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因为孩子们心情都不太好,所以吃完晚餐就都各自回房间了,如果他们都在场,欧律估计不会将这话直白地说出来。
他在简璃面前没有什么包袱,但并不希望自己的脆弱放在所有人的眼皮子下面。
简璃听了这话没做声,她其实,知道的。
上次的事情,虽然他仿佛已经从阴影里走出来了,但究竟有没有真的走出来,简璃最清楚。
如果真的走出来了,他就不会让小舅舅给他刻上一身咒纹。
如果真的走出来了,他就不会睡不踏实,偶尔梦中惊醒,像是被梦魇缠身一般。想必梦到的肯定不是什么愉悦的场景。
简璃也有所察觉,住回大院的头两个晚上,两人是分房睡的,欧律半夜进来她的房间。
她半梦半醒之间发觉他坐在床边,也不叫醒她,也不抱她,也不说话。
就只手指轻轻搭在她的手腕上摸着她的脉搏,伸手轻轻探她的鼻息。
她能察觉到他指尖有着冷汗的濡湿。
他始终无法从那场噩梦中走出来,他在害怕。每时每刻。
午夜噩梦惊醒之际,只有摸到她的脉搏,探到她的鼻息,才能够让他的心安下来。
简璃心热的同时又心疼。这是个怎样坚毅勇敢的男人,面对枪林弹雨生死危机的时候,都能不露惧。就因为她简璃,变成了这样心神不宁的样子。
所以简璃才死乞白赖的非要和他一起睡,刚开始欧律别别扭扭不太乐意。
但简璃不给他拒绝的机会,有她在身旁,能呼吸她的气息,欧律才没有继续那无能为力的噩梦。
“明天去总部。”简璃说着轻轻咬了咬唇,“我会和陈部谈谈这事儿的。”
欧律笑了,很暖。唇角勾着柔软的弧度,看得她心头都跟着软了起来。
她附上去,咬了咬他的唇瓣,“你就知道磋磨我,你知道我肯定没法拒绝你的……磨人的小妖精。”
欧律低低笑了起来,将她搂紧了几分。
翌日一早,简璃和欧律就直接去了特殊部总部。
行动组的简队来势汹汹的样子,其他部门的人都看到了,于是都有些好奇。
梁小超冲着陈部办公室的方向直伸脖子,喃喃道,“哎,可真新鲜呐,简队哪次来不是垂头丧气的?这次居然这么来势汹汹……”
大家都清楚陈部那念叨的功夫炉火纯青,就连简璃在这碎嘴皮子面前都只能乖乖认怂,从没有过这样气势汹汹的姿态。
难免好奇。
一旁另一个同僚说道,“会不会是因为这次特训的事情啊?”
“有可能。”
“小超,这次你参加么?”同僚问了一句。
梁小超缩了缩脖子,连连摇头,“不参加!我才不自虐呢!”
他想了想觉得自己这话好像显得太怂了,于是想找补似的,又说了句,“反正……我又不是行动组。再说了,就算是燕城的公馆里,除了简队,不也没人参加过特训么。”
部长办公室里,陈霖庭看着站在办公桌前头的欧律和简璃,张了张嘴,好一会儿没说出话来。
沉默了片刻才叹了一口气,说道,“简璃,你是故意的吧?”
陈霖庭说这话的时候,眼珠子之直往欧律身上瞟,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如果不是故意的,怎么会把欧律带过来?
陈霖庭原本准备了一肚子的唠叨,攒了这么一阵子,不仅话量很大还能不重样,可以语重心长也可以婆婆妈妈。可以好言相劝也可以摆上司的谱儿!
他都准备了这么长时间了!攒的这一肚子。
结果欧律的出现,就如同那一瓢凉水,兜头一浇,再多的慷慨激昂语重心长婆婆妈妈,都哑火了。
陈霖庭觉得自己就像是个点燃了引线蓄势待发的二踢脚,还没来得及响出个动静来,就直接被浇熄了。
可怜的陈部轻轻叹了口气,没多说什么,垂着头,看起来有些沮丧。
却是在听到简璃下一句话的时候,猛然抬起了头来。
简璃说,“陈部,你说得没错,我的确是劲儿使错方向了。这样下去是不行的,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一直给他们遮风挡雨,不如教他们如何面对风雨。”
陈霖庭猛然抬起了头,目光灼灼,一瞬不瞬地看着她,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简……简璃,你这话的意思是……”
陈霖庭其实是有些难以置信的,因为他啰嗦简璃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她从来都没有认真正视过。
这一次居然这么开窍,陈霖庭都快感动哭了。
简璃点了点头说道,“他们都想参加异能特训,我决定……同意了。”
陈霖庭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他长长松了一口气,“你总算是明白我的苦心和用意了!你总算是懂我的意思了!”
简璃看着陈部长眼睛都有些红了似的样子,有些不忍心,想了想,觉得陈部也不容易。
她劳心劳力的想要护着自己麾下的崽子们。
眼下想想,陈部又何尝不是一样呢?一直对她啰里啰嗦的,想来也是因为关切,因为很多时候帮不上忙,就只能更啰嗦一点。
这样哪怕她只听进去了一点,听进去一点都是一点。
“好好好!”陈霖庭一连说了好几个好字,就差没鼓掌了,他站起身来,双手撑着办公桌面,“这次打算让谁去?”
“除了周远清,其他人都想去。”说着,简璃就不大高兴的眯眼睨了陈霖庭一眼,“陈部,你趁着我不在公馆,这一天天的给那群小崽子们洗脑洗得很成功嘛。”
“哼!”陈部长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扬了扬下巴,颇有几分得意的样子,“那他们都还算孺子可教!起码不像你这样油盐不进的!”
简璃眸子依旧微微眯着。
陈霖庭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了一点,倏然转眸看了欧律一眼,然后问简璃,“除了周远清之外,其他人都想去,那也……包括欧副队?”
“嗯。”简璃鼻子里淡淡哼了一声,唇角抿着,从始至终就没露出什么笑容来,她皱眉道,“所以我很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