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宫屿以为，他是将自己的心意表达地够清楚了。
可后面发生了一些事情，他又不禁怀疑，她到底明不明白自己那些话的意思。甚至怀疑她究竟懂不懂‘喜欢’是何意。
事情要从诸沃之野来了一位画师说起。那名画师据说云游四海，历经千辛万苦才来到了诸沃之野。
名声在外，一进城便被姬妙璇迎进了府中，说是想向她的几个女儿讨教一番画画的技艺。
鸟族族长喜欢些舞文弄墨的事情。所以对这名画师更是格外看中。
可同族长不一样，她的九个女儿里，似乎并没有任何人对这些文雅之事感兴趣，都是些钟意打打杀杀的侠女。
就算是老六老七那种过惯闲云野鹤日子的，也不过偏爱琴曲技艺，对画画真真提不起兴致。
所以，讲学当天，只有一位参加了。而这一位谁都没有想到。
她坐在学堂里，看着空落落的地方，不禁有些怀疑她是不是记错了时间，或者走错了地方。
直到一位灰白长袍男子走进来。披着长发，一个简单的玉簪。手里一把折扇摇晃着。模样有些不羁。
“你是老师？”她疑惑。
“小姐折煞我了。我姓康，单名一个涞。”说话的，就是姬妙璇请来的画师。风度翩翩不假，可眉眼里多了些风流。
她莞尔一笑，没有过多的话。
他自顾简单的做了一下介绍，然后疑惑道：“族长请我来，我本想着这九位千金定是无人会来，没想到...”
“没想到竟然有人？”
她不自觉的结论一句。抬眼，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个叫康涞的画师，虽然嘴上是答应了姬妙璇的教学请求，可是稍微一打听就知道，他的课堂，不会出现任何一个千金。
所以，便是放肆一些也无妨。
“想来，我是打扰了先生的好雅兴。”
看着他身后的一壶好酒，还有用油纸包着的冒着香气的肉。她准备收起摆好的笔，识趣离开。
还未有太大动作，便被人叫住。
“既然来了，我不能让你空手回去。”
“先生想要教我什么？”
“你想学什么？”
康涞听过鸟族九个女儿，各个长的美艳动人，个性独特。尤其老二老九最出彩。可他根据自己所想象的，竟然猜不准眼前的人是谁。
所以，他才开口挽留一番。
“我想学什么...我只是在院子里没事干，听闻母亲找来一位画师，好奇才来的。”
其实是因为北宫屿出了远门，说是回一趟龙族向他母亲说提亲的事情。才有了她无聊度日的情况。
可是这话，实实在在噎的康涞接不下去，呛了两口。
她好像也并不在意，重新坐了回来。把在桌子上，睁大眼睛。满脸疑惑的看着他，无比认真的问道：“你说，我会不会画的很差？”
“小姐不学，又怎么知道自己画的好坏呢？”
“那我现在画给你看？”
康涞没有接话，只是抬手示意她随意，也不再看顾她，自己端起酒坛喝了起来，期间还拆开肉包吃的斯文。
而她将所有的笔重新放在桌子上。随便挑了其中一只，蘸取了墨。
可是在落笔时，停住了。停了很久，才开口。
“先生，我应该画什么？”
“自然是随你心意，画山画水，画人画物。”
像是明白了似的，点点头。却在下笔时，再次停了下来。因为她发现她什么都想不到。只能想起一张脸。
可是真的要画出来，又实在为难她了。
“小姐是想到了什么，可是又画不出来？”
“先生是如何得知？”她赶紧放下了笔。一副求学心切的样子。
来时，她觉得不过是一位名气大写的画师，为了打发时间才来凑热闹的。可是真的遇到了康涞，又觉得他有几分神奇。
他是怎么知道的，其实并不重要。
“小姐的眼睛里写满了对一个人的思念。”顿了顿，伴着一口酒，“我猜，是小姐的心上人。”
她的脸微微红了一些，是被人看穿心事的窘迫。她却并没有否认。
康涞游历过很多地方，见过的富家小姐更是不少。可是像她这样勇敢的，还真是没有见过。
不由的，想要好好教授一番。
“先用最小号的笔，勾描出他的样子。”
听着指导，她开始动作起来。不过力度轻重把握不好，总是将纸头穿透了，只能重新开始。
虽艰难，但是她却很认真，很有耐心。从两笔就失败到现在已经大致出了形状。
“先生帮我看看。”
“没想到，小姐的品味很是独特啊。”
她以为是在夸奖她，立刻笑意盈盈的害羞了起来，“没想到我还是有点天赋的嘛。”
康涞将她的画纸揉作一团，厉声道：“你误会了。”
“我是说，你画中的人，长得可真是丑到极致了。”
心上人被污蔑，她自然是想炸了毛的公鸡，一下子从座位上跳了起来，维护到：“先生你竟是胡说。”
“北宫屿是我见过，长的最好看的男子了。”
话毕，她才意识到康涞的意思。又像是斗败的公鸡，讪讪坐了回来。
“原来先生的意思，是说我画的不好。”瞬间头也快低到桌子下面了。
看着她的样子，康涞笑的放肆。也不顾她族长爱女的身份，实在的嘲笑起来。却也因为她整个人没什么架子。
平易近人好相处。若非他知道这学生的来历，一定以为是平常人家的孩子。
“不过，眼神描绘的不错，就是其他地方，需要稍加练习。”
“先生是说，我这画也不是毫无可取之处？”她看着被康涞揉成纸团的画，竟有些可惜了。
那可是她第一次作画，怎么也只得纪念的。
康涞反问道：“你对画画很感兴趣？”
“比起画画，我倒是更想将北宫屿画出来，这件事情对我来说更有意义。”
“你倒是诚实。”
酒喝的差不多了，康涞也不愿多逗留，收拾起了自己的东西。一番忙碌后才确认道，“你明日会来？”
“会来。”
“好，明日准备好十张宣纸，一只小号狼毫，其他的都不需要。”
低头看了一眼她桌子上琳琅满目的东西。皆是无用之物。
被康涞的一句话交待的她目光闪闪，“先生是打算好好教我了？”
“我今日没有好好教吗？”
逗笑了她。两个人在学堂里倒是不似初遇似的，有说有笑甚是一派欢乐气氛。
可这一切，通通被赶回来的人，看在了眼中，醋在了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