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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小的时候特别招长辈喜爱,殿下就不一样,他不大爱说话,也就不怎么惹人注意,有一回,我记得是南边的什么地方送进来一块很特别的镇纸,我们这边正上着课,皇上就带着镇纸来了,说要大家当庭作诗,谁作得好,这块镇纸就给谁做奖励。”

林轻岚安静地听着。

“当时为了公平起见,我们的诗都没有署名,且写好以后就让宫人们誊抄了一边,以免被认出字迹。”杨玄庭轻声讲述着,因为陷入回忆,目光也略略有些暗淡,“那么些诗就直接摆出来让大家投票,最后得票最高的那一副,是李钦写的。”

“他写的什么?”

“这哪里还记得,都这么些年过去了,”虽然这么说,杨玄庭还是皱着眉头努力想了想,“好像写的是屋檐上的小草吧,既为之忧心,又为之赞叹之类。”

“屋檐上的小草……”

忽然之间,也说不上为什么,林轻岚觉得心头涌起一阵酸涩。说屋檐上的小草风吹雨淋,不啻于是在说某种感同身受的夹缝求生。

“按原先的约定,那镇纸该是殿下的,结果皇上忽然反了悔,说以他的身份,不去看庭前松柏,反而去看什么屋檐上的小草,格局反而小了,所以最后还是把那块镇纸赐给了李钧。”

“……皇上真是偏心啊。”林轻岚低声道,“那郡王殿下岂不是很伤心。”

“倒也看不出来。”杨玄庭答道,“不过我心里不服,那天回家以后就翻了些钱去街上又买了一块镇纸。第二天我带着自己买的镇纸去殿下那里找他,结果在那儿遇上了介衍,他也买了块镇纸过来……我们仨那天都很高兴。”

杨玄庭的话平铺直叙,却让身旁的林轻岚有一种奇妙的感觉,她此刻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些如今并不经常同框的人也各自有一段交叠的过去。

世界是如此之小。

“不相信吗?”杨玄庭见林轻岚脸上有几分感叹之色,轻声问道。

林轻岚摇了摇头。

“只是想到现在介衍和太子的关系……有点儿感慨。”

“那都是很后来的事了。”杨玄庭回答。

两人说着,已经走到了林宅的门口。轻岚能看出来,杨玄庭的话还远远没有讲完,但今日这样的时间,已不便在外逗留。

“你到了。”他停了下来。

林轻岚点了点头,却没有去敲自家的门,她站在杨玄庭跟前,低声问道,“对了……”

“你说。”

林轻岚抬头,“你今晚为什么要和我讲这些……?

杨玄庭沉默了一会儿,似乎自己也需要想一想怎么回答,过了一会儿,他才开口,“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刚才看你们在车上吵起来了,就想和你多讲一讲他这个人。”

林轻岚歪了歪头,半天才叹了一句,“好吧。”

杨玄庭又抬头看了一眼月亮,然后对轻岚说道,“那我明天再来接你。”

“嗯。”林轻岚点了点头。

“再见。”

“再见。”

又过了一会儿。

杨玄庭:“……你怎么不动。”

“就……再多看看你。”

杨玄庭叹了口气,低声唤了一声轻岚的名字,忽然上前把她抱在了怀里。

这个情景让轻岚不由得回想起从前,那些女生寝室楼下依依不舍的情人们,仿佛熄灯前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最后的时光,

杨玄庭的肩膀很宽,他的怀里又很温暖,林轻岚再一次闻到了临岱楼那一晚他身上的气息。她的双手慢慢环住了杨玄庭的腰,手指缓缓向上,隔着衣衫抚摸着他的每一节脊骨,越是往上,手臂愈加用力,仿佛想把杨玄庭整个人都抱进自己的身体里,好让彼此能够免于这一晚的分离。

“你真是一个奇怪的人。”林轻岚在他的耳边低声说。

杨玄庭又沉默了一会儿,“怎么奇怪了?”

他语气里既有疑问,也有不安,杨玄庭双手移到了轻岚的肩膀,想从她的怀里挣脱出来去看她的眼睛。可是他越是如此,轻岚抱他就越紧,像是偏偏不让他得逞似的。

杨玄庭叹了口气,终于放弃了挣扎,可这时轻岚反而忽然松了手,她微微向后退了半步,两只手捂住了他的脸颊。

“你真是一个奇怪的人。”林轻岚又说道。

杨玄庭见她眸子里满是欢喜,猜想这句话大抵也没有什么坏的含义,他兀自叹了口气,伸手去拨对方额角的青丝,低声道,“又说什么傻话。”

林轻岚低头笑了笑,终于收回了手,叹道,“好了,我要回去了。”

“嗯,明天见。”

“明天见。”

林轻岚提着裙摆走上了林宅的台阶,敲了几下门,林宅的大门很快开了一条缝,她回头,见杨玄庭仍站在原地,对着她挥了挥手。

月光下,杨玄庭的衣衫被蒙上了一层清辉,他独自站在空旷的街景中对自己挥手,一切仿佛梦中的景象。

林轻岚也挥了挥手,无声地向对方道了一声再见,而后踏进了家门。

林宅的门又再度合上。

听着大门合拢的吱呀之声,杨玄庭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目光仍是落在这道红漆大门上。

没有关系。

杨玄庭温柔地想,明天她又会从这道门里走出来。

他转过身,迈着大步向自家的别院奔行而去,街道无人,杨玄庭脚下不时雀跃,看起来就像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

此时,岱陆城中仍未入眠的并不止杨玄庭一个。

东宫的西侧,拱介衍暂住的屋子早已熄了灯,太子的寝宫却依然明亮。

“本宫真是后悔今天怎么就带你过去了!”李钧的脸上是掩不住的怒色,“你到底要本宫说多少遍才能明白,林轻岚这个人的价值是不能以她的出身来定的,本宫已经吃过一次的亏,绝对不会再吃第二次!”

蒋澜站在的李钧的跟前,脚下是散乱的书册和茶盏的碎片,他的衣服上有茶水浸润的湿痕,衣摆还沾着几片茶叶。

可他仍然纹丝不动,未有半点狼狈姿态,仍是像先前一般沉静,不见分毫慌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