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欧律刚才太过冲动了,但就他对简璃着紧的态度,绝不可能看着一个明明知道很危险的家伙,在敌友难辨的情况下,对简璃伸出手去。
欧律绝不可能无动于衷。哪怕知道陆修很危险,很强大。哪怕知道自己的力量可能是蚍蜉撼树,也不会有所犹豫。
陆修此刻的动作,是一种极具压迫性的动作,五指张开,手指微曲成爪状,虚虚的扣在欧律的额头前,手指隔欧律的额头不过半寸。
仿若只需要一个用力,就能轻易捏碎他的天灵盖一般。
陆修的眸子眯着,目光里漠然一片,没有丝毫手下留情的打算。
却是不等他合拢手指。
咔嚓一声骤然响起!伴随着的是一声凄厉的尖叫,从简璃手中拎着的那古朴的妆镜发出。
只是那尖叫持续很短时间便戛然而止,铜镜连木框,碎得不能再碎了。
简璃整个人仿佛都炸开了,如果说先前陆修在和欧律交手的时候,身上爆发出的浓郁黑气仿佛能将周围都染暗的话。
简璃此刻身上爆发出的气势,简直要将周围全部照亮。
但她的声音却不若她此刻的气势这么明亮灼热,而是森冷无比,“陆修,我不管你现在是陆修还是什么其他的。放开他。”
声音仿若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深重的杀意。
陆修原本准备合拢手指的动作倏然停住了,简璃此刻的状况显然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歪头看着简璃。
淡漠的眼眸里似是多了几分兴致,一瞬不瞬地看着简璃。
“有点意思。”陆修淡声说道,对视着简璃的目光,“你的力量,有着很美味的气息。”
欧律闻言浑身一震。
他本以为只有自己能闻到,没想到……
欧律不由得想到,看来自己或许真的和陆勤所说过的那般,和陆修一样,都是天生邪煞的命吧。
所以才能对简璃身上的气息有所察觉。
“放开他。”简璃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声音愈发冷静得没有了丝毫起伏。
她就是有着这样的特质,别人是在情况危急时愈发慌乱无措,她相反,小事儿她可能还咋咋忽忽的欠缺稳重。
但凡真到了至关重要的时刻,她却超乎寻常的冷静镇定。
陆修没说话,只是原本还虚扣在欧律头前的手已经收了回来,朝着简璃的方向探出。
指尖冒出阴沉的无形力道。
简璃眯着眼眸,盯着前方那冲撞而来的阴沉。
空气中似有碰撞的声音轰然,像是在空气中震荡,但更像是在他们脑海里响起,普通人可能根本就听不到。
简璃从没想过,有一天会和陆叔动手,不是没想过,而是压根不会去想。
就如同她根本不会去想自己会和小舅动手一样。
但陆修到底是陆修,能让杨谦都头疼的人物,能让整个陆家都谈之色变的人物,能让特殊部都将其资料设为最高权限机密的人物。
又怎么可能是普通人物?
这一击力量与力量的对撞,简璃到底还是落了下风。
她压住嗓子里差点没能忍住的闷哼。
注意力都放在了这个‘强敌’身上,没错,是强敌,不是陆叔,眼前这个人,已经不是陆修了。
真要是陆修,怎么可能对她动手?
那是一个多么面冷心暖的人,虽然寡言少语,给人一种冷冰冰不好相处难以接近的感觉,但其实对晚辈是尤其好的。
她幼时顽劣,又被养在山中老宅,终日像是脱缰的野马一般不受管束。
那时为了要训练能力,稳固根基,小舅让她茹素。
屁大个孩子,当然是想吃肉的,香香的油滋滋的肉食。明面上不敢忤逆舅舅,总是暗中偷吃,打了鸟雀就烤鸟雀,钓了青蛙就烤青蛙,摸了鸟蛋就烤鸟蛋。
杨谦心思敏锐,哪里会发现不了这些?
于是被小舅责罚,在祠堂里罚跪,在门廊前罚站或蹲马步。
总有个一身黑衣的少年,少言寡语的算得上嘴笨,也不懂得如何在杨谦面前为她求情,就默默在祠堂准备了厚实柔软的垫子。
若是在门廊罚站,总有个黑衣少年在旁边不远处默默陪伴,若是罚蹲马步腿脚酸疼,晚上总有他准备好的药酒。
后来隔三差五,还有黑衣少年准备的烧鸡肉食。
杨谦不喜他总纵容她,于是就总拿他撒火,他也从不恼,垂着头听着杨谦数落,末了还会端上茶水饮料,怕他数落久了口干。
因为常年居于杨谦身边,不常回陆家。
但偶有回陆家,对侄儿陆飞也是颇为照料,陆飞小时候娇生惯养的,所以娇气得很,困顿之时爱哭闹,陆修就背着他,一直背着,直到他酣然睡着。
所以陆飞到现在都还记得小叔的好。
但就他对简璃或是陆飞的好加起来,都不及他对杨谦的温柔迁就,几乎到了杨谦说什么就是什么的程度。
简璃不敢想,眼下这样的陆修……若是小舅碰上了,该有多难过。
欧律看到了简璃骤然发白的脸色。原本只以为镜魔不难对付,这次并不是什么艰巨的工作。
但陆修的出现,直接将这难度上升到了顶端。
欧律的瞳眸里有黑气渐渐侵染弥漫,一缕缕浓稠得近乎实质的黑气,仿佛根本就不需要他过多的操作。
只凭着欧律的心念,就循着陆修的身体蔓延缠绕上去。
那阴鸷狂暴的程度,未必就比陆修身上那些正阴之气要差多少似的。
陆修转眸看了欧律一眼,眸子里多了几分兴致,“你倒是个可塑之才,杀了倒是可惜了。”
他伸出一根手指探向欧律的眉心,那些缠绕在陆修身上的近乎实质的黑气,有着巨大的力道,但陆修依旧是无知无觉一般,浑身骨骼仿佛都因为这力道而咔咔作响。
他就那么无知无觉的承受着,手指指向欧律,让欧律顿时无法动弹。
简璃的灵力滂沱,奔涌了上来。
在简璃的力量抵达之时,陆修的手指印在了欧律的眉心。
那一瞬间,欧律仿佛听到了嗡一声,说不上来是个什么感觉,倒是并没有什么痛苦,甚至一点都不疼。
但就好像有什么感觉,让人心头一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