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王内侍离开宫门,不敢怠慢,上马直奔江边。
到了江边,鲁王内侍只见钱塘江口岸大营里,热闹非凡。他不敢贸然进营,在外边截住一个小兵问道:“营里在忙些什么?”
小兵笑的灿烂,他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这么饱了,大声回答道:“禀大人,是隔岸的杭州顾大人,给我们送来了好多的粮食,我们再也不用挨饿啦,哈哈哈哈”
小兵笑的有多开心,内侍就有多后怕,他转身就走,翻身上马唯恐慢了。
因为事关重大,行宫中吵到了黄昏还没有散朝,内侍翻滚下马奔到殿内。
众臣见他狼狈模样,都纷纷侧目,停止了争吵。
小内侍匍匐在地,嚎叫道:“陛下,大事不好啦!钱塘江边的大营里,正在接受杭州的粮食,小人亲眼所见,整个江面都是运粮的小船。”
钱肃乐一听,面如土『色』哑口无言,他心道孙嘉绩竟然真的做出了这种事,为何不与我商量?
方国安更是一个箭步,冲到他的身边,呵斥道:“你还有什么话说?”
钱肃乐双手一背,坦然道:“清者自清,我钱肃乐没有做过背主求荣的事,问心无愧!”
鲁王朱以海一脸后怕,怒道:“你还敢妄图狡辩,若不是越国公明察秋毫,朕和诸位爱卿都被你卖了!来人,给我拿下!”
两个执刀侍卫进到殿中,架起钱肃乐,往天牢押去。
“各位爱卿,这可如何是好?”处理完钱肃乐,朱以海脸上的怒意逐渐退去,转为惶恐不安。
“陛下不用担心,绍兴城里还有不少兵马,足够守城。正好趁这次机会,剿灭侯玄演,收复苏杭。到时候凭江数十万众,回戈相向又有何难?”方国安虽然败给了清兵,却并不服气侯玄演的兵马。在他看来,清兵勇猛不可力敌,但是侯玄演手里哪有什么强兵。他甚至隐隐有些兴奋,只要这一次打赢了,他就可以洗刷战败的耻辱了。
朱以海见他说的慷慨激昂,大感宽慰,连忙封官许愿:“朕有越国公,高枕无忧矣。”
一旁的朱大典暗暗摇头,这一对极品君臣,还以为自己在读三国演义呢?眼前的局势明明危险万分,他们竟然还畅想起得胜之后,怎么反攻隆武了。
钱肃乐身为当初反清的义军盟主,德高望重,在浙江有很高的人气。绍兴朝中有很多大臣,都是他的挚交好友,尤其是义兴伯郑遵谦。
郑遵谦此人颇有英雄气概,他有一个朋友叫许都,和他是生死之交。许都在民风强悍的浙东,领导了杀贪官的暴动。郑遵谦准备在家乡响应自己的好友,谁知道被父亲关在家中,没能实现。
后来许都被陈子龙说服,招抚为官,谁知道官府背信弃义把他杀了。这时候郑遵谦的父亲,也到杭州剃发降清,当时杭州还在清兵手里。
这下郑遵谦的怒火被完全点燃,他联络了一群朋友竖起大旗,招募了几千个义军。杀进绍兴,把绍兴满清安排的官员全部杀尽。
杀完之后,郑遵谦召集当地的缙绅,要他们出粮食抗清。这些人不肯拿出粮食,郑遵谦破口大骂,威胁道不出粮就都拖出去砍了。这时候他爹在满清主子那里求得了高官,回来却见到这么一幕。
郑遵谦的父亲郑之尹跪在地上求儿子和他一起投降,保住郑家的富贵。郑遵谦不为所动,还和他爹割袍断义,继续反清。
今天看到无能的方国安,和昏庸的朱以海,把自己的好友钱肃乐关押天牢。郑遵谦怒意满满地回到府上,召集了自己的手下弟兄,暗中商议。
他先是派出了几个手下,分头走不同的小路,去钱塘江口岸大营,通知孙嘉绩。
孙嘉绩一直以来,饱受排挤,恨透了这个小朝廷,若不是钱肃乐拦着,他早就反了。
如今听到钱肃乐竟然被关进了监狱,孙嘉绩的怒意再也不能掩饰,召集兵马就要开赴绍兴城下。
这时候,杭州的人又来了,他们的消息比自己还要灵通,顾炎武派人来,直接挑明了要和他合兵剿除鲁藩。
孙嘉绩不假思索,立刻答应下来,救出钱肃乐代表着和鲁王为敌,那天下虽大只能投奔隆武朝廷了。
直到浩浩『荡』『荡』的大军,度过钱塘江,孙嘉绩才隐隐感觉到事情不对劲啊。但是为时已晚,失去了钱塘江天堑,谁也阻挡不了杭城来的这批大军。
为首的一个将军面沉如水,毫无表情,黑黝黝的脸上还有伤痕未褪。
顾炎武笑着给孙嘉绩介绍道:“这是江阴阎应元,想必你也曾听过他的大名吧?”
孙嘉绩立时正『色』道:“原来是阎将军,久闻大名。”
阎应元微微欠身,回了一礼,说道:“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出发吧。”
绍兴城内,方国安紧张地布置着守城的力量。他虽然在殿上夸下海口,但是怒气已消,脑子一冷静,还是陷入了后怕。
绍兴的主力兵马,早就被他葬送在杭州城下,而且没有了钱塘江,他们也无险可守。
把捉襟见肘的兵力,谨慎地安排在绍兴的城墙上,甚至连宫里的侍卫都被他征用了。
终于,半夜时分,大军兵临绍兴城下。
城外的大军燃起的火把,将绍兴城外照的亮如白昼。顺着火焰望去,似乎整个绍兴都在颤抖。
阎应元把手一挥,一个小将越众而出,扯着嗓子喊道:“开城者有功!缴械者免罪!”
方国安气急败坏,命令士兵放箭,小兵们望着城下绵延的大军,一个个迟疑不敢。
方国安夺过一把弓箭,弯弓『射』箭,却被小将用长枪轻易挑开。
“哪个小贼暗箭伤人?城破之日,先杀你祭旗!”
....
与此同时,在绍兴城内,郑遵谦带着手下几百人血洗天牢,将钱肃乐救了出来。
钱肃乐一脸忧『色』,问道:“履恭(郑遵谦),你不该如此莽撞啊,接下来可如何是好?”
郑遵谦把手里的朴刀一横,啐了一口道:“怕什么,打开城门,迎接王师入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