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姑娘那副伤心的样子,即便说是亲女儿恐怕也有人相信。
许棠一下子就猜到了那个姑娘的身份。
恐怕这就是惠太妃之前说的那个玉双了。
果然就听见惠太妃的宫女劝了一声:“玉双姑娘莫要哭了。”
却还是止不住玉双姑娘的哭声。
她一下子扑在床前,哭道:“太妃娘娘,您怎么就不等等我呢?”
那样撕心裂肺,竟是叫人动容。
许棠看她头上一片红光,知道她运气也是极好的人,可原来运气这么好的人,也有这样伤心的时候。
许棠听见旁人劝她,自己就慢慢踱步出去了。
叶清时也正在劝福王。
福王的伤心,不是轻易能够缓和下来的。
许棠过去之后,将叶清时拉到了一边,“刚才那位玉双姑娘我看过了,运道很好。”
福王和玉双姑娘成亲,没有坏处。
叶清时揉了揉眉心:“我去问问,看看大哥是什么意思。”
福王的意思是,按照惠太妃的意思来。本来以福王的年纪,早该娶王妃,可就因为腿脚不便的关系,福王一向不喜欢旁人接近自己,所以就耽误了。
如今,惠太妃临终,就这么一个嘱咐,福王是怎么也不愿意让惠太妃没办法安心走。
福王答应了,叶清时就替福王进宫去请命。
太后那头也得知了惠太妃去了的消息,人倒是平静得很。
不过,说起来时候,却说得十分伤感:“惠太妃也是个命苦的,哀家回头拟个旨,让惠太妃厚葬罢。至于热销成婚这个,既然是惠太妃的临终遗言,那就办了吧。”
太后直接就将这件事情交给了叶清时去办:“哀家实在是腾不出手来。”
叶清时颔首应下:“大哥的事情,我自然是义不容辞。再说,有高公公提点,想来不会出岔子。”
太后笑笑:“你想得很周全。”
叶清时从宫里出来,就带了太后的赐婚旨意。
许棠这才知道,玉双姑娘姓马,家里也是出名的将门世家。
马玉双原本有个姐姐,是当初福王还是太子时候,就定下来的。
可惜因为那一场意外,福王便是退了婚,不肯再娶,那位姑娘重新订了亲,却是得了病,没等出嫁就去了。
知道这件事情的人,都是唏嘘得很。
马玉双原本是个庶女,从小跟在自己姐姐后头,也经常见到福王。后来她姐姐去了,她就跟着惠太妃学习佛法,替自己姐姐祈福。
因此,才会入了惠太妃的心底。
临终,也要撮合了她和福王。
叶清时宣读懿旨的时候,福王尚且平静,可马玉双却是一下子蓦然哭出声来。
马玉双哭得双目通红,额上青筋都出来,那是真伤心。
福王伸手扶了一把马玉双,看住她,声音还算平和温柔:“你若不愿意,这件事情就作罢。”
马玉双却嚎啕大哭:“王爷知道我的心思的。太妃也是一直知道的。我以为……我以为……太妃如此惦记我,我却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她——”
福王轻叹:“可是要热孝成亲,接下来还要守孝三年。”
马玉双摇头:“惠太妃对我如同生母,我就算为她做什么,也都报答不了。”
只是很快,马玉双又低下头去,犹豫许久,才咬牙说了句:“不过,我知道王爷心思的。王爷若是……不应当勉强自己。”
福王良久没说话,最后才道:“这是母妃的遗愿。”
马玉双咬着嘴,不知是伤心,还是想到了惠太妃,眼泪落得更急了。
许棠在旁边看着,不由自主看一眼叶清时。
叶清时大约是觉察到了许棠的思绪,忽伸出手来,借着袖子宽大的掩盖,轻轻拍了拍她的胳膊。
虽然是很快就分开,他也一脸若无其事的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可许棠知道,他是在宽慰自己。
更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许棠深吸一口气,将那点小情绪压下去,也克制自己不要露出笑意来——毕竟,这样的小动作,实在是让她止不住心里有点甜蜜。
既然福王和马玉双都没意见,那么热孝成亲这件事情也就定了下来。
自然接下来就要准备不少东西。
叶清时也真如同跟太后说的那样,直接就让高公公过来帮着一起筹备。
高公公被请来时候,叶清时还挺客气的提了这件事情。
许棠还以为高公公肯定会有些不情愿,却没想到他一口答应下来,而后便是费心费力,与宫里那些人交涉,将事情一板一眼筹备起来。
马家那头,这些年已经落魄了,马姑娘的婚事,因了她自己的反对,也耽搁了不少年。这会儿既是太后懿旨,哪怕马家人不愿意,却还是只能答应。
只是如此匆忙,筹备不出什么嫁妆来,加上又是热孝,就干脆一切从简。
不过,宫里那头张罗得不错,所以这个婚事也没显得太过简陋,依旧是热热闹闹的。
福王几日没睡,到了成亲那日,整个人都是憔悴不堪。
双眼也通红。
看得出来已是强撑着了。
可旁人根本劝不动。
福王这幅样子,却竟然也亲自去迎亲了——给足了马玉双体面。
就冲着这个,马家的态度缓和了许多。
马玉双也是感动和惊讶,当场就哭出来,喜婆怎么都劝不住,只能重新上妆。
最后马玉双上了轿子,一路回了福王府,又拜过天地。而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陪着福王一起跪灵守夜。
福王到底不落忍:“你先去歇一歇罢。这几日想来也疲惫。”
马玉双却看福王,柔声却坚定:“王爷都没歇着,我如何能歇着?再则,母妃去时,嘱咐王爷一定好好爱惜身子,王爷都不肯听。我劝不动王爷,也只好陪着王爷。”
福王没想到马玉双说这话,登时愣了愣,半晌才垂头:“罢了,咱们去歇一会儿,吃口热乎的罢。”
马玉双这样的态度,让福王实在是没法子发火。
叶清时和许棠在旁边看得分明。
等到两人走后,许棠压低声音:“我怎么觉得,福王他被吃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