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上宫殿的时候，莫轩脚力有些发软。
从前上朝的时候，他以臣子身份。从未想过有一天，他有可能入主正殿。坐在那个让世人仰视的地方，指挥着城里城外千万的百姓。
突的想起那天，尊夫人找他叙话。
“莫轩，你入这厌火都的朝堂也有百年了吧？”
应该是一百零五年。从尊夫人垂帘听政第二年起，他从南陵山的屠夫摇身一变，成为了厌火都统领将士的将军。
他自己承认，是有些带兵的才能。主要是市井出生，能体谅士兵的苦与乐。可是说到打战，简直玩笑。
厌火都从来以炼丹之术立国，别的下都都是巴结的姿态，何须战争。
所以莫轩从未出征过。
“不知尊夫人今日叫臣弟来寝宫，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你有没有想过，这厌火都未来会怎样？”
莫轩不敢答，或者说他没有想过，从屠夫变成将军，他这辈子都足够了。
“臣甘愿为厌火都身先士卒，肝脑涂地。”
“傻弟弟。”
“你是为了厌火都拼命，可是就不想为自己多筹谋些吗？”尊夫人和蔼的就如传闻中那样，笑的倾国倾城，一双善良的眼睛，像是在为自己的亲弟弟打算。
莫轩有些慌张的说道：“臣弟不知道尊夫人的意思，还请尊夫人明示。”
“你我本是一家，没有外人的时候，就叫我表姐吧。”
“表姐...”莫轩犹豫的开口了。
“你有没有想过，有一天成为三军的统领？”
他当然想过，谁不想往上爬，可是现在这样怕也足够了。
“有没有想过？”
莫轩鬼使神差的点点头，“想过，不过以我的才能，估计还需要百年之久。”
“如果我能让你马上实现这个目标呢？”
“臣不敢。”一头子跪在了地上。
可是过了几天，朝堂上，他被破格提拔，重臣异议许久，但是尊夫人力排众议，就是城主厌明伽也不好再阻拦。
点头默认了。
他原以为得罪了朝堂上的各个老臣，可是在厌光丞相的力荐下，旁的人对他更是敢怒不敢言。
后来，他的地位一天比一天高。从刚开始的忐忑到后来坦然接受，好像一切得来轻巧。当听见有人说，自己不过是尊夫人养的一条狗的时候，他愤愤然冲到寝宫里质问自己的表姐。
“傻弟弟，你是我在厌火都里唯一的亲人，其他那些，都是没用的废物。”
“可是...表姐这般的捧着弟弟，恐惹得城主不满。”
“不满？”尊夫人嘴里冷哼了一声，极其不屑。
摆弄着自己的护指，“他都把我踢出朝堂了，还有什么可以不满的。”
“表姐，我可以靠自己的能力，绝不再让你为难。”
摸摸他的头顶，“莫轩，表姐能答应不再垂帘听政，都是为了你。”
“为了我？”
“城主欠我一个要求，所以我让他给了你一个无忧的前程。”
“表姐...”那个时候，莫轩差一点就哭了，他的表姐，厌火都的尊夫人对他是真的用尽心力。
尊夫人起身，看着窗外的一片片落叶，悲凉的说道：“说到底，城主姓厌，你我才是一家。”
“表姐，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怎么能不受委屈，始终是个外人。“扒着窗子，偏头的侧脸明显挂着眼泪。
良久，尊夫人回到他身边，一脸认真的问道：“你想...做自己的王吗？”
那个时候，莫轩才知道，表姐做的这一切，是想反，想让他当城主。
他不安过，害怕过，怯懦过。可是权利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了，他被一次次破格提拔以后享受到的称赞和羡慕，让他同意了。
城主...
厌火都的城主。
只要成功了，就算是将厌火都改名为莫，也没有什么不可以。
收起凭空闯入的思绪。现在，他要去向表姐保一声平安。
是一路小跑着去的，即使双腿快失去知觉了，他还是忍不住想告诉尊夫人，他们成功了。
身后是江山已定的安稳，前方是改变命途的恩人。
“表姐，表姐，成了。”
喊着这一句话，冲进了寝宫。
尊夫人安坐于前，似是激动的站了起来，“我就知道，莫轩你一定可以的。”
“表姐，没有让你失望，我带着驻守城外的士兵，不费一兵一卒的进来了。”
“接下来，就是厌明伽了。”
“是啊，就剩他了。”
莫轩背对着尊夫人，朝门口高喊道：“厌火都，从今往后，就要易主了。”
“都是我的，全部都是我的。”
配上他染红的铠甲，确实让人看了热血。
不过于尊夫人来说，这个人的利用价值，在他成功带兵进宫以后，就全部用完了。
“表姐，现在厌明伽在哪来？我们快去吧。”
回头说完，又迫不及待的要走。
“不着急，莫轩，来喝杯庆功酒。”
“表姐，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喝酒。”
“大局已定，不过一个没有魂法的废人，我们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莫轩认同，走过来接过庆功酒，一饮而尽，“不够，再来一杯。”
“都是你的。”
“都是...你的。”
尊夫人脸上的表情突然变了，嘴角不对称的一笑，有些渗人，“就当是给你黄泉路上，送行了。”
没等人反应过来，尊夫人手握一团蓝色光芒，朝着莫轩的额头狠狠的拍了过去。
“表姐...”
“表姐？”
“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会让你做城主吧？”
笑容逐渐扩大，是阴险狠辣的面目，不似曾经的每一次。
莫轩自保，赶紧用枪将自己弹开了，可是这杯酒...
“表姐...”
“你这是...要杀我？”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尊夫人看着他一点点单膝跪在地上。慢悠悠的走了过去。
那种姿态，完全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酒里...有毒？”
“你这种没有读过书的莽夫，应该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吧。”
说着，尊夫人又是一掌，再次拍在脑袋上。莫轩已经有些昏沉了。
“为...为什么？”
“兵符给我。”尊夫人一脚将人踩在地上，从他铠甲里找到兵符。
“我才是这厌火都的主人，你们...不过是狗。”
“向我摇尾乞怜，巴结我的狗而已。”
取到兵符，松开了脚，重新整理了一下仪容，端庄依旧。仿佛刚才杀了人跟她没有半点关系。
莫轩的气息在一点点消失。
出了铠甲上的血渍，他连断气，都没有半点迹象。就是狠狠的睁大眼睛，看着尊夫人。
那个表情似乎在说，到他死的那一刻，都不相信自己没有当上城主。
“来人。”
“去地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