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是非常简单的农家陈设,铺着草席的床榻,床头靠着一个木柜,一张书桌摆在窗下,窗对面的墙上,则挂着一张笔墨已经有些模糊的字画,一眼看去竟是有些后现代的风格。
林轻岚直接被这幅画吸引了过去,仔细一看,才发现是张棋谱,上面画着一个残局。黑白相间,线条又模糊了许多,所以远看才看不出端倪。
也是,这里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出现一张抽象画呢。
轻岚心中笑了笑自己,便转身去向里间的厨房,那里看起来也是灰蒙蒙的一片,大概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这里了。
两人分头察看,轻岚小心地审视了一圈外屋的魂线结构,另她有些吃惊的是,这间屋子确实如它看起来那样简单。
没有什么隐于其后的机关、没有什么错综复杂的结构,这里桌子是桌子,柜子是柜子,所有柜门后放置的东西轻岚一览无遗——都是些再普通不过的家用添置罢了。
她翻遍了外屋,却一无所获——这里似乎真的只是一座普通的农家小屋。正当轻岚有几分沮丧的时候,杨玄庭的声音忽然从厨房传来,“轻岚,这灶间还有许多干柴和火引,你要热水洗洗脸么?”
林轻岚一时好奇,跟了进去。
原来厨房并不是一个封闭的房间,厨房还有一道门通向茅草屋的侧面——那里有一条清澈的山涧细流,杨玄庭拿了水桶与瓢,已经将灶台洗了一遍。
进了厨房,轻岚才感觉到些许生活的气息。
虽然这厨房的地方不大,可毕竟五脏六腑俱全。小小的地界里整整齐齐地码着碗碟、筷子和大小各异的汤勺,灶边的墙上还隔了一块木板,上面放着四五个颜色各异但如今已经有些褪色的调料瓶,瓶身的油污裹着灰尘,让人很是不想去碰。
见一旁杨玄庭已经在厨房中忙碌起来,轻岚心中一时诧异,“你怎么开始打扫卫生了……”
杨玄庭淡然解释道,“既然当初伯母和我娘是在这居住,那我们不妨先还原出这间小屋原先的模样,再做探索。”
他一面说着,一面踏出了厨房的后门,提着空桶出去打水,又补充道,“不然到处都蒙着灰,我们闻着呛,许多细节大概也看不出来了。”
轻岚点了点头,心中称道,于是也撸起衣袖,开始在里间干起活儿来。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在第三次洗过这儿的石头地以后,整个厨房已经呈现出了一种截然不同的景象。轻岚颇为满意地擦了擦头顶的汗,环视一周,忽然又看到灶台上方的那几个粘着油污的调料瓶,只觉得它们五只小瓶子在现在的这个环境里显得颇为碍眼,便走上前,想将它们也拿出来清洗一番。
“咦。”
收到最里面、也就是第五个瓶子的时候,轻岚发出了一声轻叹,杨玄庭侧目道,“怎么了?”
“这个调料瓶……拿不起来。”轻岚再次用力试了试,“不是被油粘在板子上的那种拿不起来……”
她正说着,又试着握着这瓶身,将它旋转了半圈。
几乎就在同一时刻,外屋忽然传来一阵声响,如同石墙缓缓洞开。
林轻岚与杨玄庭两人对视一眼,几乎同时意识到了什么,都疾步向外走去。
可是外间的小屋看起来却与先前没有任何差别。
林轻岚立时凝神,扫视这间屋子的魂线——然而,莫说是外间有什么奇诡机关,就连方才她旋转的那个小瓶,看起来都是再寻常不过的独立物件。
轻岚这时才意识到,这间屋子里的一切与山下自家宅院里的情形不同——在这里,怕是有人提前对魂线之间的结构使了一层障眼法,即便是视灵者以神识探索,也只能看见一间极其寻常的小屋,而看不见其后真正的脉络。
长这么大,轻岚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这让她更加确定,这间屋子本身必有古怪。
两人并不放弃,寻遍了每一块床下、桌下乃至柜底的地砖。却都没有看到有移动过的痕迹。
杨玄庭想了一会儿,轻声道,“真是奇怪,要不轻岚你再进一趟厨房,拧一拧那个机关?”
轻岚也正想到这里,便很快回到厨房中,然而这一次,那瓶身却纹丝不动了。
看起来一切像是陷入了僵局。林轻岚只得又回到外屋。她微微颦眉,猜测道,“合拢入口的机关应该在入口里面,现在再碰那瓶子,已经没有用了。”
不经意间,轻岚的目光掠过墙上的棋谱,她像是想到了什么,重新走到了那副墙上的棋谱之前——这张棋谱的长与宽都有半人之距,足以容纳一个成年人蜷缩栖身其后。
林轻岚心中一动,伸手将棋谱直接掀开——
然而,后面依然是实心的墙壁,因为年久失修,白漆脱落,已经露出了青灰色的砖身。
轻岚不免有些失望,她轻叹一声,又将重新放了下来。
“等等。”杨玄庭忽然颦眉道。
“怎么了?”
“这间屋子三面都是木质结构,唯唯到了这面墙却成了砖墙,不是很奇怪么。”
林轻岚没有说话,望向眼前的青砖——它们显然比寻常百姓家用来围墙的那类转头要精致许多,每一块大约只有三指宽,一指长,规整而有序。
轻岚伸手敲了敲眼前的青砖——听声音,棋谱覆盖的砖块之后,应该是空的。
杨玄庭脸上也透出了几分笑意,“那一定是这里没错了。”
两人不由得都望向了挂在这青砖前的棋局,直觉告诉他们,线索或许就在其中。
“你会围棋吗?”林轻岚回头望了杨玄庭一眼。
杨玄庭摇了摇头,“你呢?”
林轻岚叹了一声,“也……不会。”
其实早先时候,观里的稚元师父是天天捉着自己和她下棋的。这位稚元师父生性顽皮,人近三十,却依然保持着十一二岁的少年心性,与其他几位师父对弈时,一下不过就大呼“不玩了”,久而久之,便无人再与她下棋。
不过这也怨不得旁人,原本棋盘上的厮杀在景国就不大流行,除了卢、禹两个以精细文化着称的国度,围棋在诸国之中仍被归在玩物丧志的物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