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之间，林轻岚感到了一阵强烈的压迫，小臂上本能地冒起一阵鸡皮疙瘩。
这压迫如同千斤，竟让她一时有些喘不过气来。
等到她勉强抬头，再去看天师时，却见眼前人笑着端起茶盏。
天地之间，除了他手中这杯茶的袅袅热气，其他仿佛都凝固了起来。
林轻岚一时失神，回头去看杨玄庭，可他整个人如同被冻在那里，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
再看卫氏兄妹，卫媛的表情凝固在脸上，那瞪起的眸子，许久都不眨一下。
“这是……”
天师淡然道，“不错，能随我进这无我之境，你对灵能之力的驾驭还算过关。”
无我之境。
林轻岚从未听过这样的词汇，但这并不影响她理解当下发生的事情。
“时间……停住了吗？”
“聪明。”天师轻声道，“你方才给出那么多暗示，实在是天真得可爱。”
他放下茶，望着轻岚笑道，“且不说你今日只是换了男装，就算你办成老妪，戴上面具，或是躲在轿辇里……我也一样知道来人是谁。”
轻岚低头笑道，“好吧，你想怎么样？”
“你冰雪聪明，又有了此世界所有灵能者的记忆，怎会不知道我的来意？”
轻岚摇头，笃定道，“不可能，我不答应。”
天师脸上既无笑意，也无怒色，只是叹道，“你应或不应，这都是你的命。”
轻岚却忽然双手抱怀，“你们搞玄学的，都喜欢拿天命来诓人么？”
天师嗤笑一声，却并没有说话。
轻岚站起身，在露台上踱起了步，“你想收我为弟子，今后接替你天师之位？”
天师点头，“你自己也该发现了，普通的灵能者是无法修补这世间万物的，人能做的，只有破坏而已，能将天地补完者，已是神灵之境。你是天选之人，无人能替。”
轻岚冷笑，“那既灵呢？你强行扭转了他的根骨，现在却又忽然说我才是无人能替的天选之人？”
“我不稀罕！”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林轻岚抬头，看见杨既灵不知何时已落在了不远处的屋檐上。
既灵向前一步，轻缓落地，来到这两人的身旁。
在这凝固的时空中，看来只有灵能者能够自由活动。
既灵的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仿佛浸染在幸福的前奏之中。
“什么守护四方、践行大道……我不稀罕。”他对着天师，又说了一遍，而后转过身，对轻岚道，“谁爱当这个天选之子谁当，切莫觉得是抢了我什么东西。”
天师淡然挑眉，轻声道，“你能这么想，实在是很好。”
林轻岚摇了摇头，“那可不巧，我也不爱把人家的锁链抢过来套在自己头上。更可况这锁链，还是我娘用命摘下来的。”
杨既灵望了轻岚一眼，“哦？怎么说？”
天师垂眸，脸上露出一阵令人玩味的笑意。
林轻岚道，“当年我娘既非病故，也非死于他人之手，而是以自身作为献祭，将我全部的灵能都封在了我自己的身体里。使我无论怎样使用这能力，都免于被同类感应。天师，我说得可对？”
“正是。”天师轻声叹道，“否则我也不至于寻你这样久。”
轻岚冷笑，“你寻我不得，可那时又不得不定下下任天师的人选，否则，你上面的人也不会饶过你。”
“不错。”天师点了点头，“从未有任何一位在任的天师，出现过感应不到下一任守护者所在的情况，若是任由这境况长久地持续下去，便是我的严重失职。”
轻岚见他毫无辩解之意，又继续道，“所以你看到根骨不凡的杨家兄弟，便起了歹念，想强行将他们扭转为你的徒弟。因为杨氏夫妇本就是修真者，也只有他们的孩子才有可能挺得过你的摧残。”
天师的眼中涌起几分赞赏之色，“是的，杨玄庭乃火系天灵根，太过刚直，相较之下，既灵的风系天灵根就合适得多。你只不过看了过去了些许片段，就能理解本座的用意，确实是可塑之才。”
林轻岚摇了摇头，冷笑道，“你自诩神灵，终究还是离凡人太远了。”
“何意？”
轻岚一笑，“我也不稀罕你的天师之位，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天师的脸上露出了不解的神情。
此界的守护者，这个位置是何等的荣耀与尊贵，一旦继承，几与神明无异。
世间的一切规则，自此便全部置于你的掌心。
翻云覆雨，不在话下，生时恣意天地，死后归于灵境，可享长生。
为何眼前这一个两个，似是都对之弃如敝履。
杨既灵还好理解，毕竟他对一界守护了解甚少，但现在的林轻岚应该是什么都知道的。
天师望了一眼林轻岚身后的杨玄庭，忽然若有所思。
“你可知，即便你接了我的位置，也还是可以招纳杨玄庭为男宠，且不止杨玄庭，这世间所有的美男子，只要入了你的眼，便唾手可得。”
林轻岚冷冷道，“要他来给我做男宠，他恐怕宁愿自尽。”
“不让他自尽又有何难，”天师仍是一脸淡然的表情，“你大可封住他的口齿，再将他终身缚于床榻，直到你厌弃了为止……”
天师描述的这个画面实在太过香艳，令人忍不住想象。
一旁的杨既灵嘴角已经忍不出上扬。
林轻岚知道他在笑什么，轻轻地瞪了他一眼。
“有些鸟，若是将它关在笼子里就废了。”林轻岚冷声说道，“我要一个只能被绑在床上的丈夫做什么？”
杨既灵在也忍不住，嗤地一声，大笑起来。
话已出口，林轻岚回头品品，也觉得自己的话有点儿奇怪，但说都说了，还能再收回来么？她咬紧了牙，固执地看向天师，“总之，你或者现在就要了我的性命，或者就赶紧走吧。我绝不会跟你回去的。”
天师的脸上浮出了真诚的遗憾，“若当年，我的道行能再精进几分，不被封明珊的障眼法蒙蔽，或许今日便不会让你再凡尘中陷得这样深。”
林轻岚皱紧了眉头，等候他的下文。
“既然你决意如此，那本座也能按我的计划行事了。”
林轻岚本能地感到了些许危险，她沉下脸，“你要做什么？”
“自然是助你一臂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