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人走了以后，桑子若才敢从巨树后面跑回夜香阁。
那一路，她生怕自己被人半路截住。听到的消息实在太过震惊，还没能完全消化。
应该把今天听到的故事，说与厌明伽吗？
他知道自己的母亲是这个样子，又会作何反应呢？
战战兢兢了好几天，厌明伽终于回来了。
第一时间，他便来了夜香阁，“桑子若，我回来了。”
“看，我给你带回来了很多东西。”
竟然是些人类地界才有的小零食，还有一些书和玩具，在外面的时候，没觉得这些东西弥足珍贵。
可是真当踏入厌火都以后，反而会想念这些东西。
“我看你闲来无事的时候总会看书，就给你买了几本。”
足足五个宫人，端着厚重的本本图书，哪里是几本。还有数量夸张的小零食，看的桑子若越发揪心。
他其实也不是一个坏人吧，不过家族的原因，让他的情感扭曲了。
“你可必须都给我吃完它，不然我要你好看。”
嘴里是威胁，却是一番好意。
“这些东西，我得吃到何年何月啊。”
“就是让你永远也吃不完，这样你就不能离开了。”
“幼稚。”嘴上是嫌弃，可桑子若心里明显多了几分心疼。她想了解这个人，想知道他是否有能力承受未知的一切。
吃到了几个果干，桑子若甜的眯起了眼，而厌明伽就那么看着她，心满意足。
晚些时候，她突然说道：“厌明伽，你为什么抓那些人类女子？”
“你真的想知道？”
之前她也曾问过，不过那个时候没有这份感情，自然不想将心底的秘密说出来，可现在，既然她想了解自己，该是开心。
“我想知道。你究竟把那些女子都怎么样了？”
厌明伽二话没说，带着她往一个地窖里走去，刚到门口的地方，放着一张桌子和几张椅子，他自顾的坐了下来。
不着急进去。
“你看了那么多城主起居注，应该知道我的父亲是谁吧。”
“恩，厌兰格，一手建立了厌火都，迎娶了人类女子司马蓝莲。”
“知道的还挺多。”
可是他并不知道，这些东西，是桑子若早已便知的。
“我有一个哥哥，原本应该是厌火都的继承人，因为他不仅有父亲的强大魂法。而且...”
“而且他深受父亲的宠爱。”
“可是老城主也给了你母亲名分，虽然是妾，可对你并不差。”
想起书里所有的授封和赏赐，两兄弟都是一样的。
厌明伽摇摇头，“不一样，外人都说是一样的。”
“只有我...”
“只有我知道...不一样。”厌明伽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眼神越发阴沉。
吓坏了桑子若。她安静的在旁边倾听着。
“母亲也因为得不到父亲的爱，所以变的有些...极端。”
“我能理解她为什么想要谋权篡位。”厌明伽看向身边耐心的人，“因为她想要夺走父亲珍视的一切。”
“厌明伽...”一只手伏在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人只是对着她摇摇头，“她是我的母亲，我自小也得不到父亲的爱，所以我帮她，支持她，甚至让她垂帘听政。”
听到这里，桑子若更加难过，因为他说的那个女人，并非这样。尊夫人之所以杀了老城主，就是因为想要权利。
而现在，她还准备弑杀自己的亲儿子。
“你就没有怀疑过你所做的事情？”桑子若想旁敲侧击。
可是人更加极端了起来，“怀疑，现在依旧怀疑。”
“不过我已经得到答案了。”
“什么？”桑子若以为他已经察觉到尊夫人的阴谋。
厌明伽激动的站了起来，“我之所以得不到父亲的偏爱，就是因为我的母亲不是人类。”
“我没有遗传父亲的神火。”
“不是这样的...”
“就是这样。”厌明伽的目光看着地窖深处，那个不见五指的黑洞里，“我没有神火，自然不会是厌火都的继承人，所以父亲又怎么会在我身上花心思呢？”
桑子若觉得他对于自己的父亲，有种近乎偏执的恨意，可这恨意里又不全是冰冷，还有几分渴求。
“我带你进去看看吧。”
厌明伽自顾的起身往那个黑洞里走。
人紧紧跟在他的身后，一打眼，就看见一个个女子在自己的房间里忙活着。
里面的环境并不差。虽然是牢房的装修，却大的出奇，一应俱全，甚至...比外面那些等待被宠幸的女子住所好。
“她们...”
“她们都是先前来过我寝宫的女子，当然这只是一部分。”
桑子若看见一个熟悉的面孔，曲萱。
她以为人早就死了，被他杀了。可是她不仅好好的活着，而且精神比那天看起来好太多。
“我还是不明白，你要这些人类的女子干什么？”
“我说出来，或许你会觉得很残忍吧。”
“说说看。”
“既然大哥是父亲跟人类女子生下的孩子，那若我想要神火，必定需要跟人类女子试一试。”
桑子若听明白了，“有成功的吗？”
长长叹了一口气，“没有。”
“那没有成功的女子，又去哪里了？真的被你杀了？”
“我解决了她们的困难，又给了她们一种消除记忆的丹药，送回去了。”
“真的？”
厌明伽诚恳点头，看样子确实不是假话。
“如果这些女子中，没有一个能育出有厌火的孩子怎么办？”
“再试，试到有为止。”
果然偏执。
“那...如果有了厌火，你又想做什么？”
“杀了他，将厌火自己吞下。”目光如炬，像是渴望已久的事情。
桑子若看着他的侧颜，或许有一个完整的童年，一个善良的母亲，他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吧。
“很残忍？觉得那是我自己的孩子，我还可以忍心下去手。”
若是这之前，她简直觉得面前的人是个魔鬼。
可现在，她知道既有如此母亲，又怎么可能会少了这样的孩子。
“其实...你把厌火都治理的很好。”桑子若看着那些女子喜笑颜开的模样，实在难以理解。换做是她，她只会想办法出去。
“虽然没有厌火，可是依旧可以用古方炼制丹药，同样能保厌火都长治久安。你是治国之才，何必把精力放在这些无谓的事情上。”
“与其沉迷于和女子找厌火，还不如...”
话还没有说完，觉察到旁边一束炽热的目光，“你...”
“我怎么了？”
“你听完我说这些，难道不是更害怕我吗？”
桑子若呆呆的摇头，越发了解他反而觉得他是一个极其柔弱的人。
“喂。”厌明伽转身面对着她，“我决定了，我要娶你为城主夫人。”
“你说什么？”
将她拉入怀里，脖颈传来阵阵温热，“我说，我想跟你生个孩子。生一个不带任何目的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