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街陶馆里,顾挽笙被罚跪在两本书上。
气氛有些沉闷,俨然是家长教育熊孩子的正经严肃。可是顾挽笙的脸上却丝毫没有悔改的意思。
“谁让你自己接客人了?”说话的正式馆长,顾老头。
没有人知道他叫什么,更没有人清楚他的身份。只知道他在空桑之流开了一间陶馆,有一个孙女。
两个人专门售卖消息为生。但是生意却出奇的好,因为售卖的消息皆是世上无人知晓,又不敢诉说的。
但是,周边的小摊贩都知道,他对自己的孙女可是极其的严厉。总能听见夜里小孩子被暴揍的声音。
今天,亦如此。
“爷爷,今天来的这个客人可不一样。”顾挽笙撅着一张小嘴,模样可爱。在顾老头的面前才展现出的稚气。
“我当然知道不一样了。”
一个皮鞭子打在了她的身上,没有留情。瞬间衣服下就传来灼烧的疼痛感。
他才是出门一会,就碰上了桑子若登门。更重要的是,这个不省心的小孩,居然说了些不该说的话。
“你跟她说了些什么我都知道。我是问你,为什么多嘴。”
“爷爷,这些该是她知道的,为什么要瞒着?”
“瞒着自然是为了保护她,你现在这样,不是让她身边的人警惕起来了吗?”
顾老头驻守在这里很多年了,就是为了等到那一天。这之前,不能有任何的错误。
虽然他明白,即使错了,也还能有机会补救,但是他容不得自己失误。
“警惕北宫屿不好吗?他在我眼里,可算不得什么好人。”
顾挽笙今天不知道是得了什么人的气力,丝毫不畏惧顾老头,一副誓死扞卫自己正确的姿态。
真是叫人头疼的很。打是真的打,心疼也是真的心疼。
顾挽笙不是她的亲孙女。是组织派给他的一个助手,平时为人谨慎成熟,可只要碰上桑子若的事情。她就会失去理智。
如同今天一样,说了些不该现在说的话。
“爷爷,我们难道要永远这样躲躲藏藏吗?这样的日子我过够了。”
顾挽笙还想在说什么,就被一个鞭子打的更加惨叫连连。
“我让你多嘴,让你多嘴。”
突然,陶馆内出现了响动。
两个人一个停止了挥鞭,一个停止了喊叫。都在静悄悄的等着某个东西的到来。
一道蓝光闪过,在两个人的面前出现了一盏古旧的油灯。上面点着火,不过很微弱。
仿佛只要轻轻一吹,就会油尽灯枯。
“顾老头。”油灯里的动静。年迈苍老的女声。
像是跟人亲密的寒暄,却吓的顾老头赶紧跪在了地上,头都不敢抬起来,是在跪拜那盏油灯。
“你见我怎么总是这般拘束?”
好像油灯里有一个人,被困住了出不来,但是外面世界的一切,却能看的一清二楚。
只要发生声音,油灯上的火灯就会扑腾的蹭个头。火焰表达了灯里人的情绪。
“不敢,宫主驾到,我自然是需要行礼的。”
“你就这么对待你的小助手啊。”
顾老头看了一眼满不在乎的顾挽笙,将她拉扯过来,行了一个大礼。
不过,灯里的人却毫不在意这些礼节,赶紧让他坐了起来,“她可是我们的后劲之力,你可不能苛待了啊。”
“当然当然,只因为挽笙她今天见到了她。还说了些不该说的话。”
“我也是为了此事而来。”
“宫主知道这事了?”
灯里的人没有回应,却用几声剧烈的咳嗽带了过去。
可是这生生咳嗽却让顾老头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仿佛在他的心里用刀在刺。
“宫主该好好保证的,这等小事我们可以处理。”
“不是处不处理,我这身体早就不行了,现在不过是借助着灯来续命而已。”说着,又是几声咳嗽。
越咳越停不下来,“我这一丝游魂,亏得你们找到这个办法才能苟延残喘。”
“宫主...”
“好了,顾老头,我长话短说。”毕竟依靠着油灯才得以保住的游魂,上不能施法,下不能运筹。
只是拖着这些族人的帮助,才能带领大家进行到今天这一步。
但是,对于像顾老头这些人来说,宫主的存在像是信仰一样。是他们的动力和支撑。
若是没了宫主,或许,剩下的也只有恨了。
“挽笙今天做的事情对,你就无须再责怪她了。”
“属下明白。”顿了顿,又说道:“可是她这不就是变了个法子,让北宫屿提高警惕吗?”
“不然不然,我倒是觉得北宫屿或许能助我们一臂之力。”
“他?”两个人齐齐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逗笑了油灯里的人,她开心顾挽笙也跟着开心。毕竟自己做的,可是得了宫主的夸赞,有恃无恐了的。
“现在,她已经拿到三个圣器了,很快就会前往诸沃之野了。”
那才是整件事最关键的地方。也是最容易出现失误的地方。
“现在诸沃之野正值族长之位的内斗,或许,是我们的机会。”油灯里的人讪讪说着。
谁都知道,现在她的身体里住着的就是姬媱。是族长最优的选择。
可也是所有事情的开端。祸兮祸福,没人可以预测。
“我们已经等了太多年了,天时地利人和难求,只能尽可能利用身边的人。”
“我的大限将至,或不能等到事成。”
油灯里的人说话越来越虚弱,就像这灯上的火苗,也在一点点黯淡,终有一天,它会灭了。
若是能在那一天来临之际,他们能有所作为,或许不会负了宫主的期望。
“北宫屿对她不同,可以利用。”
“谨遵宫主教诲。”
“好好照顾好顾挽笙,还有那些小辈们。她们才是我们复辟的关键。”
声音越发缥缈,仿佛在一个虚无的空间里对话。
最后,油灯徒留一点火光,不再摇晃。
顾老头看了一眼顾挽笙,“没想到你还做了件对的事?”
“爷爷,我可是势要做族长的人,这点才能都没有吗?”
“就你这个冲动的个性,想做族长,可别笑掉我大牙。”
祖孙两个人笑笑闹闹的说着话。却明白,这样的日子已然不多了。下一个目标是诸沃之野的凤凰蛋。
均是困难险阻,错一步便全盘皆输的局面。
“爷爷,外面好像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