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主。”
一个年迈却和蔼的声音在耳边轻柔地喊着。
这里，是一个山洞。是腾蛇族隐藏在正殿下的地宫往外百里的一个山洞。当年修建的本意是让宗系的人得以避难，万年来从未使用过。
没曾想，今天一救便救下两个最重要的人。
山洞的一张石床上躺着两个人，一大一小，长的极为相似。
老者见没有反应，也不着急再唤醒。只是守在石床旁边观察着，神情却看起来很是痛心，眉头始终皱着。
三天后，石床上的人才终于有了反应。
“顾老头，是你救了我？”
老者听见微弱的动静，赶紧起身。见人便下跪请罪，“宫主，是我来迟了。我只是将宫主从地宫中带了回来。”
“顾老头...”
说话的人，正是桑芦。虚弱的从石床上坐了起来，一口血喷涌而出，整个口腔里都是血腥味。
随着淤血尽出，她的脑海中立刻回忆起了所有。为了保护族长，保护她唯一的女儿，她的丈夫言秦林还有腾蛇族最为优秀的臣子们全都丧命了。
若不是桑芦在最里面一层，恐怕也也魂飞魄散的下场。就是这样，她现在也不久于人世。
可看见身旁的女儿，又觉得一切值得了。
“宫主，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何我从外面回来，腾蛇族就...”
‘灭族’两个字他说不出口。可整个垣衡之城包括外面百姓的住家里空无一人。仿佛一个死城一般。全都被士兵们占领了。
顾老头也不知道究竟是得罪了什么人，遭到这般报应。
“是四大宗系的。我记得，进殿的都是其他宗系的人。”
“为何突然来袭击我们？”
桑芦看了一眼桑子若，此刻竟有些后悔当初没有认真思考下女儿所担心的问题。现在倒是自食其果了。
她的手轻轻的抚上女儿，眼泪也跟着出来了。
作为腾蛇族的守护者，如今整个宗系都被覆灭，她也如枯灯，危在旦夕。
“若儿曾经说过，我们太仁慈了，这样会害了整个宗系。”
“殿下何出此意？”
“因为我们特殊的体质。”
桑芦只消稍微说丁点，顾老头就明白了其中的道理。可任谁都觉得是腾蛇族乐善好施。却不曾想这样的好心变成噩梦的开始。
“宫主...”想要安慰，却无言语。
灭族之痛，又有谁不是受害者。
“顾老头，你家里几口人？”这话，说出来便是阵阵心痛。桑芦不敢同他对视。
“我家里就剩我自己一人了，千年前唯一的孙女送去鸟族。”
突然，桑芦笑了出来，那笑声中尽是无望的痛楚。一阵阵笑的令人决绝。
“我们的族人将自己的后代送给他们，可是结果呢？他们却想要更多。”
“宫主，这不是我们的错。是他们...”
桑芦摇头，狠狠的摇头。眼泪随着脖子晃动也出来了，洒在了是床上，洒在了桑子若的身上。
可是她却没有任何的反应。
“若儿说的对，有的时候仁慈并没有用。”
“宫主...”
“事到如今...”桑芦想报仇。想要夺回一切。
可转念一想，拿什么报仇？报仇之后呢？她失去的东西又都可以回来吗？想着，又挤出了一个笑容。
这一次的笑容里，似乎已经看不到生的念想。
这表情着实吓坏了顾老头，他跪在地上，想要劝阻。
“宫主，你还有殿下啊。”
桑芦看了一眼身旁的女儿。确实，她还有桑子若。可作为一族守护者，她不应该只为了一个人而活。
不单是她，就是年幼的桑子若也明白。不然，她也不会倾尽全力也要保住她亲人的尸体。
人摇摇头，微弱的说道：“顾老头，你知道，我刚才魂魄游荡间看见了什么？”
“老臣不知。但无论宫主看到什么，我想总有一天都会过去的。”
“我看到若儿了。”
顾老头以为，现在要让桑芦坚强活下去的唯一希望，便只有桑子若了，所以他尽量往这个方向上劝导。
可他却不知道，桑芦看见的，令人恐惧。
“我和言秦林从未教过若儿魂法技能。就是想着她身为一族之长，身边有的是可以保护她的人。”
“谁也没有想到，有一天，她会去保护别人。”
顾老头静静的听着，不敢做出反应。只想着找到一个突破口来劝解或许会有效。
“她使出了白侗级的魂法技能，招魂术。”
“宫主的意思是，小殿下竟然在无人教育下，自学成才了？”顿力顿，赶紧接茬，“岂非不是好事？这样一来，腾蛇族便可以有报仇的资本了。”
“报仇？”
桑芦的眼中除开伤痛，现在眼底有丝丝恐惧，“你可知若儿在正殿里，杀了多少个人？”
她的女儿，召唤出了九头蛇。那是世间极恶的产物，若非心中有魔，即便魂法到了那个阶段，也未必能成功。
可是桑子若不仅成功了，还让九头蛇臣服于她。这只能说明一件事。
她，比那九头蛇还要恶。
所以也才有了在正殿上弑杀百人的行径。不过，却因为心智尚弱，现在已经被这招魂术伤的内脏具毁。
“宫主的意思，难道是想要让小殿下去陪他的父亲？”
顾老头用词婉转。既然今日必是腾蛇族消失的日子，既然守护者族长一众人皆成了刀下亡魂，他又何必执着呢？
能跟守护者死在一起，那是莫大的荣耀。
可是桑芦却摇了摇头。毕竟为人母，她又怎么可能真的能亲手杀死自己的女儿。
“顾老头，我也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说着，她将自己的魂魄一分为三。
手指捻起其中一个，放到了桑子若的头顶，“我将她今日的所有记忆，全都封印住。只希望她能过平常的日子。”
“宫主，不可啊。你这样做，自己又该怎么办？”
“我已是日薄西山，或许若儿才会是我们腾蛇族的希望吧。”
桑芦更加虚弱，手都没有了力气，却还是要抱一抱她的女儿。魂魄进入她的身体，除了封印，还能疗伤。
一举两得，保住腾蛇族宗系唯一的血脉，她这样做，值得。
“顾老头，你将她带离垣衡之城养着。未来的事，等我。”
可是桑芦却不知道，这一个等我，竟然又发生了太多的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