴萱进京之后从来都没有去找过长公主的几个儿子,所以今日见楚离枫为兰晴萱这般出头实超出了她的意料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