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孙前是在回家的路被这伙人给截住了,因为发生这样的事儿跟嬴高一点关系都没有,所以他麾下的侍卫们全都没有现身,一时间把注意力都放在了对方身的孙前跟那一伙子人都没注意到,他的家里面来了生人了。
“那人是里正,你之前不是说是识得里正的吗?”
看到嬴高站在那看着里正,那小女孩在他的身边失望的说道。
显然,她原来是以为嬴高是个好人,正要是认识这个里正的话,说不定还能帮着自己的父亲说说好话,但是现在一看,那小姑娘心说你果然是不认识里正,在这又能有什么用呢?
在这个小女孩的心里,那当真是最厉害的人要算这个正在为难着他的父亲的里正了,这个里正在她的心里似乎已经成为了一座无法逾越的大山。
“之前说认得里正,只不过是想要让你把门打开……”
嬴高面对着自己面前脸都是失落神『色』的小女孩,耐心的解释完之后,缓步向那里正和孙前的近处走去。
悄无声息的,朱家出现在了嬴高的身后,其他人则依旧并没有现身,跟在嬴高的身边这么长时间,朱家对于嬴高到底想要达到一个什么样的目的那是早已经了然于心,他知道,这个时候那不能大张旗鼓的,必须得让这个里正把这一波装完了再说。
随着他们的『逼』近,孙前和那里正的对话也渐渐传到了嬴高的耳朵里。
“孙前,你这厮今日若是不能兑现之前欠下的,怕是这村落里便会没了你的落脚之处啊……”
这个里正这句话说的,那已经是趾高气扬的到了骨头里,显然,自己面前的孙前在他的眼里,怕是连个屁都不如。
“里正有所不知,某的家还有一孩童,今日这些粮食若是不能给其做一顿餐食,怕是日后多半会养不活这孩童啊……”
孙前说着这话的时候,脸的表情更多的是无奈和哀求,其也有愤怒,但是被他掩盖的相当的好,并没有被那里正看出来。
“何人家没有孩童,若是人人都是如此,这村落之岂不是一片混『乱』,今日你若是不能缴,明日便搬到别处去也罢!”
显然,这里正在他管辖的这一片范围内还算是个说一不二的角『色』,他这话说完,身后几个拿着棍棒的大汉顿时作势想要前。
而孙前只能是紧紧的攥着自己手里的小半袋子粮食,这可是他这两天几乎不吃不喝用『性』命换来的,为得是让他的女儿在这吃几顿饱饭而已,但是现在,这个看似简单的愿望,在现实的面前却变得十分之难,让孙前不由得有一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一时间,这个老实巴交的黔首心里面想到了无数种的可能『性』,有跟他们鱼死破,有到洛阳城里告一告这个里正,但是最终,都被他一一从自己的脑海里面抹掉了,没别的,是因为自己还有一个女儿。
这要是自己光棍一条的话,跑了也跑了,省着在这受这样的窝囊气,但是孙前已经体会过了一次跟自己的女儿分开的情形,自己的女儿到自己的身边之后也向他说起过不在他身边时候的遭遇。
所以这一次,孙前决定不管发生什么事儿,自己都不会离开自己的女儿。他虽然给不了她丰衣足食,但是起码她在自己的身边,心里面是暖的。
最终,孙前还是决定,先安全的回到自己女儿的身边再说,这些粮食给了他们,自己起码可以过一个月的安生日子,女儿的吃食,自己明日还能到城里去挣,要是这个家没了,那才是真正的难以为继。
但可是,可但是,在孙前一脸无奈,偌大的一个汉子泪水几乎在眼眶子里面打转的时候,他们的身后传来了一阵脚步声,随之而来的,是一个轻飘飘的声音。
“这孙前……莫非不是如今的大秦帝皇当日亲自定下的规矩,不必在此缴纳赋税?”
一个闪身,嬴高站在了孙前的前面,正好挡在了他要伸手给那里正粮食的间,同时,朱家的剑柄也到了嬴高的身前,把一个想要伸手接过粮食的随从生生给『逼』迫得收回了手。
按照嬴高的能耐,那当然可以不管这个事,孙前回去之后他想要怎么给他找补都行,那个里正也是想凌迟多少天凌迟多少天。
但是有一点,嬴高是想要看看,在大秦百姓最多的这样的村落里面,区区一个都不被咸阳宫登记在册的里正究竟能嚣张到什么程度,他这不是置气,是单纯的看一看,这最是基层的地方到底有多少自己不知道或是想象不到的道道。
只有嬴高和朱家俩人,而且年岁还都不是很大,那里正乍一看确实是被吓了一跳,因为这孙前是啥样的人,他们这些人一直都是讳莫如深的,毕竟是之前的储君,如今的帝皇亲自下的命令。
但是在这个里正的心里,他这么做那也是一点『毛』病都没有,你不是不让管他要赋税吗?我也没管他要赋税,要的是别的,我们这的其他人家也都交,啥『毛』病没有啊!
“尔等是何人,洛阳城内,怕是没有你这一号人物吧?想管闲事,只管到他处去罢,我洛阳之事,还是少惹为妙!”
压根没回答嬴高的问题,那里正反而是吓唬了嬴高一番,首先,嬴高这个年纪的周围郡县里面有名有姓的人这里正都是认识的,在自己脑袋里过了一遍发现没这个人之后,他心里几乎断定这不过是哪个暴发户或是小吏家的公子,跑这来多管闲事来了。
“你且回答公子的问题,不然到了县令,郡守处,你这厮向大秦帝皇亲自开过口之人讨要赋税,秦律是何物,你莫非还不知晓?”
在这个时代,不论什么时候,只要是搬出了秦律,那么不管是谁都是会心存几分忌讳的,特别是朱家刚才说出县令郡守的时候,那可是头不抬眼不挣,说的相当的顺溜,这让那里正心里面也稍微留了点神。
“君之言,我等自然是谨遵,我等向他所要之物,也并非是因赋税的缘故,而是另有他故。”
“何故?”
“阁下想知道的,怕是有些多了吧?”
“大秦的赋税,那是秦律之所定,尔等在此擅自索要财务,与劫匪又有何异?若是没有名目,怕是你一个小小的里正,脱离不了干系吧?”
显然,里正发现这两个年岁不大不知道从哪里过来的人,对于秦律里面什么事儿能做,什么事儿不能做那是十分的门清,所以一般的说辞,如说跟孙前这样的黔首来的那一套,在这两位这还真不一定能好使。
“哼,我洛阳城内城外的百姓皆是十分富足,此事的缘由,便在于早在数十载之前洛阳城定下了规矩,在这洛阳城成立了商盟,加入商盟者,便可向我洛阳城的商会按时交纳商品,直接换取银钱或是粮食,今日向这孙前索要的费用,便是用于此处。”
嬴高一听,心说你这个说辞端的是十分的完美,这样的费用,完全可以算作是抵消了一部分商品的交易费用,对于这样的事儿,在秦律里面还真没有什么专门说明的地方。
而且这样一来,这个所谓的商盟可以让没有入商籍的洛阳城内百姓也能进行商品的交易,端的是大大的提升了商人的运行效率,同时又让黔首们增加了收入。
这样的运行模式,嬴高一听知道那不用说,肯定是之前吕不韦传下来的,能在战国时候把买卖做到了几乎所有国家的人,没有两下子那是肯定不可能的。
同时这个运行模式让洛阳城里面的百姓保持了其他大秦郡县富足好几倍的情况,并且一直持续到了吕不韦死后几十年的现在。
此时的嬴高知道,越是这样自成一派有着自己的运行模式的地方,那肯定越是排外,而自己当初并不知道这个模式,所以也想当然的认为洛阳城里的百姓跟其他地方的百姓相也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要是之前的嬴高知道洛阳城是这样的情况,他大概也不会贸然的直接把六千黔首一股脑的塞进洛阳城里面了。当然,这里面也有洛阳的县令隐瞒不报的罪过。
但是回到现如今,回到孙前这件事,以嬴高的头脑,几乎是一下子想到了这里面的问题所在。
“既然如此,不知孙前在这些时日到底像尔等那商盟交易了何种物件?”
“这厮好逸恶劳,自然是并没有什么物件可供交易。”
里正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孙前的双眼已经是憋得通红,当他几乎已经把自己的全部气力都用在了赚钱养家,却被盘剥自己的人称作是好逸恶劳的时候,算是再老实的他也着实有些忍耐不住了,霎时间要前跟那里正对峙。
但是半步还没等迈出去呢,一只铁钳一样的大手把他牢牢的固定在了原地,抬头看的时候,只见那名黑衣公子身边的侍卫对着他微微的摇了摇头。
很明显,这俩人是在向着自己说话,这一点孙前还是听得出来的,于是只能是忍耐住了自己的脾气,仔细的听着这里正还能造出什么样的谣言来。
“既然没什么物件可供交易,为何还要收取这些物件?”
嬴高对于那里正,端的是步步紧『逼』,搞得嬴高足足大二十岁的里正只有招架的能耐,不几句话脸有点见了汗。
见他这么个情况,嬴高的心里还暗自嘀咕着,心说这气场莫不是是传说之的王霸之气?自己才刚刚成为大秦的帝皇半年左右的时间,有了这样的能耐?
对于嬴高的这个问题,那里正支支吾吾半天,最后终于也是没能回答出来。
俗话说得好,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这孙前的东西到底该不该收,他心里那是如同明镜一般,而且收了之后他们到底有没有给孙前他应当得到的照顾,他们更是心知肚明。
“你这厮如今破坏了我洛阳城的秩序,若是再行阻拦,休怪我等了!”
回答不出问题,里正的脾气当时有点来了,心说我一个在这混了这么多年的地头蛇,怎么能让你一个年轻小伙忽悠住了?
里正这话一说出口,身后的那几个大汉直接亮起了自己手里面的木棍,看那架势,只要里正再说一句话,棍棒要落在嬴高的头了。
“你且先回到家,莫要让孩童见了此事。”
对于里正的威胁,嬴高压根连正眼都没看一眼,直接回到向已经是浑身气得微微颤抖的孙前轻声嘱咐道。
拎着自己手里面的粮食,孙前的眼泪终于是在这一刻掉了下来,他并不知道这个凭空冒出来的帮助自己的年轻人到底是谁,他只知道自己的女儿终于可以吃到一顿像样的饭了,他绝对,不论如何先让自己和女儿把这一顿来之不易的饱饭给吃了,然后再说其他的。
看着孙前拎着那半袋子粮食走了,里正的脸『色』几乎变成了猪肝『色』,他相信嬴高一定是个不知道哪里来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要真的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的话,哪里还用到这村落里跟他来这套。
“你这厮,当真是有些过了,今日若是不给你些许教训,便是欺我洛阳无人!”
说罢之后,里正大手一挥,那数个大汉手持棍棒,直接一股脑的冲向了嬴高。
这个时候已经是走到了自己家门口的孙前在自己女儿的惊呼回头一看,登时再不迟疑,把手里面的粮食递给女儿,从地拿着一根扁担冲了过去。
但是,还没等孙前冲过去几步的,甚至连一半的路程都没走到,前面发生的事儿让孙前的眼睛瞪得十分之大,扁担也扔在了地,没再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