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这么大的宗门,一个看门的弟子也没有?”莲玖有些诧异,身后跟着的小尾巴也探出了个脑袋,不住地往鹰扬宗里瞅。
没等他们疑惑太久,就听见里边传来一声巨响。
“放肆!”
随着这一声怒喝,周遭的灵气被不正常地牵引着,迅速往里边卷。
眉梢轻挑,莲玖正准备迈进揽月宗大门的腿默默收了回来。
下一瞬,一道极强的威压从里头传出,就连站在鹰扬宗宗门外的莲玖都感受到了其中的压迫感。
这威压……是神虚品阶的修士。
有人在她之前,抢先来鹰扬宗闹事了?
在连其白破阵后,挥剑斩向列阵弟子时,任澜江终是忍不住出了手。
横了列阵的弟子们一眼,他的目光定定地落在连其白身上:“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破空剑阵是鹰扬宗的宗门剑阵,就算是鹰扬宗的内门弟子,都不一定有机会修习一二。
可面前这人瞧着竟对这剑阵的变化了如指掌,甚至能一眼洞穿剑阵阵眼所在,一举破阵。
莫不是鹰扬宗内部,出了什么吃里扒外的东西?
受任澜江的威压限制,连其白的动作有些僵硬。
将手上的法剑收回腰间,他退了两步,放开了面前的鹰扬宗弟子,还算客气地朝着半空之中的任澜江拱了拱手:
“老宗主。”
“不知你可还记得,三十年前被卦天门前辈领着,前来拜入鹰扬宗门下的连其白。”
任澜江眉心蹙起,瞧着面前的连其白,终于从记忆里找出了这么个人。
三十年前,不过五六岁年纪的连其白被卦天门的金鸣子领着上了鹰扬宗。
金鸣子说他与鹰扬宗有缘,让任澜江将人收下。
彼时的连其白瘦瘦小小,看着像是流浪多年的乞儿,在测灵根时,却展现出了还算不错的单系水灵根。
想着鹰扬宗多一个人不多,少一个人不少,又能卖金鸣子一个面子,任澜江便将人收了下来。
正好那阵子他忙于处理宗门事务,无暇顾及幼子,便将连其白打发去给任天行充作玩伴。
没成想他将连其白送过去没多久,任天行便看上了这人,亲自来求,想去了连其白的弟子身份,让连其白做他身边的贴身侍从。
任澜江鲜少有时间陪着任天行,自觉对任天行多有亏欠。
故而任天行年幼时的要求,他几乎都是有求必应。
但连其白毕竟是金鸣子带来的人,任澜江不好强迫。
他差人唤来连其白,以利诱之,避重就轻地和当时年纪小小的连其白讲了一通,很轻易地就让人主动放弃了鹰扬宗弟子的身份。
毕竟做任天行的侍从,从身份上来说虽比鹰扬宗的正常弟子听着低了不少,可身为任天行的贴身侍从,学得东西却是比寻常弟子还要多。
年幼的连其白对侍从不侍从的没有概念,只是想着要多学一些本事,故而答应得爽快。
后来金鸣子在九重天上忽然销声匿迹,连其白这人便彻底被任澜江抛之脑后。
之后任澜江再听人提起连其白这个名字,就是十七年前任天行的那桩“风流往事”了。
错开看着连其白的目光,任澜江声音冷淡:“鹰扬宗的弟子里,没有连其白这个名字。”
“不过犬子身边,倒是曾经有个吃里扒外的贴身侍卫,正好也是姓连。”
“小兄弟若是要找他,怕是得亲自往黄泉路上走一遭了。”
轻飘飘的三句话,里头却满是威胁意味。
在场的知情人哪个不是人精,自然都明白任澜江这话里暗藏的机锋。
他先是否认连其白的弟子身份,又说任天行的侍从姓连,反咬一口连其白吃里扒外,又说他已经死了。
话里的意思,无非是打一棒子再给颗枣,试探着要连其白他们主动息事宁人,不要旧事重提。
只要他们不挑事,“连其白”便已经死在了十七年前。
那他们三人,只是不清楚当年事情缘由,误会了鹰扬宗,才上门前来闹事的“无知人士”。
只要他们愿意好好赔礼道歉,这件事便有翻篇的可能。
这是任澜江在给他们“台阶”下。
知道鹰扬宗的人没几个好东西,但没想到任澜江会这么无耻。
被任澜江的威压桎梏着,鹤风面上依旧不见半分惧色。
他冷笑了声,锐利的目光直直望向半空中的任澜江:“鹰扬宗的老宗主是吧。”
“你们宗门确实没有连其白这个人。”
身上灵力运转,鹤风暗自与任澜江的威压较着劲。
可他一个合道期,在神虚修士的威压下还能站着就已经很是不容易,想有什么其他的动作,却是比登天还难。
面上多了几分嘲讽,在任澜江以为他这是准备服软的时候,鹤风意味深长地又开口补上一句:“毕竟真算起来,他应该是叫任其白才是。”
这话没头没尾的,让人听不明白。
任澜江眉心皱起,还不等他发问,连其白便从怀中取出了一块玉佩。
这玉佩晶莹剔透,通体没有过多繁杂的装饰,只在正中刻着一个“任”字。
这个模样的玉佩,任澜江和任曦羽可眼熟得很。
没准备和任澜江多做废话,连其白干脆利落地抬手划破食指,将指尖上凝聚的血珠滴落玉佩之上。
血珠与玉佩交融的那一刹那,原本平平无奇的玉佩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忽地上下震了震。
自那血珠落下的地方向周围散开,通透莹润的玉身渐渐染上一层血色。
与此同时,玉佩的周遭浮现起淡淡的灵气光泽。
鹰扬宗的弟子们瞧连其白的动作,没看明白他都在做些什么。
只是他们发现,原先一直御剑飞在半空,高高在上睥睨着鹤风三人的任澜江变了脸色。
他身后的任曦羽亦是神情错愕,继而像是想到了什么,肉眼可见地难看了起来。
将手上的玉佩举起,连其白一字一顿地开口说道:“老宗主,现在你对连其白这人,可有印象了?”
不仅有印象,还是很深刻的印象。
任澜江从半空中一跃而下,稳稳当当落在连其白身前。
离得近了,他还能感知到连其白身前那块玉佩与他之间存在着细微的牵引之感。
任氏每个后代诞生前,都会取走怀孕女子和她丈夫的一滴精血,请炼器师将其融进特制的玉佩之中。
等婴儿诞生后,这块玉佩便会随身给婴儿佩戴着,作为任氏身份的象征。
任澜江眸底划过一抹暗色,心下思绪如潮。
连其白手上玉佩,确实是任氏本源的玉佩,而且是与他有所联系的玉佩。
但这块玉佩……不应该在任天行身上吗?
而且,他怎么会和这玉佩能有所感应?
他只是金鸣子不知从哪里捡来的乞儿,又不是他们任家的人!
眼见着任澜江的脸色越来越沉,任曦羽心下一个咯噔,一股寒气迅速窜升到她的背上。
像是想要挽回什么,她出声试图打断任澜江思考,可在开口时,声音里不由得带上了几分颤意:“爷爷……”
任澜江没有回头,也没有理会任曦羽。
想到卦天门那特立独行的行事风格,有个不可思议的想法迅速占据他的脑海。
卦天门的弟子个个脾气古怪,但唯一相同的,是做事总喜欢讲究一个“缘”字。
他又想起了当年金鸣子说的,他只当金鸣子是为了让他收下连其白,故而没放在心上的话。
他说,连其白与鹰扬宗有缘。
反手卸了笼罩在众人身上的威压,任澜江忽地转过头,朝着身后的弟子吩咐道:“你们几个,去把宗主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