屿海云天,连绵盘桓。
这是她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时,脑海里浮现出来的画面。那个时候他仍少年,总是穿着白色纯净的长衫。坐在书桌前认真的书写着。
装作一副忙碌的模样,却让人看了莫名心动。
后来重新听到时,她没有了关于他的一切记忆。到他的存在却像一个陷阱,无论如何,只是静静的站在原地,她都会陷落。
可是,他却忘记了自己。
忘记了曾经的温存片刻,春意盎然。忘记了她就是那个愿意以死明志人,忘记了他的‘若儿’。
“我们就不要说这些无关紧要的人了吧。”
桑子若在心里狠狠的否认掉了北宫屿对她的影响。是因为她自己太明白了,北宫屿对她的意义,就如同朱砂痣,无论过了多久,投胎几世。她都会重新爱上这个人。
所以,她才更无力。
“殿下,他不是无关紧要的人。”
“爷爷,你此去诸沃之野,难道还没有死心吗?还有当初你也那么犹豫不决,才让计划差点失败了。”
顾老头瞪了她一眼,小声嘟囔道:“你一个小孩子懂什么。”
“我是不懂,可是看见他没有同你一道回来,我就知道这个男人根本就靠不住。枉你几次想跟他合作。”
“你说什么?”桑子若听到了最关键的事情。
可是两个人瞬间闭嘴,好像并不打算告诉她这件事情。
敛起目光,桑子若的声音很冷的说道:“我说过,我要知道所有的事情。一点都不能隐瞒。难道你们那么快就忘了?”
“殿下,我和北宫屿确实有交易。而且,还不止一次。”
听到这个名字时,她的心隐隐抽动了一下。只是很快又平复的不见异样。没有说话,也没有反应,甚至没有看着他们。
这下,顾老头只能硬着头皮将所有的事情都说出来了,“当年...当年是我犹豫了。导致殿下你自缢。”
“为什么?”
她淡淡的语气里,其实蕴含了多少不甘和愤然。可终究已过去,她能活下来,不容易。
“因为,我想给北宫屿一个机会。我很早就在监视你们。所以我也是第一个知道他秘密的人。他早就知道了你不是姬媱。”
“那又如何?”
“殿下,北宫屿为了能让你一直存在着,做了很多努力。”
“爷爷,你糊涂了。”顾挽笙的声音很激动,掩盖住了本该爆发的人的情绪。桑子若的一腔怒火抑在胸口。
她的怒吼,正殿里顷刻间安静了下来,没有一个人在说话。
就连顾老头也在深呼吸着,像是很多话在喉间,终是欲言又止。可目光始终看着的,是正座上的人。
桑子若回避了他的眼神。像是懦弱的逃兵。她避开了所有对他的感情。只有这样,似乎才不会受伤。
“殿下。北宫屿对你的感情,你应该比谁都清楚。”
“那是从前。”
否认的迅速,更加显得她的心虚,于是补充了一句,“现在的他,心里只有姬媱。”
这话,就连一旁的人也跟着凑起热闹,“还是姐姐看的明白。当年她北宫屿可是出了名的情深似海呢。”
“什么意思?”这样褒义的词语,在顾挽笙的语气下,皆是鄙视。
“顾挽笙...”
“姐姐有权利知道她自缢以后发生的事情。爷爷你想瞒,也是瞒不住的。”
大有种不管不顾的顾挽笙已经激动的不成样子了。是因为她看不下去爷爷每一次替北宫屿说话。又同他合作。
简直就是把桑子若往危险境地里推。
可这样对峙的情形下,有一个人似乎疏离着,漠不关己的发着呆。
“姐姐,北宫屿当年在你自缢的第二天,就向姬天野提出,无论如何都会找到姬媱,然后和她成婚。”
果然...
他在乎的,还是姬媱。还有姬媱背后能带给他的一切。
从前的他选择的干脆,而如今他干脆够不用选,一心只是哄骗着她。寻找圣器,最后用圣器将她的意识消灭。
这个计划,很好。比以前那个好太多。
“殿下,你休要听顾挽笙小孩子之见。北宫先生他...”
“他怎么样?难道摆在眼前的事实,不如你的猜测准确?”
桑子若终于从位置上站了起来。两只手背在身后,慢慢踱步到两人面前。
将手放在顾老头的肩膀上,“你同他以前合作,我就当是为了圣器不计较了。”
“可是以后,我不想再听见他的名字。”
当然,包括一切他的事情。无论是好是坏,于她来说,都是无形的毫无意义的伤害。
就这样,顾老头想表达的所有话都没能说出口。其实他自己心里也并不确定该不该说。可至少说出来,让桑子若自行判断也好。
现在她的这种状态,看似是洒脱,实则在逃避。恐怕今后只会变本加厉。
正殿里安静了下来,是一个人从外面匆匆忙忙跑回来,打破了沉默。
“她...她回来了。她没有死。”
顾老头两个人突然站了起来,少有的失态。好像这个人很重要,重要到连顾老头这种身份都需要尊敬几分。
倒是让桑子若更加好奇了。究竟腾蛇族里还有什么重要的人。
直到...那个人从外面向正殿里走进时。完好安稳站着的人忽然倒退了两步。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桑子若闭上又睁开,反复了几次。人不单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近,越来越真实。
“你...你是腾蛇族的人?”
“参加殿下。筱雨前来护你周全。”
护她周全,听上去有些恍惚的错觉。桑子若还是跌落到了椅子上。根本不敢相信,其实她的身边,一直都有腾蛇族人在保护自己。
从她还是便利店女孩时,筱雨就总替她出头,拔刀相助的情谊,是托付了信任的友情。
可现在,两个人却成为了君臣,“筱雨,你不是回了莲台阁?”
“没有,殿下。这件事情我需要解释。”
“筱雨姐姐,你算是回来了。不然我和爷爷要愧疚一辈子的。”顾挽笙说着带了些哭腔。好像真的很不舍。
桑子若倒是能理解,想必眼前的人,作为保护她的一名族人,担负了重要且危险的责任。
“筱雨,你脸上的胎记怎么又出现了?”
“这就是我要向您解释的事情,殿下。”扑通一声,筱雨跪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