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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晴萱的面上露出惊愕,往后退一步道:“这样做会不会不太妥当?”

凤无咎淡淡地看着她道:“那你还想不想到嫁给洛王?”

兰晴萱当即不作声,凤无咎又引诱道:“若苗谨心的名声不坏的话,王爷又如何找理由退婚?”

兰晴萱咬了咬唇,还是不说话,只是她的面色看在凤无咎的眼里已经有所松动。

凤无咎又道:“姐姐是想说我太恶毒了吧?其实我也是没有法子,我这都是为了姐姐你好。”

兰晴萱长叹了一口气,轻声道:“你对我真的是太好了,只是我初到京城,在京中并没有认识的人,我身边就这三个丫环,这三人苗谨心已经见到了两人,她虽然没有见过倾画,但是以后肯定会见到,若是有她们三人去引苗谨心去厢房的话,那么日后事发时总归有些不好。最重要的是,我去哪里找那个男子?”

凤无咎笑道:“原来你想的是这件事情啊,姐姐不用担心,这些事情我都会替你处理好,到时候你只需领着人将苗谨心的房门打开就好。”

兰晴萱装做细细的想了一番,眼里透出了几分为难,却还是点了点头。

凤无咎看到她的样子笑了笑,虽然她觉得兰晴萱可能有些手段,但是就算是再有手段,也只是一些小手段,那些大的手段兰晴萱是想不出来的,她又见兰晴萱面上有几分担心和不忍,她心里倒生出了三分嘲弄,原来兰晴萱也就只有这些本事。

她心里是这样想,面上却在宽慰兰晴萱道:“姐姐不用担心,这件事情我必会所有的事情安排妥当。”

兰晴萱这才轻轻点了一下头。

凤咎天走后,简钰从轩窗上跳进来道:“她不怀好意。”

他出现的太过突然,兰晴萱虽然已经习惯了他的这种出现方式,但是此刻听到他的声音还是吓了一跳。

她问道:“你过来多久呢?”

“晴萱,你终于没有问我怎么来了,有进步。”简钰微笑道。

兰晴萱有些无语,他这会计较的竟是这个,她轻咳了一声,简钰却又道:“在凤无咎来的时候我就已经来了。”

兰晴萱方才和凤无咎聊了好一会,看来他在外面已经等了很长时间了。

她问道:“何以见得?”

“以我对凤无咎的了解。”简钰淡淡地道:“她从来都不会做对她自己没有用的事情,所以说她今日给你出这样的主意,那就是在为她自己铺路。”

兰晴萱斜斜地看了他一眼道:“你对她倒是很了解。”

“不算太了解。”简钰叹了口气道:“只是之前有段时间被她缠得有些烦了,她缠的次数多了,所以就知道一些,若你明日要去沈庄的话,你怕是得小心了。”

他知她的性子,决定了的事情很难改变,尤其是这种还带有一点挑战性的事情,所以他并没有劝她不要去,只是让她小心。

兰晴萱双手半抱在胸前道:“王爷这是在向我炫耀你的桃花很旺吗?”

简钰摸了摸鼻子道:“人长得帅,没办法。”

兰晴萱有些无语,原本想要呛他几句,此时倒不知该如何呛他,她轻咬了一下唇后道:“自恋!”

“一个人若是连自己都不喜欢自己,凭什么要求别人喜欢自己。”简钰含笑道。

兰晴萱直接赏了他一记大白眼,简钰却又道:“桃花这种东西有时候真不是自己能控制得了的,且那些都是之前的事情,你今日该不会是想来找我算以前的旧账吧?”

兰晴萱还未说话,简钰又用有些哀怨的语气道:“我近来天天忙到限极致,好不容易才抽出这点空来看看你,你还被凤无咎拉着说了半天的话,晴萱,这账可不可以以后再来算?今日里让我先抱抱你吧!”

他说完做势就要来抱她,她忙侧身避开,锦娘等几个丫环又欲避开,她轻喝道:“都给我站在这里不许动,今日谁敢出去,回头我就扒了谁的皮!”

她平素很少说这些话,锦娘一时间站在那里退也不是,进也不是。

简钰笑了笑,兰晴萱瞪着简钰道:“你贵为王爷,就得有王爷的样子,你看看你,整日里嘻皮笑脸的又哪里有半点王爷的样子!”

简钰问道:“你觉得王爷应该是什么样子?”

“应该很气度,很个气场,然后贵气优雅,绝不会是你这副痞子样。”兰晴萱咬着牙道。

简钰将脸一板,单手负在身后道:“本王要气度有气度,要气场有气场,又贵气又优雅,只是这是摆给外人看的,你是我的妻子,我若是还天天在你的面前摆出王爷的架子,又哪里还有一分闺房的乐趣?”

兰晴萱闻言倒有些无语,简钰的手一摆,锦娘等几个丫环会意,一溜烟的跑了出去,她看到这副样子在心里叹了口气。

简钰伸手从身后揽住了兰晴萱的腰道:“晴萱,我们有九年没见了,我好想你。”

“九年?”兰晴萱皱眉。

简钰正色道:“一日不见如隔在三秋,三秋就是三年,我有三天没见你了,可不就是九年呢?”

兰晴萱闻言倒有些无言以对,心里却泛起了一丝甜蜜。

简钰的唇轻轻吻过她的耳廓,在她的耳畔轻轻吹了一口气,引得她的身体轻轻一颤,他伸手将她搂得紧了些道:“你有没有想我?”

兰晴萱嘴硬道:“没有,从来没有过!”

“没良心的。”简钰轻叹了一口气,然后将身体的重量全部压在兰晴萱的身上道:“以后要记得想我。”

他轻轻抓起她的手,放在唇畔轻轻亲了一下,却又不自觉地叹了一口气。

他这般压过来,兰晴萱只觉得有若一座大山压了过来,转过身用力推他,只是当他想压她的时候她又如何能推得动?

她的眉头微皱,往后退了几步,他随着她的脚步朝前走了两步,她觉得身后有东西抵着她还没有回头看简钰却已经轻笑道:“原来你喜欢这个调调啊!”

兰晴萱这才发现她被他压到了绣架之上,他的手微微一拉,她整个人就已经躺在了绣架上。

这个绣架是崔氏特意为她准备的,比起一般的绣架来要大得多,此时绣架上绷着一块还没有绣好的绣品,是鸳鸯戏水,鸳鸯已经成形,只差下面的水没有绣完。

一对交颈鸳鸯相拥成眠,不若寻常的鸳鸯戏水的图案,是兰晴萱自己画的绣样,比起这个朝代寻常鸳鸯戏水的构图要暧昧得多。

兰晴萱的脸一红,终是明白简钰方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她伸手轻抵在他的胸口,他的唇便欺了过来,她当即痛呼一声,他忙问道:“怎么呢?”

“绣架上的针未拔下。”兰晴萱轻声道。

简钰一听这话忙将她扶了起来,欲为她找背上的针,她却嘻嘻一笑跳开道:“骗你的!”

简钰愣了一下,然后摸了一下鼻子,欲再次欺过来,兰晴萱又岂会再给他机会直接跳开道:“你今日来应该是有事吧?”

简钰点头,她正欲发问,他却已经一把将她抱进怀里道:“我来这里就是为了见你。”

兰晴萱这般被他抱在怀里倒有些无语,只是心里终究是欢喜,原本想要推他的手却抱主动抱上了他的腰,她轻声问道:“简钰,是不是遇到了麻烦?”

简钰轻轻叹了一口气道:“还好,算不上是麻烦。”

“如果在十二月初八之前你还退不掉苗谨心的婚,你是不是就会娶她?”兰晴萱问道。

简钰轻笑一声,直起腰来将她微微推开了些许,看着她的眼睛道:“你在吃醋?”

兰晴萱轻轻掀了掀眉毛道:“算是吧!”

简钰有些夸张地道:“你竟会吃那么一个蠢货的醋,我的眼光有那么差吗?”

“不知道。”兰晴萱靠在他的怀里道:“只是想起这些事情心里终究觉得有些堵。”

简钰轻拥着她道:“其实我听你这么说心里还有些开心,至少数你是在乎我的。只是看到你这副有些担心的样子,我又有些心疼,因为是我在让你受苦。”

兰晴萱轻轻一笑,她觉得简钰痞起来的时候让人有些无语,但是他认真说起情话来的时候又很是好听,这番话任谁听了心里都会觉得开心。

她抿了一下唇后道:“所以呢?你有什么打算?”

“明日就算凤无咎不出手,我也会出手。”简钰淡声道:“只是我的法子和凤无咎的有些不太一样。”

兰晴萱微微抬眸,简钰又轻声道:“凤无咎的安排从本质上来讲算不得是一件坏事,只是她居心不良,我觉得她明日很可能会对和苗谨心同时下手。”

他的想法和她的基本上一样,她轻声道:“所以我觉得明日还有好戏可以看。”

简钰轻叹一口气道:“我明天也去赏菊宴。”

兰晴萱愣了一下,简钰笑了笑道:“看来锦娘没有跟你说过赏菊宴是什么样的宴会了,我有必要向你细细解释一下了。”

兰晴萱有些好奇地问道:“赏菊宴不就是看菊花吗?难不成还有其他的说法?”

“当然。”简钰淡声道:“你知道我这几日一直没有来看你是为什么吗?”

兰晴萱摇头道:“我哪里知道你平素在忙些什么,自然猜不出来。”

简钰笑道:“那倒也是,你一直没在京中生活,自然不知道京中的事情,但是你再不知道京中的事情也应该知道秋闱吧?”

兰晴萱点头道:“听过,说白了还是科考。”

简钰解释道:“本朝的科考分为春闱和秋闱,春闱算是三年一度的大考,用以选拔状元,而秋闱则是一年一度的小考,由各州府组织,但是这些事情同样也需京中安排,我运气不错,是这一界秋闱的主考官,换句话说就是,这一次秋闱的题目由我出的,然后因为父皇想选一批年轻有为的官员,所以明年会增添一界春闱,也就是说这一次秋闱的人选很可能中间会有明年的状元。”

兰晴萱闻言愣了一下,虽然她去过简钰的书房知他看过很多书,但是她对他的认知更多的是在武力值上,她轻咳一声道:“让你来出题考试岂不是误人子弟?”

简钰有些怪怪地看了她一眼后叹道:“看来你对我是真的一点都不了解。”

兰晴萱终是想起锦娘曾对她说过的一件事情,在简钰九岁那一年,皇帝待科考,他冒充寻常的考生考了一场,然后被当朝太傅从众多的考卷中抽出来,说他的那张考卷冠绝天下,是状元的不二人选。

只是后来知道是他,所以皇帝才将他的试卷压了下来。

这件事情足以证明他很有文才,只是这件事情在后面简钰后面赫赫的军功之下就显得有些失色,甚至有很多人都以为洛王只有将帅之才却胸无点墨。

兰晴萱尤其如此,更不要说其他人了。

她轻咳一声道:“谁让王爷你太能打,又哪里能想到你竟还是曾经的状元,毕竟这世上能把文或者武学好一样的人都是少数,更不要说文武全才了,我一直都觉得文武全才之人只存在于传说之中。”

“你这算是在变相的夸我吗?”简钰笑道。

兰晴萱微微一笑道:“王爷你已经如此优秀,又哪里需要人夸?”

她这句话倒是实话,在她看来,简钰除了痞了一点,赖了一点,邪了一点,其他方面的确很不错。

简钰笑了笑,却将脸上的笑容敛了起来道:“我自小习文,因为母妃说武虽可安邦,却不可治国,只有满腹经纶又聪慧的人才能治国,我是王爷,应有治国之能。”

说到往事,他的脸上没有往日的调笑,整个人多了一分阴郁的味道。

兰晴萱听出他话里的沉重,此时的他和平时的他完全不同,她心里生出了一抹担心,他却又道:“可惜世事弄人,我没有成为一代博学大儒,倒成了一代战神,就连我的心上人也只知我的战神之名而不知我的博学之名。”

兰晴萱轻咳了一声,他却又笑:“不过你现在知道也不算晚,上次碧波山的事情,父皇很是震怒,再加上有凤姬天等一众大臣做证,地牢里还有那么多的人,所有人都指证那件事情是太子做下的,牢里的那些人第二天全部暴亡,父皇虽然压下这件事情了,却知我对这件事情再清楚不过,父皇为了给我一个交待,所以将这一次秋闱的事情交给我来做。而明日名为赏菊宴,实则是考察京中才子的宴会,只是这次的事情父皇不想做得那么正式,所以才放在赏菊宴上。”

兰晴萱还真不知道这中间有这么多的道道,算来她和简钰回到京城也没有太长的时间,她每日困在这后宅里出不去,他每天都忙得团团转。

她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来,问道:“若如此的话,那么明天的菊花宴还得比试才艺?”

“应该是吧!”简钰淡声答道,他见她皱眉又道:“之前在千源城的时候你屋子里放满了各色书籍,我之前看了看里面还写了好些诗词,应付这种场合对你而言应该不是难事吧?”

兰晴萱朝他咧嘴一笑后又将苦了张脸道:“难是不难,只是讨厌这种事情罢了。”

其实她也不是讨厌,而是这种事情但凡是穿越小说里都会出现个一两次,然后做为穿越小说的女主,少不得要背上几首唐诗宋词来惊艳众人的目光,而她对于这种事情,深以为耻,这也算是变相的抄袭,若是老祖宗心胸狭隘追究这些事情的话,估计会挨个问候穿越的女主或者写抄袭诗词的作者。

简钰看到她的样子倒觉得有些好笑,提醒道:“若如此的话,那你现在先准备一下好了,题材左右不过都是写菊的。”

兰晴萱有些忧伤地道:“好吧!”

“瞧你这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简钰笑道:“若是真的不想写那就不要写了,明天我帮你解围。”

兰晴萱眨了眨眼睛道:“我知王爷你才高八斗,但是你终究是王爷,明日你居高位之上,又哪里能顾得上我,我到时候自己想办法解决就好了。”

简钰轻轻点头,兰晴萱把他推到窗户边道:“你近来也忙得紧,如今也见到我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简钰笑了笑,伸手抱着她道:“让我再抱一抱!”

兰晴萱伸手推开他道:“等我们成亲之后你想怎么抱就怎么抱,现在你还没有这个权利,所以你还是早些回去吧!”

简钰叹道:“你真没良心,这么久没见我也不见你想我。”

“怎么会不想你。”兰晴萱冲她眨了眨眼道:“我若不想你,就不会关心你,我若不关心你,就不会让你早些回去休息。”

“说得你还有理了。”简钰有些宠溺地道:“不过冲着你关心我的这句话,我心里也是暖的。我先回去了,你也早些休息。对了,顾染墨是今年春闱的新科状元,他明天很可能会去。”

兰晴萱抿了一下唇,眸光深了些。

简钰看到她的样子问道:“怎么?对他还没有忘情?”

兰晴萱淡淡地道:“你觉得我的眼光有那么差吗?”

简钰失笑,她微微一顿后又道:“我只是在想明日要给他留下怎样的惊喜,才会让他往后的日子都寝食难安。”

简钰给好出主意:“要不要我去帮你问候一下他?”

“不用,只是一个人渣罢了,不值得你为他费神。”兰晴萱笑道:“我也就是说说罢了。”

简钰见天色的确不太早了,他手边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处理完,他看着她道:“我先回去了,你要记得想我。”

兰晴萱轻轻点了一下头,替他把窗户打开,他笑了笑,趁她不注意在她的唇上轻轻啄了一下,这才消失在夜幕之中。

兰晴萱靠在窗边轻轻叹了一口气,再掀了一下眉毛,然后直接趴在了床上。

第二天一大早,凤无咎便来寻兰晴萱,此时她恰好梳妆完毕,今日她着的是一件紫色的束腰长裙,极简单的款式,却衬得她的纤腰不盈一握,头上戴着同色的玉兰花簪,简单清丽。

凤无咎每次看到兰晴萱,都觉得兰晴萱比上次看起来要好看,上次去大恩寺的兰晴萱是清丽脱俗的,这一次却透出了几分贵气,那淡淡的紫色衬得兰晴萱甚是高贵。

凤无咎的眸光深了些,赞道:“姐姐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难怪洛王对姐姐情深意重。”

她虽然不喜欢兰晴萱,但是她也不得不承认兰晴萱与众不同,初看兰晴萱不是那种极为出色的女子,却甚是耐看,且是越看越好看的那种。

兰晴萱淡笑道:“洛王不是那种以貌取人的男子,五妹也很美。”

凤无咎回以淡笑,拉着她出了门。

在门口的时候,兰晴萱还见到了一同前去的几位庶女。

兰晴萱回来的那天曾见过那几个庶女,只是当时她也没有细看,并没有记住她们的名字,此时相见,只是朝她们淡淡一笑。

没料到那几个庶女看到她之后,一个个下巴抬得极高,眼里满是鄙视。

兰晴萱看到这光景倒也没有放在心上,她知道这个朝代嫡庶分明,嫡女和庶女的地位相差极大,而庶女平素被打压得狠了,对于她这种从外面带回来的女儿却是半点好感都没有,在她们的心里,怕是还有些优越感,自认比兰晴萱要高贵得多。

凤无咎看了看那些庶女,又看了看兰晴萱,微笑道:“今日母亲也约了众位夫人,她们已经先去了,母亲说你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聚会,让我照顾好你。”

上次在大恩寺的时候,凤无咎也说要好好照兰晴萱,但是上次兰晴萱并没有感觉到凤无咎的照顾,她淡淡地道:“如此就辛苦五妹了。”

凤无咎微微一笑,她身后的一个圆脸的庶女笑道:“这一声五妹倒是叫得顺口的很,敢问这位姐姐,你在府里排行第几?”

说话的是侯府的七小姐凤佳音,四姨娘之女。

此话一出,四周传来了轻笑声。

凤无咎的眉头微皱,扭头看了凤佳音一眼,凤佳音却朝她微微一笑道:“五姐不要这般瞪我,我问的是实话,她的年纪比你大,可是侯府里大姐姐、二姐姐、三姐姐和四姐姐都已经出嫁,也都是有排行的,她唤你为五妹,你直接换她为姐姐也妥当,可是对我而言,上面还有五姐姐你和六姐姐,我若是喊她为姐姐的话,只怕会生出几分异议来,五姐,你说呢?”

她这番话从逻辑上来讲是没有任何错处的,兰晴萱只是淡淡一笑,没有接话,而是朝凤无咎看去。

凤无咎和凤佳音的关系算不得好,侯府的这诸多小姐之中,最刁的便是这位凤佳音,平素牙尖嘴利,是个得理不饶人的主。

凤无咎见兰晴萱看着她,此时实不得不接话,当下训斥道:“父亲那天把姐姐带回侯府的时候,你们也都在那里,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父亲是让我们唤她为晴萱姐姐。”

“那就是没有排行了。”凤佳音不屑地道:“那样的话怕是算不上是我们侯府的小姐了,不知晴萱姐姐打算在这侯府住多长时间?”

若凤佳音前面的话只是有一点挑衅的味道的话,那么这一番话里挑衅的味就十足了。

凤佳音的眼里满是不屑,她今日就是专门为难兰晴萱的。

凤无咎原本想说话,只是她此时也想知道兰晴萱会如何回答。

只听得兰晴萱淡淡地道:“七妹的耳朵是不是不太好?方才五妹已经说了,父亲让你们叫我晴萱姐姐,既然让你们叫我一声姐姐,那我就是你们的姐姐,排行这种事情的话,七妹如果真的想知道的话,可以去问问父亲。至于我在侯府住多长时间的事情,似乎不是你能操心的,五妹是正儿八经的嫡女都没有这样问过我,你若是对我住在侯府有意见的话,可以去请示父亲,问问他什么时候让我离开侯府。”

兰晴萱的语调很软,声音也很温柔,只是话里的意思却甚是强硬,她知道借凤佳音十个胆子也不敢去凤姬天的面前问这件事情。

凤佳音被兰晴萱的这一句话直接气成内伤,她怒道:“你娘不要脸爱慕权势勾搭上了父亲,父亲若是真的在乎你的话,就不会把你扔在千源城那么多年了,你才一回侯府,就真以为自己了不得登鼻子上脸了吗?”

兰晴萱最恨这种说不过别人就拿别人的母亲说事的人,这种行径和二十一世纪的国骂没有本质的差别,她虽然从未见过秦若欢,但是却也容不得别人这样骂秦若欢。

她的脸当即沉了下来,定定地看着七姐道:“你把方才的话再重复一遍。”

陈述句的语气,就连音调也没有高一分,她只是把语速放慢了一些,身上的气场将凤佳音笼下,凤佳音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压力袭来,心里不自觉地有些紧张,她看着这样的兰晴萱,只觉得她在刹那间比兰晴萱矮胖了半截,原本的优越感在这一刻消失的无影无踪,她的脸瞬间一片苍白。

兰晴萱朝她走近了一步,她心里一惧,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大步,却没有看到身后的石子,直接就摔倒在地。

凤无咎也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兰晴萱,心里一惊,在旁劝道:“姐姐,七妹不过是在胡说八道罢了,你不必和她一般计较。”

兰晴萱没理会凤无咎,定定地看着凤佳音道:“人的出生没有人能改变,但是我觉得人活在这个世上必学会的一件事情那就是尊重他人,你若不尊重他人,他人也不会尊重你,你最好收回你方才的话,因为你未必就比我高贵。”

凤佳音在摔倒的时候扭伤了脚,此时只觉得了脚下钻心的痛,她又见此时这么多人看着她,她只觉得她被兰晴萱的一记眼神吓得就摔倒在地,这事实在是有些丢人。

她当即大怒道:“你凶什么凶?难不成允你娘做那些不要脸的事情,就不允别人说吗?你娘就是个不要脸的……”

她的话还未说完,兰晴萱的一记巴掌已经扇到了她的脸上。

这一记巴掌她用的力道极巧,看似打得不狠,但是却直接打到她脸上的穴道处,现在尚不会发作,等那热劲退下之后,足以让凤佳音的脸半边偏掉。

这一巴掌扇完之后,四下里静成一片,凤佳音也傻在了那里。

这些日子兰晴萱一直都住在梧桐院,她平素不出门,那些庶出的小姐虽然对她有些好奇,却又都觉得她不过是凤姬天的私生女罢了,和她接触的多了还会掉她们的面子,所以她们从来都没有看过兰晴萱。

再加上有她住进来第一天发生的事情,这些庶出的小姐们也都隐隐觉得她不是那么好惹的,稍聪明一点也不会来找她的麻烦。

凤佳音姨娘虽然是四姨娘,但是四姨娘却不是她的生母,她生母把她生下来之后就死了,凤姬天让四姨娘养着她,四姨娘初时待她还算好,只是后来四姨娘在生下九小姐之后,对她就疏于管教,而崔氏对于后宅的这些庶女,也是根据各自的性情不同而用不同的调教方式,最终的目的是把这些庶女养成用来衬托凤无咎的优秀以及外人看到的母女和顺。

凤佳音自生下来就是毛毛燥燥的性子,有人说她像极了她死去的母亲,这些年来崔氏虽然因她的性子修理过她好几回,她却没有太大的长进。

今日出门前,有人刻意在她的面前说了一些事情,把她的性子激了起来,这才有了她挑衅兰晴萱的事情。

兰晴萱打完之后不紧不慢地道:“看来你并不懂得尊得他人,这只是给你一个小的教训。”

凤佳音听到她的这句话时终是反应了过来,她大怒道:“兰晴萱,我跟你拼了!”

她说完发了疯一般的朝兰晴萱扑了过来,瞪大的眼睛红成一片,那模样似恨不得把兰晴萱吃掉。

锦娘和倾画看到这光景当即便护着兰晴萱,兰晴萱站在那里没有动,眼角的余光却朝凤无咎看去,凤无咎的眼里透着几分兴奋,兰晴萱在心里冷笑,看到凤无咎的这副样子她便明白今日的事情十之八九是设计好的。

凤无咎出声劝道:“七妹这是做什么?难道你忘了之前父亲说的话了吗?”

她嘴里这样说着话,却并没有一分劝架的意思。

而凤佳音带的丫环一见自己的主子吃了亏,忙过来帮忙,而凤无咎的丫环依旧站在那里没有动,兰晴萱看到这光景心里有如明镜。

她知道今日里凤无咎还有其他的安排,不会让凤佳音抓破她的脸去不了沈园,于是一直站在那里冷冷地看着凤佳音,眼见得凤佳音就要扑到兰晴萱的面前了,正在此时,一记威严的声音传来:“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那声音是凤姬天的声音,他是侯府的一家之主,他这般一吼自有一股威仪,凤佳音当即大哭道:“父亲,你来得正好!兰晴萱她打我!”

凤姬天闻言眉头微皱,冷冷地纠正道:“晴萱她姓凤不姓兰。”

凤佳音愣了一下,她很怕凤姬天,只是今日她在兰晴萱的手里吃了这么一记大亏,又岂会罢休,她将兰晴萱打了的那半边脸给凤姬天看道:“是女儿失言,可是她也不该打我啊!她不过是刚来侯府就敢动手打人,往后还不得放火把侯府给烧了!”

她说完又呜呜的哭了起来,那模样委屈至极。

兰晴萱看到她这副样子觉得她还不算太蠢,至少还知道在凤姬天的面前装可怜。

果然,只听得凤姬天问她道:“晴萱,为何打你七妹?”

兰晴萱答得简单:“因为七妹说我到了侯府,在这一众兄弟姐妹之中我没有排行,然后问我何时离开万户侯府,又说我说娘亲不要脸,勾搭了侯爷这才生下了我。”

她说完这句话后看着万户侯道:“话说到这里,我想问问侯爷,我在这侯府里到底是什么身份?我何时离开这侯府?”

凤姬天是知道凤佳音的性格的,这种话府里其他的几位小姐也许说不出来,但是凤佳音却是说得出来的,他当即把脸一板,冷冷地道:“你方才当真说了这些话?”

凤佳音咬着唇当即否认道:“我没有,是她自己胡说八道,捏造了这些话!父亲不信的话可以问五姐。”

她这一句话刷新了兰晴萱的认知,最难得的是,这谎话她还说得无比的自然,就好像兰晴萱真的冤枉了她一样。

兰晴萱冷冷一笑,凤姬天朝凤无咎看去,凤无咎在心里把凤佳音狠狠地骂了一遍,她知道凤佳音之所以敢这样说谎话,不过是觉得她会帮凤佳音。

凤无咎轻声道:“方才七妹说和晴萱姐姐说的话我的确都听到了,自家姐妹莫要伤了和气,今日这事也只是误会一场。”

她这话说得模凌两可,兰晴萱觉得侯府这些嫡女庶女的战斗力要甩兰府的那些女儿一条街,她看着凤无咎道:“五小姐既然都听到了,就直接回侯爷的话便是,如今我和凤佳音各执一词,事情到底如何,侯爷可都在等你的回答。”

她此时心里一恼,也不再了喊凤无咎为五妹,直接称她为五小姐,也不再唤凤姬天为父亲,而是直称侯爷。

凤无咎轻轻咬了一下唇,在心里权衡一番后道:“今日之事七妹的确有些过了。”

她这句话便是在说凤佳音是在撒谎了,只是这话说得相当的有水平,说了凤佳音的错处,却又没有一句话落在实处。

凤佳音的面色大变,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凤无咎,凤无咎却不理她,看着凤姬天道:“父亲,七妹今日行事虽然过了些,但是……”

凤姬天已经打断她的话道:“看来你们都把我的话当成耳边风了!”

凤无咎听出了他话里的暴怒,她心里一惊,扭头朝凤姬天看去,却见凤姬天的脸黑的像暴风雨前的天空,阴沉得可怕,她大骇,自从记事起,凤姬天虽然有动怒的时候,但是之前再怎么动怒也没有这样这般这样暴怒。

凤佳音的身子一颤,眸子里有了一抹惊恐,她轻声道:“父……父亲,我真的没有说过那样的话!”

“难不成你的两个姐姐都冤枉了你不成?这里这么多人都冤枉了你不成?”凤姬天的声音冷得像寒冬的霜雪。

凤佳音的身体再次一抖,凤姬天已经道:“来人,把七小姐送关进柴房,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放她出来!”

这一次凤无咎也急了,她轻声道:“父亲,七妹不过是一时嘴快胡说八道而已,还请父亲从轻处罚!”

凤姬天看了她一眼道:“谁来求情,一并处罚!”

这句话说话音一落,凤无咎也不敢再求了,只扭头朝兰晴萱看去,那眼神很明显,让她帮着凤佳音说说好话,兰晴萱不喜欢凤佳音,此时也没打算在了万户侯府得到大度宽容的名声,所以直接无讽了凤无咎的目光。

凤无咎轻轻咬了咬唇,凤佳音大急道:“五姐救我!”

凤无咎心里有些担心,怕凤佳音说出不该说的话来,好在凤佳音虽然不聪明,但是还没有蠢到家,除了让她救她的话外,没有再说其他的。

凤姬天冷着声道:“你们不是不知道晴萱在侯府排行第几吗?那么现在记好了,以后所有的人看到她都叫她大小姐。”

兰晴萱微惊,她的年纪绝对不会是侯府里年纪最大的,大小姐这个称呼可以是排行,也可以是尊称,在大户人家里,嫡女有时候不是最长的,却会让人直呼大小姐,此时凤姬天这样说,便是把她当成侯府的嫡女在看了。

凤无咎大惊,她素来极擅长掩饰自己的情绪,此时眼里的惊愕却是掩都掩不住。

凤无咎是侯府唯一的嫡女,但是凤姬天从来都没有让人喊过她大小姐,可是此时凤姬天却让人称兰晴萱为大小姐,这意味着以后兰晴萱在侯府的地位比她还要高!

她有些难以置信,却压低了声音道:“父亲,这会不会有些不妥?”

“没有什么不妥的。”凤姬天冷冷地道:“往后你也记住了。”

凤无咎此时心里极度不是滋味,听到凤姬天的话后也只能忍下,轻声应道:“是!”

凤姬天走到兰晴萱的身边道:“是我考虑不周,让你受委屈了。”

兰晴萱在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道:“父亲不必如此,让府里的人按照排行称呼我就好,大小姐这个称呼我怕是受不起。”

“你受得起。”凤姬天的眸光有些幽远,他似想到了什么眼眶竟微微有些发红,他很快就发现自己的情绪太过激动,便将情绪往下压了些道:“这些年来是父亲对不起你,让你受了那么多的苦,如今你回来了,为父自不会再让你受任何委屈。”

他这番话之前在兰晴萱的面前说过很多次,只是兰晴萱从来都没有把他的这番话放在心上,此时再听到这番话,看到他面上的表情,不知道为什么,她竟有几分信了。

她轻轻抿了一下唇后,凤姬天却又道:“我欠你母亲太多,她去了我也没来得及看她最后一眼,她于我的意义甚大,她的女儿,不管排行第几,都当得起侯府大小姐的称呼。”

兰晴萱原本以为凤姬天和秦若欢之间不过是一场露水姻缘,不过是一场强权下的交易,如今看到凤姬天的这副样子,她又觉得事情可能和她之前想的有些出入。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凤姬天又问道:“你今日和无咎一起去沈园?”

兰晴萱点头,凤姬天想了想后道:“我送你去吧!”

“不用了,我和五妹一起去就好了,父亲事忙,这点小事又岂能劳父亲相送?”兰晴萱直接拒绝。

凤姬天此时的确还有许多事情没有处理,当下轻轻点道:“你是个懂事的好孩子,以后若受了委屈直接来找我便是,别委屈了自己。”

兰晴萱从来都不是那种委屈自己的人,她轻轻点了一下头,凤姬天有些忧伤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扭头便走。

他离开之后,凤无咎站在兰晴萱的身边道:“父亲素来是个内敛之人,对于侯府内宅之事从来都不过问,姐姐,父亲今日为了你破了例。”

“是嘛!”兰晴萱淡淡地道:“可能是父亲觉得我刚进侯府,在府里除了他之外再无可依靠的人吧!”

凤无咎扭头朝她看去,她叹了口气道:“好在五妹和母亲对我照拂有加,我也不是那种毫无靠山的人。”

凤无咎总觉得她的话里有话,只是她笑得温和又依赖,她心里一时间也不清楚她到底是什么心思,当下只得回了一记轻笑。

凤无咎轻声道:“方才已经耽搁太久了,我们快去沈园吧!”

兰晴萱点了一下头,凤无咎便拉着她上了马车。

今日和她们同去的还有侯府的几个庶女,方才的事情,那几个庶女更多的是在看热闹,而这一场热闹的结局却让她们心惊。

此时她们见兰晴萱和凤无咎上了马车,几人没敢说话,互相交抽了一个眼神便跟着上了后面的马车。

沈园就在京城内,从万户侯府出发不过一刻钟的路程罢了。

沈园是京城出了名的园林,属于皇家园林,传闻沈园原本是前朝皇帝最宠爱的儿子的宅子,前朝灭亡之后,前朝的那位王爷吊死在这座宅子里,太祖皇帝原本将这宅子赐给了他最宠爱的儿子,没料到那位王爷住进来没过一月就吊死于前朝那位王爷吊死的地方,太祖皇帝大怒,曾细察此事,却没有查出任何端倪。

后面这座宅子皇帝又赐给其他的朝臣,不管哪位朝臣住进去之后不出一月必定会吊死在那棵树上。

一次是偶然,次数多了之后四下里就有了各种传闻,说这宅子是鬼宅凶宅,恰好有位游方的道士路过这里,说这宅子阴气太重,里面有太多的冤魂,最好的破解之法就是把这宅子当做游玩之地,借众人的阳气把这里的阴气趋除干净。

太祖皇帝听到这个建议之后便将这宅子再次收入皇族,然后将里面的树全部砍光重新栽种,再修了些亭台轩榭,然后将这里改成宴会之所,平素对平民百姓开放,遇假日则在里面宴请朝中众臣,至此相安无事。

兰晴萱到达的时候,看到门口两个硕大的鎏金大字“沈园”高悬于门楣之上,据说那两个字还是前朝书圣的墨宝,这宅子几经风雨,沈园二字的门楣也换了数回,这两个字早已经不是最初的那两字了,而是后人拓写下来的。

兰晴萱跟着凤无咎缓缓走了进去,因今日不算是那种正式的宴会,所以今日并没有之前去大恩寺时那么紧张厚重的气氛,四处的空气都是自由的。

才一进去,兰晴萱便看到里面用菊花摆出各种造型,看起来很漂亮,菊花的种类虽然不如二十一世纪繁多,却胜在株株精神,棵棵艳丽,红粉白黄铺了一地。

凤无咎才一进去,便有不少和她熟识的小姐们上来打招呼,她都一一含笑应了。

沈园甚大,那个园子从中间分开,分为左园和右园,男子在左,女子在右,分开进园子。

只是里面的景致共享,到观景的区域是不分男女的。

进去之后因为全部都是女子,所以众人都将纱帽揭了下来。

若说祈福那天众人穿的都还算素净的话,那么今日众女子一个个都打扮的花枝招展,纱帽又都取了下来,整个园子里都是欢声笑语,气氛远没有在大恩寺的那天那么沉重。

今日里来园子里的女子分为两类,一类是上了年纪的夫人,此时都在厢房里喝茶聊天,另一类则都是十几岁未出阁的大家小姐,此时都在园子里说着话。

兰晴萱自上次在大恩寺和苗谨心闹了那一场之后,她在京城里也算是出了名,那些小姐和夫人倒有大半认得她,而她却完全不认识她们。

此时很多记目光朝她看了过来,她再次觉得她成了动物园里的动物。

凤无咎今日一直都拉着她的手,逢人便介绍:“这是我的姐姐晴萱。”

遇到教养好的便微微一笑,遇到教养不好的便看一眼了事,一路走进去倒还算平静。

今日里兰晴萱又遇到了左相府的蒋湘婷,她对蒋湘婷的印象不错,在大恩寺里蒋湘婷是第一个站出来为她说话的人。

蒋湘婷也看到了兰晴萱,对她微微一笑道:“你也来了啊!”

兰晴萱也笑着打了个招呼,蒋湘婷对兰晴萱的印象不错,她觉得兰晴萱虽然并不是在京城长大,但是却总是一副很有教养的样子,周身的气度也不俗。

凤无咎笑着道:“湘婷也是个偏心的,见到我姐姐了就不理我了。”

蒋湘婷浅笑道:“哪里敢不理你,只是见你忙得紧,没空和我说话,我就先和晴萱说会话。”

凤无咎撇嘴道:“你若是和我说话,就算是旁边有再多的人,我也得先回你的话。”

两人相对一笑,正在此时,一记有些尖锐的女音传来:“这里还真是热闹啊!只是今年这赏菊宴的规格怎么一下子低了不少,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来!”

这一记声音一出,四周便静了下来,那些人姐们见是苗谨心,有的已经往旁边退了好几步,对于苗谨心,她们惹不起,却还是躲得起的。

兰晴萱知道以苗谨心的性子,那天没在她那里占到便宜,便算是结了仇,往后只要一见面必定会她掐,此时这种冷嘲热讽摆明了是冲着她来的。

兰晴萱素来是极为沉稳的性子,自然不会因为苗谨心的话而动怒,她直接远视苗谨心。

苗谨心的目光在兰晴萱的面上来来回回的扫了几遍,上次她当众和兰晴萱闹起来的事情回去被兵部尚书一顿狠骂,这一次她是想直接将兰晴萱撕了,只是这里的人实在是在太多,她有了上次的教训之后,终究没有胆子直接在这么多人的面前为难兰晴萱,只是对着兰晴萱的方向冷哼了一声。

蒋湘婷在兰晴萱的面前道:“她就是这副样子,不必和她一般计较。”

兰晴萱微微一笑,轻轻点了一下头。

却又听得苗谨心大声道:“今日里光在这里赏菊也实在是没有意思,不如我们来做些有趣的事情吧!”

没有人接她的话,她扫了众人一眼道:“怎么都不说话呢?”

有位小姐道:“不知在苗小姐的心里,什么算是有趣的事情?”

苗谨心含笑道:“有菊花的地方怎么能没有琴音?不如我们换着来弹曲子听如何?”

她这个提义倒是极贴合今日的活动,以往每年赏菊宴的时候都会众女子都会弹上几首曲子来应景,曲子弹得好的还会有丰富的礼品。

蒋湘婷在兰晴萱的耳边道:“你别看苗小姐的脾气不太好,她的琴技虽然不如你五妹,在京中却是极佳的。”

兰晴萱笑了笑道:“哦,那倒真是看不出来。”

蒋湘婷也笑了笑道:“这京城还有很多很有意思的事情,你刚来有些可能还弄不清楚,时间长了你就知道了。”

那边苗谨心已经对凤无咎道:“凤五小姐的琴声我们都听了好几回,美妙至极。”

“你想听我弹琴?”凤无咎淡声问道。

上次在大恩寺里苗谨心抓破她脸的事情,她和苗谨心便算是结了梁子,也是她自小的教养好,否则的话,此时已经动怒发脾气了。

苗谨心笑道:“你的琴虽然弹得极好,但是我今日却想听听你姐姐的琴音,她是你姐姐,想来比你弹得要更加好了。”

她说完手指直直地指着兰晴萱,话里满是挑衅地味道。

兰晴萱就知道苗谨心会找她的麻烦,却也没有料到苗谨心会如此直接,只是细细一想苗谨心的行事风格,素来是直接。

她的鼻子里依旧能闻到在大恩寺里闻到的那股香气,她淡淡地道:“我不会弹琴。”

苗谨心没料到她拒绝的如此直接,定定地看着她道:“你妹妹的琴弹得那么好,你不会弹琴骗谁啊?该不会是你看不起我们,不想弹给我们听吧!”

“谁规定其他姐妹会的东西我就一定要会?”兰晴萱淡淡地道:“龙生九子个个不同,更不要说寻常父母的血肉之躯壳生下的子女了。”

苗谨心双手半抱在胸前道:“话虽如此,可是京中哪个大家闺秀不会弹几首曲子?”

“你也说了,那是京中的大家闺秀,我又不是在京城长大的,我为什么要会?”兰晴萱不以为然地道。

苗谨心微微歪着头眼里满是嘲弄道:“果然从小地方来的人就是上不了台面!”

锦娘在旁看不过眼了欲说话,兰晴萱伸手拦住她对苗谨心道:“是,我是小地方来的上不了台面,你是京城的大家闺秀,很上得了台面。”

她这句话一说完,倒有多数人笑了起来。

说到台面之事,京中有一件关于苗谨心的事情,有一回苗谨心喝酒喝多了,跳上到桌面上跳起舞来,因她人缘不算好,所以一直有人讥笑她那是“台面舞”,此时兰晴萱一说到台面的事情,那些京中的小姐们想到的都是这件事情,所以才发笑。

苗谨心原本是要为难兰晴萱,却没料到反倒让兰晴萱揭了她的老底,她顿时气得不轻,怒道:“你什么意思?”

兰晴萱满脸纯良地道:“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你听成什么意思呢?”

四周再次传来轻笑声道:“谁不知道苗小姐的台面舞跳得极好!”

“就是,苗小姐的台面舞跳得好极了,很能上台面。”

“也是洛王没有看到,看到话怕是会直接被吓跑了!”

京中的大家闺秀看似很有教养,但是挖苦人的本事一点都不比千源城的的小姐们差。

苗谨心的面色大变,恶狠狠地朝四周瞪了一圈,胆子大的回瞪回去,胆子小的则避开她的目光。

苗谨心看着兰晴萱道:“你不会弹琴,那你会什么?”

兰晴萱想了想后一本正经地道:“我会的东西可多了,除了我不会的,都是我会的。”

她这句话有些像打太极,四周再次传来轻笑声道:“可不是嘛,除了不会的,都是会的。”

“对啊,我也是这样!”

苗谨心气得面色大变,怒道:“凤晴萱,你耍我!”

兰晴萱的手一摊道:“苗小姐这顶帽子扣下来我可担当不起,你今日问我问题,我都一一据实回答,又如何算得上是耍你?再说了,我和你只是见在大恩寺见过一次面,我们并不熟悉,你这样问我问题原本就有些过了,此时这样指责我好像有些过份。”

苗谨心气得想扑上来撕她的脸,她却又不紧不慢地道:“不过你如果问我琴棋书画会哪些的话,我只能告诉你,这四样我一样都不会,所以劳你大驾,不要喊我弹琴,也不要喊我呤诗,更不要喊我下棋和做画,谢谢!”

她这番话可以说是拒绝的极为彻底,也极不给苗谨心面子。

苗谨心正欲发作,蒋湘婷在旁道:“今日来赏菊,原本就是来游玩的,既然是来游玩的,自然是图个开心,苗小姐就不要强人所难了。”

苗谨心恨恨地瞪着兰晴萱道:“原来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

兰晴萱见锦娘有些担心地朝她看来,她明白锦娘的意思,今日里苗谨心这样纠缠不清,这些话虽然是用来对付苗谨心的,但是对她的名声也有损。

她突然想起一件事情,苗谨心这副样子皇后却把她指给了简钰,那么对皇后而言,京中的大家闺秀哪个最不堪就会将哪个指给简钰,也许这倒是一个机会。

她的眸光微沉,看着苗谨心道:“苗小姐不就是想听我弹个琴嘛,这又有什么难的,来人,取琴来!”

锦娘有些不解地看向兰晴萱,她和兰晴萱在一起也有好几个月了,从来都没有听兰晴萱弹过琴,此时她说她要弹琴,锦娘心里有些担心。

苗谨心没料到她在说完那一大堆的话之后竟又主动要弹琴,苗谨心弄不明白兰晴萱的意思,只是在她看来,只要兰晴萱弹琴了,那么今日兰晴萱的丑算是出定了!

她轻轻一拍手,便有丫环抱着一把瑶琴放在一旁的香案上。

苗谨心看着兰晴萱道:“兰小姐,请吧!”

兰晴萱轻轻掀了一下眉,然后先去焚香净手,这才坐回到琴边。

众人看到她这副作派都觉得她是个懂琴的,弹出来的曲子肯定不会差,只是当兰晴萱的手将拔动琴弦后,众人集体傻在了那里。

不是她弹的琴太好听了,而是难听到极致,又或者说她根本就是在乱弹琴。

那样琴声可与十指琴魔相提并论,这些小姐们个个都懂些琴,只觉得这是她们听过的最难听的琴声。

苗谨心在看到兰晴萱焚香净手的时候也觉得她可能还会弹弹琴,可是此时听到她这样的琴音时她不由得皱了皱眉,眼里满是不屑。

一曲终罢,众女子都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众女子只觉得耳朵受了一回虐。

兰晴萱用手按上琴弦,微微一笑道:“让诸位见笑了。”

正在此时,只听得有人鼓掌道:“弹得好,弹得妙,弹得呱呱叫!这样的琴声当真是只因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

极熟悉解的男音,兰晴萱不用看也知道说话之人是简钰。

她一扭头,便见得简钰丰神俊朗地带着几个男子已经走了进来。

她的嘴角不由得抽了抽,这样的话普天之下怕也只有简钰说得出口,太他娘的假了,太他娘的违心了。

而那些听傻了的小姐们听到简钰的话后都在心里咯噔了一下,然后忙起身行礼。

苗谨心一见简钰来了,只觉得全身骨头都酥了,只是听到他夸兰晴萱的琴弹得好,心里又有些不高兴,却捏鼻子捏眼细声细气地道:“见过王爷。”

简钰扫了苗谨心一眼后轻轻点了一下头道:“苗小姐长得当真是越来越出色了,这性子也是越来越温柔了,简直就是天底下最完美的女子。”

兰晴萱听到这句话嘴角再次抽了抽,这货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当真是越来越高明了。

他这句话成功让苗谨心红了脸,低下了头,一脸娇羞之态,那模样和方才对着她那副凶狠的模样简直是判若两人,看得兰晴萱心里一阵恶心。

简钰却又笑眯眯地看着兰晴萱道:“不知这位小姐是哪个府上的小姐?你方才的那首曲子让本王想起了战场上金戈铁马的场景,大气又滂沱,实在是妙不可言,不知可否再弹一曲?”

兰晴萱的嘴角再次抽了抽,他这副粉丝的样子倒是做得极好,只是方才的乱弹琴,和大气有个毛线的关系!

最重要的是,她方才不过是乱弹琴罢了,让她重新再弹一遍根本就不可能,这货是拿她开涮吧?

她瞟了简钰一眼,见他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她正欲说话,他却已经道:“我道是谁能弹出这样的曲子来,原来是晴萱小姐啊!当日在长公主府一别,不知小姐是否还记得本王?”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的小姐开始脑补兰晴萱在长公主府里弹琴的情景,众人都觉得,像兰晴萱这样弹琴的方式不记得才真的是怪事,众人发自内心觉得兰晴萱豁得出去。

兰晴萱的嘴角抽了抽,淡声道:“王爷是天神一般的人物,任何人见一面都不会忘记。”

简钰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道:“这话本王爱听。”

因简钰这般一打岔,倒没有人再去计较兰晴萱乱弹琴的事情,一个个都低眉顺目的站在那里,间或送几记秋波给简钰。

兰晴萱感觉到了周围气场的必变,她看了一眼四周的女子,方才一个个战斗力十足,这会全成了温顺的小绵羊,她是第一次看到身周的女子因为简钰而自乱阵脚。

她的眸光深了些,终于明白锦娘之前说京中女子爱幕简钰的人甚多这句话的真正含义,这货一出场,就吸引了所有的目光。

凤无咎自简钰来了之后,目光就一直落在简钰的身上,那双眼睛里蕴含了太多的情绪,轻声道:“王爷怎么来呢?”

简钰淡笑答道:“本王本在前面赏菊,听到如此绝妙的琴声,所以过来看看,不想却遇到了熟人。”

兰晴萱被他话里“绝妙”两个字雷得不轻,却依旧淡定地道:“王爷过奖了!”

凤无咎轻轻咬了咬唇,看着两人说话的方式,她心里顿时五味杂陈,怕被人发现她的情绪,便将头微微低了下来。

旁边的女子听到简钰一直夸奖兰晴萱,心里倒有些犯糊涂,之前简钰从未在任何公开的场和说别人的琴弹得好,难不成简钰爱好这一口?

众人心里猜疑不定,却又都跃跃欲试,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以后若有简钰在的地方也这般乱弹琴。

因此一事,京中众小姐的琴声缭乱,以乱为美,一时间风靡整个京城。

简钰极为潇洒的在主位上坐定之后却不再看兰晴萱,而是扭头看着苗谨心道:“方才听了晴萱小姐的琴音让本王如临沙场,很是动听,本王之前听说苗小姐也擅琴,今日要不也来弹一个曲助助兴?”

苗谨心爱慕简钰多年,自从上次皇帝指婚之后,一直都处于狂喜的状态,更觉得自己是京中最了不得的女子,此时听到简钰的话又岂忍拂了他的意,忙道:“王爷有命,不敢不从。”

苗谨心说到这里无比娇羞的看了简钰一眼,兰晴萱见她此时再无方才的凶悍之色,那副样子很是娇柔,只是苗谨心原本就长得有些英气,此时做出那副娇羞的样子倒让那条粗黑的眉毛显得更加的可怖。

兰晴萱的身体抖了抖,在心里替简钰默哀,她斜斜地看了简钰一眼,恰好看到他的身体也抖了一下,她的嘴角抽了抽。

却听得简钰用无比淡定地声音道:“那么现在开始吧!”

苗谨心扭头对身边的丫环道:“你将我的飞凰抱过来。”

飞凰是上古名琴,传至今已经价值连城,不少琴道大家想得此琴而无处寻,没料到却在苗谨心的手里。

简钰笑道:“苗小姐琴艺十分高明,就算没有飞凰也能弹得极好,本王迟些还有些事情,没有太多时间,你就用那把琴弹好了。”

苗谨心的面色微滞,简钰又道:“怎么?你对自己的琴艺没有信心吗?若如此,那本王也就不强人所难,不听便是。”

兰晴萱的眸光闪了闪,她发自内心觉得简钰在拿捏人心这种事情上实在是高明至极,这话说得可以说是恰到好处,以退为进的恰到好处。

苗谨心虽然如今和简钰有婚约在身,但是两人平素见面的时候极好,苗谨心又是一心爱慕着简钰,此时两人还未成亲,她自然想要讨简钰的欢心,此时简钰开了这个口,她如果不配合的话那就是不给简钰面子,只是若用那把琴弹的话……

兰晴萱见苗谨心偷眼看了那把琴一眼,眼里有了一抹冷意,她方才去弹那把琴的时候已经发现那把琴的有根琴弦被人动了手脚,弹的时候手感和其他的琴弦不太一样,她可不会认为苗谨会安什么好心,只是到底动了什么手脚以她对琴的了解是猜不出来的。

所以她方才看似在乱弹琴的时候,一直都刻意避开了那一根琴弦。

她乱弹琴可以避开那根琴弦,可是苗谨心要用那把琴来弹完整的曲子,就不可能避得开那根琴弦。

苗谨心轻轻咬了咬唇后道:“王爷既然想听我弹琴,那我就弹给王爷听。”

“有劳了。”简钰的话说得客气又温润,那含笑的眉眼里分明有着几分欢喜。

兰晴萱看到这样的简钰眸光深了些,他在她的面前一直都是那种有些痞赖邪气的样子,两人虽然相识大半年了,可是俩人却很少出现在人前,更多的时候是他抽风一般的来找她然后说些极尽邪气又暧昧的话语,完全没个正形,可是他此时坐在那里的样子,让她觉得他终究是有几分王爷该有的样子了。

简钰的那句话让苗谨心心生欢喜,觉得只要他对她一直这般笑着,不要说弹一首曲子了,就算是弹个一百首一千首她也愿意。

苗谨心羞答答看了简钰一眼,简钰的嘴角含着几分淡笑,这一笑差点没把苗谨心的骨头笑面酥,她喜滋滋地走到那架琴的旁边。

她身边的丫环有些担心地看了苗谨心一眼道:“小姐……”

苗谨心瞪了丫环一眼,丫环只得低着头退了下去。

苗谨心将琴弦调了调,然后伸后开始弹琴,兰晴萱就算是不太懂琴,此时看到苗谨心弹琴的架式,也知道苗谨心果然是琴道高手,会琴的人只要一出手,就能见功底。

蒋湘婷在兰晴萱的身边轻声道:“她胆子也真大,竟敢弹《阳关三叠》。”

兰晴萱也听说过《阳关三叠》这首曲子,据说这首曲子的难度颇高,如今已经很少人能将这首曲子弹好了。

她淡声道:“可能是她想在洛王的面前露脸吧,他们毕竟是未婚夫妻,就算是弹错了些,王爷应该也不会怪罪。”

蒋湘婷有些奇怪地看着兰晴萱道:“看来你来京城的时间还是太短,不了解洛王的为人处事。”

兰晴萱有些好奇地道:“怎么说?”

对于男人的简钰,兰晴萱觉得她还算是了解的,毕竟某人在她的面前没有半点形象可言,但是对于王爷的兰晴萱,她觉得她的确是不了解的。

不说别的,光说简钰那赫赫的战功,以及博学,她知晓的就实在是少之又少了。

蒋湘婷笑道:“洛王是所有的王爷中性情最难捉摸的一个,也是最帅气最儒雅最霸气最邪气的一个,他行事没有偏私之说,只有自己喜欢之好,他喜欢的那就什么都好,他不喜欢的那就什么都不好,我不觉得他会喜欢苗谨心。以我多年对王爷行事的观察,他越是温和有礼,就越是危险,你且瞧着吧!”

兰晴萱觉得蒋湘婷总结的相对正确,她轻声问道:“你如此注意洛王,该不会也喜欢他吧?”

“我才没那么傻。”蒋湘婷面色微红,轻咬着唇道:“洛王看似所有王爷中最好相处的一个,看似最风流的一个,其实是最不好相处的一个,也是最无情的一个。”

她这话说得有些直白,见兰晴萱此时正有些好奇地看着她,她轻咳一声又解释道:“我自小在京城长大,与洛王也算是自小相识,年少不懂事时也曾对他好奇过,虽未动心,却也知自己入不了他的眼,这些年来看着他身边围满了各色女子,却从未见他对哪个女子有过一分关心。”

她这话说得是女儿家的心理话,兰晴萱没料到她会这么说,当下轻轻一笑。

蒋湘婷却又感叹道:“洛王爷是真正的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也不知这世上有哪个女子能让他动心!你刚从外地来,可千万别掉进洛王织的温柔陷阱里,否则的话你后半辈子怕是都不会快乐。”

她的话说到这里有些惆怅,兰晴萱的眸光深了些,她想说的是她好像已经对简钰动心,之前在千源城的时候,她一直告诉自己千万不要对简钰动心,可是到最后还是动了心,像简钰这样的男子,这世上怕没有几个女子能抵挡得了他的魅力。

兰晴萱的心思幽深,轻轻掀了一下眉毛道:“多谢提醒。”

蒋湘婷笑了笑后又凑到兰晴萱的耳畔道:“我方才对你说的这些话你放在心里便好,可别跟其他人说。”

她这副有些神神秘秘的样子让兰晴萱觉得好笑,却也笑着点了一下头。

对于蒋湘婷的性子,兰晴萱还算喜欢,虽然有些小心机,人却不算坏。

两人说话间,苗谨心已经开始弹起《阳关三叠》来,《阳关三叠》是一首古曲,传世已有多年,曲调悠扬,需要用到几个极为特殊的指法才能弹出几个特殊的音来,那几个音是整首曲子的关键。

兰晴萱前世也听过不少她古筝的大碟,那些大碟都是录音棚里录的,音质虽然好,但是终究少了一股韵味。

她虽然不喜欢苗谨心,但是不得不承认,苗谨心的琴技相当不错,这首曲子弹得相当有韵味。

蒋湘婷又附在兰晴萱的耳畔道:“她这次弹得的确不错,不过还没有你五妹弹得好。”

兰晴萱在侯府的时候曾听到过凤无咎弹的琴音,只是隔得远了,她听得不算真切,且她对于音律方面没有什么研究,所以也就随便听听罢了,她知这京中的大家闺秀,不说每个人都擅长琴棋书画,至少每个人这四样中总有一两样擅长的。

蒋湘婷有这样的评价,想来凤无咎的琴技相当高明。

兰晴萱扭头看了一眼凤无咎,见她此时的目光全落在简钰的身上,那眸光痴迷而又缠绵,而简钰此时则半眯着眼靠在椅背上,看起来好像是在认真的听曲子,但是兰晴萱却知道他在看她,因为简钰此时眼睛焦距就落在她的身上,只是他这种看人的方式别人看不出来罢了,却瞒不过兰晴萱的眼睛。

兰晴萱轻轻掀眉懒得理他,心里终究是欢喜的,这世上哪个女子都喜欢自己心上人的眼里只有自己。

蒋湘婷也看到了凤无咎一眼,在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她是知道凤无咎对简钰的痴迷的,这件事情整个左相府也都知道,只是皇后赐的婚没有人敢说半个不字。

她有些心疼她二哥了,二哥若是真的把凤无咎娶进门的话,两人怕是这一生都不人快活。

正在此时,只听得了铮的一声,然后便听到了一声尖叫。

兰晴萱和蒋湘婷忙朝苗谨心看去,却见那把琴好端端的有一根琴弦突然从中间断开,而且苗谨心此时正弹到曲子的高潮,脸凑得距那琴弦极近,再加上她手指上用了几分力气,那琴弦竟直接将她的脸划了一道长长的印子。

简钰反应极快地奔到苗谨心身边道:“你没事吧?”

他眼里似乎满是关切的光华,动作又快,那样子似乎真的很关心苗谨心一般。

因为他的这个动作,让四周听曲子的诸位小姐们眼里都带刀,只恨不得把握苗谨心千刀万剐,然后把自己变成苗谨心,这样就能得到简钰的关心。

苗谨心虽然早知道那琴弦是有问题的,她在弹曲子的最初还想着弹的时候要小心一点,千万不要让琴弦伤到自己,只是她又想在简钰的面前露脸,所以选了极为难弹的《阳关三叠》,弹《阳关三叠》的最初她还想有的保留,只是弹着弹着她弹得太过用心,竟将琴弦做了手脚的事情给忘了个一干二净。

等到她发现不对的时候,她的脸上已经被琴弦给划破了。

苗谨心一见简钰过来,当即“呜呜”的哭了起来,然后欲往简钰的扑里扑,简钰早有所料,身子一侧便避开了她那一扑,然后大声道:“快去请太医。”

他身边的随从应了一声,便去请太医去了。

苗谨心还欲再扑过来,却见简钰已经一脸嫌弃地看着她,她愣了一下,顺着简钰的目光看了一眼,却见简钰那件雪色的锦袍上沾了一滴鲜血,是她方才扑的时候脸上的鲜血滴落溅上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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