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皇说完，血族众人皆微微点头，心中大概都有了一些把握。
奥古拉斯沉默不久，率先回应道：
“海尔芬阁下，我们愿意相信你所说。但还有一个问题。”
“龙族抢夺魔神遗物究竟是为了什么？如果他们打算不死不休，神级之间一旦交手，伊林，乃至整个南部，都会面临比起数百年前信仰之战更加惨烈的后果。”
教皇此时脸色才微微变化，似乎对此也颇有疑惑。而且这次，他并未克制表情。在血族众人看来，此刻的他仿佛是个解不出算术题的孩子。
“信仰之战结束后，龙族明里暗里，对人类世界都有掣肘。但那些都不算出格，连七阶以上的龙族出面都很少。”教皇看向众人略显思索着说道，
“最近一段时间，他们确实有些过激了，抛开我们的愿意，他们自然也在暗地里盘算着些什么。”
“魔神遗物对他们而言，远不如在我们手上重要。他们争夺此物，一方面是想要展现自身的底蕴，在帝国立威。更多，还是想要阻止在计划中，但还尚未发生的事情。”
斯尔克在此时觉得教皇话里有话，不禁开口道：
“什么叫做尚未发生的事情？”
他询问过后，教皇又恢复了原先云淡风轻的模样，微微正色道：
“关于这点，我无可奉告。”
“你们也不必太担心，龙族不会在明面上挑起神战。虽然有些事我不能告诉你们，但龙族因为某些原因，也并不愿意对普通人类出手。边境的事件闹得沸沸扬扬，但归根结底没有六阶以上的存在出现，他们也只派龙使来处理。而伊林，毕竟还有你们血族的存在。在血族碗里偷食，若连龙侍都见不到，岂不是太小瞧你们了。”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龙族想要半路截住卢林，带走他手上的魔神遗物，任何一位龙王都能做到干净利落。但他们没有，只是按照外交那一套向帝国提要求。如果不是龙族懂得先讲礼再动武的道理，那就是他们从一开始就想好，在我不亲自出手，血族也不干预的情况下，有办法让卢林前往王国。”
“这就得问奥古拉斯阁下了，他的日记你应该是看过的。”
见血族众人听完又陷入了沉默，话题还需要时间消化时，教皇心中飞速思考着。他知道，这些推测即便再有可能，当启示没有降临，事情还没真正发生前，都仅仅只是推测而已。他也不是会把所有想法公之于众的毫无城府之人。
“老家伙总说，我过于依赖我神的启示了。”
“呵，他又说对了。龙族的事情要是简单还好，但光看风龙王那种态度，背后藏着的阴谋肯定小不了。”
“按照老家伙的计划和手段，这场戏若到最后连我都保不住该隐遗物，他这次放弃了，下次可就不会只是二十万人了。。。”
与此同时，奥古拉斯众人也在灵性交谈着：
“教皇身上秘密太多。他与我们合作的诚意如果只靠推测，我个人难以接受。父亲，教皇究竟是什么实力，您看出来了吗？”
蒂尔梅斯张狂笑道：
“哈哈哈，我原本以为这教皇背靠神明，又是人类至高。现在看来，他也处处受人掣肘啊。”
不等斯尔克开口，奥古拉斯连忙问道：
“父亲，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蒂尔梅斯略带笑意说道：
“他的表情，推测，都在掩盖着什么。但从提到龙族的事情上来看，他除了感到麻烦之外，并没有慌乱无措。”
“我观察了他许久，可以断定，他当前的位阶也仅仅是七阶巅峰，不到八阶。这样的人，提到龙王敢说凭借自身可以牵制数位，甚至完全不将龙侍放在眼里。这种事情是说不得谎的，从刚刚他一眼震退烈火龙王教堂的那只高阶龙族来看，实力方面他没撒谎，掩盖的秘密与龙族无关。”
“你们也说过，他深居创造主神殿中，终年不接触外界。可他却提及所谓的，‘我们’和‘计划’。还有，‘尚未发生的事情’。”
奥古拉斯下意识点头，接话道：
“我们，计划。也就是说，帝国除了他这位教皇，还有其他的人参与了某种计划。甚至，卢林.凯尔盗走魔神遗物，四处逃窜，又在边境施放禁咒，随后引起龙族注意，这也是教皇等人的计划。。。”
蒂尔梅斯冷哼道：
“不止如此。教皇连龙王都不惧，身上依仗无非是来源于创造主。龙王们明明知道创造主的实力，若还是对魔神遗物死不松口，那自然也不是没有把握胡乱行事。这样一来，那教皇和幕后之人的鱼线，怕是要被扯断。到那时，鱼钩上的饵变成什么样，他们不会在乎。”
奥古拉斯略显惊骇，脸上神色恍然。
“父亲，你是想说。教皇和幕后之人是以卢林.凯尔为饵，主动吊出龙族。可是，即便创造主神降伊林，想杀龙王也太难了。”
蒂尔梅斯昏黄的眼珠转动着，微微笑道：
“没这么夸张。教皇身上的神性毕竟不属于他，类似于我族的血脉赐福，总会在他主动掩饰的毫厘间让我感应到一丝别样的情绪。”
“那种情绪，是克制，是无奈，还有非常淡薄的不满。”
“我起初觉得很正常，毕竟他再怎么样也是人类，人类就不可能完全没有七情六欲。但现在看来，他似乎对某人或某事并不满意。”
“而这种情绪，很少出现在上位者身上。就像你，如果是斯尔克这位大长老让你不满，你多半会当场发作，不至于让这种情绪融入灵性中。更别提是其他下阶血族了。”
斯尔克听完，苦笑着不可见地点了点头，似乎对此深有体会。
奥古拉斯深吸了口气，缓缓道：
“父亲的意思是，在教皇之上，还有一个人。计划都是由这个人主导，教皇都为这个人服务。对于这个人，连龙王都不放在眼里的教皇都能暂时忍下不满，甚至对他十分克制自己。”
“可这些和教皇说得一样，只能算是推测。我们无法实际上证明这点。”
蒂尔梅斯摇了摇头，轻叹道：
“这么多年，我族中熬到了九阶还能够自由苏醒的只有我了。我敢说，单论灵性感知，除了始祖外，没有其他人能高我一筹。”
“就算这些推测不全面，但最少七八分是不会错的。但你不要戳破这一点，我们的目标只是借用魔神遗物，象征性的合作，没必要完全牵扯进人类与龙族的矛盾里。”
“说回你说的。你认为教皇和那幕后之人，是为了杀龙王吗？我看不然。你先前说，南部边境被卢林.凯尔利用魔神遗物献祭了二十万人。这二十万人的身份，有什么共同点吗？”
奥古拉斯看了一眼斯尔克，斯尔克点了点头，很快回答道：
“据我族的情报，边境大多信奉龙王，其他信仰者，从北边，甚至伊林去往边境的人都会受到当地人的排斥，认为他们要么是虚心假意，要么就是邪神信徒，几乎见不到其他信仰者。在信仰之战结束后，龙王承认了的创造主信仰，在边境也并不讨好。所以，当龙使事件结束教堂消失后，大部分龙王信徒都自发募捐，希望当地贵族重修教堂。”
蒂尔梅斯呵呵笑道：
“所以，我们不妨大胆猜猜。帝国方面杀死这些龙王信徒，相当于公然挑衅龙族。龙族自然也会去思考他们的目的。在这当口，龙族中应该发生了了不得的事情。先前教皇说，雷龙王受了需要修养千年的伤，怕就是这一点，激怒了龙王们，拼死也要咬钩，让想拿魔神遗物做些什么的幕后之人尝尝苦头。”
“若真是这样，魔神遗物还真是块烫手的山芋啊。”
奥古拉斯郑重地点了点头，他突然感觉自己还是太过保守了些，这些可能性他并非没有想过，只是觉得实在荒谬。满打满算，他醒来也不过几个月，又长期滞留族地中，竟然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不必太过纠结，教皇既然敢来，他自然有些把握。我们血族数万年沉淀，也不用怕这些大一些的爬虫。”奥古拉斯正色道，他已经数百年没有这种热血沸腾的感觉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这才是我儿子！看来这次，我醒来的时间刚刚好。”蒂尔梅斯没用灵性传音，放声笑道，斯尔克也在此时勾起了嘴角。
奥古拉斯看向正在闭目思考着的教皇，直言道：
“海尔芬阁下，卢林的日记中，原本就有一枚灵魂印记，仅仅只是标明了克罗斯王国的王都。他的灵魂受到了某种十分隐晦的操纵，而这印记似乎是有人在帮助他抵抗这种操纵。我遇到他时他已经有七八分清醒，并且和我交谈过。”
“他曾告诉我，他所做的一切都像是被事先安排好一般。关于这件事，你我心中都明白。我曾想直接抢夺他手上的魔神遗物，但可惜，那种活性的遗物什么都做不到。而帝国监察使也密令公爵，令他安全离开公国。”
“事情也正如后来，我碍于伊莱妮身为公爵的使命，更为了弄清楚他究竟被安排去做什么，放过了他。于是，不久前便发生了边境的大禁咒事件。”
“我的疑问是，卢林.凯尔初次进入克罗斯王国时，明知他手上持有魔神遗物，龙族为何会选择帮助他，而非阻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