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救了他?”
桑子若在正殿上,质问着筱雨。她着实有些冤枉了,明明当时是两个人,如今只她一人出来认罪。可这一切又都是顾老头拜托的,她不能不应承下来。
虽然知道自己不至于被处罚。但多少还是觉得背叛了殿下。
“我是看他太可怜了。实在于心不忍。”
“我的话你们就放在耳边了?”
筱雨一下子跪了下来,找准了她的软肋,循循道:“殿下,就算是寻常人流落到这里,七天七夜不吃不喝,我也会于心不忍的。”
“更何况北宫屿是曾经认识的人。”
“认识的人?”
桑子若心想,难道筱雨不知道他做的那些卑鄙的事情吗?
如今她是仁慈起来了,倒是显得自己像个斤斤计较毫无气度的人。可明明这两者之间有质的差别。
北宫屿怎么是能轻易说原谅的人。
“总之,既然救下来的,没什么事,就将他带走吧。我不想看见他。”
“筱雨遵...”
‘命’字还在口中。外面就有两个人火急火燎的走了进来。
来人,正是一切的谋划者,顾老头。他身后跟着的是腾蛇族的太医。医术之好,能治一切疑难杂症。
可两个人面色如蜡,像是有不好的事情发生。桑子若不禁心中一紧。
“殿下,不好了。不好了。”
“顾老头你怎么慌慌张张的。有事好好说。”
噗通一下,两个人齐齐跪在了正殿上,头也不抬。好像真的是犯了什么弥天大祸似的。弄得殿上的人都惶惶不安。
尤其桑子若,甚至都来不及分析每个人的表情。
“北宫先生他...”
“他怎么了?”
顾老头突然不说话了。桑子若瞬间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手脚无措,头脑混沌。
看向了他身后的太医,命令道:“你说,北宫屿究竟怎么了?”
“老臣无能啊。公子来的时候已经很虚弱了。可是老臣替他诊脉,发现他用一丝魂法正在维持着什么东西。”
“为何会虚弱?”
桑子若想不明白。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不吃不喝七天并不算得大事,何故虚弱。
想着,眼睛微微眯了眯,像是在怀疑什么。顾老头立刻又出来解释,“殿下,北宫先生不吃不喝倒不是大事。”
“可是他一个龙族的人,那么暴晒了七天,恐是不妥啊。”
“那,那要怎么办?”想了想,又问道:“那就用魂法恢复身体啊。”
可是刚才太医说的,他在用魂法维持着什么。是什么呢?人莫名其妙的好奇心,让她露馅了。
而这个露馅,被顾老头很好的抓到了。
“我探查过了,北宫先生身上有一个琉璃青龙鼎,他的魂法便是去向这个鼎中。”
其实,顾老头说的也并非假的。北宫屿是真的在用自己的魂法维持着顾凄双的兽魂。他夸大的不过是北宫屿虚弱的程度而已。
可对于习惯仰视他的桑子若来说,此时他的示弱,或能开启一扇新的大门。
“琉璃青龙鼎?”
桑子若对这个东西有点印象。当时是用它来囚禁了袭击过她的九尾狐。如今,他又用这东西在囚禁着什么吗?
好奇心越发浓烈。
“北宫先生不肯说,也不肯将魂法转移。所以情况就比较棘手。”
“要怎么办?”
她的心里空落落的。总想用什么东西给它填满。在北宫屿没有出现之前,她将自己所有的闲暇充斥在腾蛇族的复族大事上。
可他一出现。这空缺的位置越发大,越发难以填平。
“北宫先生说...他用琉璃青龙鼎护住的东西很重要。所以,他不会轻易转移魂法用来救自己的命的。”
“到底是什么东西那么重要?”
重要的让他连命都不要了。桑子若察觉自己心中的那个空洞更加扩散了。
眼底的好奇和害怕并存着。她既想知道是什么,又担心真相让她情难自救。所以,她拼命保持镇定。
只不过,世上有很多东西是隐藏不了的。例如咳嗽,例如贫穷,例如,爱一个人。
顾老头深谙此道,于是故意说道:“北宫先生倒没说是什么,只是说了这琉璃青龙鼎中的东西,对殿下很重要。”
“对我?”
“没错,他确确实实是这样说的。”太医也附和到。
若是前面那些关于病情的描述有夸张的成分,那关于琉璃青龙鼎的事情,他半分都没有说谎。甚至自己的附和都无法表达出当时北宫屿的真切。
也是因为那个真切,太医答应了顾老头的提议。
一下子,桑子若跌坐在位置上。
脑袋空白,只突然发现这个椅子很不舒服。铬的屁股痛,以往她从不在意,可今天这难受的感觉尤其明显。
让她坐着也极为烦躁。
“如今北宫先生的身体实在不适合将他赶出去啊。殿下你说要不要...”
“......”
桑子若好像并没有听见顾老头的话,又或者是听见了,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殿下,你要去看看北宫先生吗?”
顾老头又是看似随意的提醒了一句。可心中其实是忐忑的。他也担心自己的心急让桑子若察觉到不对劲。
话出口,可看听者毫无反应。似乎他的请求并没有完整的传达到她的耳边。
不知道等了多久,她的神思始终只停在那个不舒服的椅子上。
毫无结果的会面后,三人离开了正殿,顾老头直奔北宫屿的房间。
北宫屿被安排在市集里的一幢庭院里。他确然也是虚弱,至少比他表现出来的要严重一些。
脱水症最为突出。手臂上的龙鳞因为缺水都立了起来,青绿色的鳞片在逐渐泛白,即使成日泡在水中,也没有好转的迹象。
“怎么样了?”北宫屿在木桶中,听见声音立刻睁开了眼睛。
“先生还是先照顾好自己吧。我听太医说,你的症状比想象中严重得多。”
北宫屿摇摇头,又问了一遍,“她怎么说?”
“殿下什么都没有说。也没有说要见你。”
顷刻间,他所有的期待被木桶中陡然而生的热气湮灭了。他的眼底只剩下倒影,其他的,都无光无色。
顾老头于心不忍,“但是殿下也没有说要将你赶出去。”
“恩,还好。”
“先生,你直管记住,只要能住在中土垣城中,总好过于你自己在外面。所以...”
北宫屿了然的点点头,“无论如何,我都要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