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上这片沙漠时,北宫屿不敢相信。在距离莲台阁如此近的地方,竟然还藏着这样一片荒芜的土地。
不似平常的沙漠,这里干枯地连个草堆都没有,沙子在阳光下反射着微微红光。
一眼望远,连绵的山丘此起彼伏,如同波浪与天边缠绕。正是‘沙幕’如是也。
若不是寻着那股浓烈的注香来到这里,北宫屿根本不敢想,这样的地方,可能是她的藏身之地。
更不敢想,他竟真的找到了。
只是,展示在他面前的一切,他不知从何寻起。
明明这个浓烈的味道就在眼前,可什么都看不到,甚至搜寻半日,连个隐藏的结界都没有找到。
那广袤的土地上,只有风霜在洗刷着沙子,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可对于北宫屿的到来,中土垣城里的人,是慌了。
“到底怎么回事?他怎么可能来?”桑子若已经很久,很久没在人前变现地如此这般露怯了。
她以族长自居,少不了要端着些。可时至今日,那些她恐惧的,逃避的问题,跳入她的眼前,让她不得不面对。
在正殿里,还有顾老头和筱雨。
没有人回答桑子若的问题,顾老头也只是偏头看了看筱雨。某种不言而喻的默契在两个的眼神里确认了。
筱雨是何等谨慎的人,怎么可能会忘记隐藏自己的注香。
就连一个初为同生体的桑子若都不会忘记的事情,明显是故意为之。可究竟为何故意,恐怕也不过是在留下些余地吧。
“难道是我的注香被发现了?”
“殿下,没事的,即便被发现了,你在中土垣城里很安全,不会被发现的。”顾老头出声安慰。
“他无论如何都发现不了的吧。”
顿了顿,“那就要看殿下你想不想见他了。如若不想,这低下修建的城池,任他掘地三尺也不会发现。”
“可如果殿下,想见的话...”
桑子若一下就激动的否认了起来,“我怎么可能会想见到他,顾老头,你是糊涂了。”
可人的表情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明显有些看戏的成分,嘴上却貌似在指责般。
就连筱雨都暗自摇摇头。
“可若是殿下不想见他,又为何深夜带上筱雨,去了莲台阁呢?”
“我只是,想去看看顾凄双。”
“殿下,你可不要忘记了,你现在对族人来说,有多重要。毫无证据确认的事情,你就这般大肆行事,很危险。”
顾老头莫名的训斥,说的桑子若愧疚的低下了头。
正殿的气氛一下子又变得有些严肃。可这不是顾老头想要的氛围。他只是有意让桑子若直面内心而已。
等了良久,才再次开口道:“殿下,与其纠结他怎么找到的这里。你难道就不想知道,他为什么会来吗?”
当初在诸沃之野的时候,顾老头极力劝解过北宫屿。可人丝毫没有动摇的样子,如今这样出现,他也是好奇。
莫不是,北宫屿发现了些什么。
“顾老头,你的意思是什么,我不明白。”
桑子若不明白,更不想深究。因为在感情的问题上,一旦想的多,到后来往往都发现不过是自作多情罢了。
就像曾经的她以为自己可以在某一瞬间取代了姬媱在他心中的位置,现在看来,也不过是徒劳。
想到徒劳一词,桑子若摇摇头。又怎会是徒劳呢。自己对他的感情,在北宫屿的眼里,或许更像是负担。
曾经她还是若儿时,他就那般为难纠结。如今,倒是不纠结了,可多了几分果断和残忍。让她更难受。
“殿下难道就没想过,北宫屿是来找殿下,说一些重要的事情?”
“重要的事情?”
在北宫屿的眼里,除了姬媱的事情,她也想不到还有什么了。现在上门来找她,也一定跟魂钵有关吧。
“他能来这里,也是为了将我哄骗回去吧。继续养着,让姬媱早晚一天,完全侵占了我的我身体。”
抬起头,目光嘲讽,“是吗?”
顾老头对她这种偏执的想法不禁有些担心。生怕她因此将仇恨的种子种在心中,未来生根发芽。
赶紧劝说道:“殿下,你不能这样想。或许,是因为他知道你去莲台阁的目的。”
“你是说,他是来告诉我顾凄双的下落的?”
人点点头。正准备说什么的时候,被一个自嘲的笑声打断了。
桑子若笑的有些勉强,甚至表情很难看。原本是面对着他们的,然后笑着转了过去。
背着两只手,缓缓道:“以我对北宫屿的了解,他不会是一个做事不计较后果的人。”
“你们觉得,如今他不远来到这里,只是为了找我,为了告诉我顾凄双的下落。”
“到那个时候,我又应该用什么还?”
她果然还是怨恨了。
对待北宫屿,对待和他的所有事情上,她偏激的厉害。几尽入魔的拒绝着他再次闯入自己的生活中。
“用我自己还吗?”
手抬了起来,指着自己。因为背对着两个人。他们都看不清桑子若脸上的表情。
可光是听声音,就令人难受。
顾老头和筱雨忽然有些为难了。他们竟不知道自己这样的蓄意安排,是否是正确的。两个人又能不能有机会修成正果。
现在的桑子若,不似曾经快乐。到底因为北宫屿快乐过。
可终究,也因为他伤透了心。
“殿下若不想见,我们便不见。”筱雨的安慰很直接。顺着她的心意来就好。
迎上顾老头犹豫的目光,今次她选择忽视。
是筱雨自己留下的注香引来了人,她需得自己去解决麻烦,于是又道:“殿下,就让我将北宫屿撵走吧。”
“不可。”
桑子若回头,“在他们看来,你是伤害顾凄双的人,解释不清楚的。我不能让你去冒险。”
“那殿下打算如何?”
人顺势坐了下来,眼睛失焦的看着某个地方,心也不知飘向了哪里。只有语气冷冽的说道,“就让他自己在外面待着吧。”
“殿下,我怕他早晚会发现这里的。”筱雨觉得计划不妥。
可迎来的却是桑子若又一个讽刺的笑容,“筱雨,他北宫屿能在沙漠上待几天?”
“得不到回报,他很快就会离开的。”
“或许,都不需要等我们做什么,人早就离开了。”
那时,桑子若何其笃定,北宫屿是自己认定的那种人。从不做没有目的的事情,找过她,没有结果,转身便会离开。
却不知,她终竟也有看走了眼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