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刘素荣的话,刘丹很认真地道了谢。有些话其实人家是可以不说的,但人家既然说了,那自己就要承情。
交代完厨房值班的事情后,刘素荣忽然说了句,“尚德军在公社里有熟人。”
刘丹还没来得及回应,刘素荣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刘丹不是傻子,自然晓得刘素荣这是提醒自己。
虽然名义上知青在地方上是归县里的知青办管理,但实际上县里压根管不过来。不提人手问题,单单这个时候的通讯和交通方式就注定县里的管理很难下到大队这边。
因此有关知青的相关事务都由所在地的公社代为实际管理了,像小到请假回家,大到招工参军上学等事情的推荐都是公社说了算。
刘素荣能够特意提这么一嘴,那就说明尚德军和那个人不仅关系密切,而且那个人还是能真正管到自己的人。
不过刘丹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她没想过返城,因此对方手里的那点权力还真对自己没有多大的影响。或许,这就是无欲则刚吧。
消完食的知青们结伴去河边洗了澡,然后大家就回到宿舍睡觉了。
第二天清晨,刘丹拖着疲倦的身体被闹钟吵醒了。哪怕这副身体现在被调理得非常优秀,昨天睡觉前又特意用按摩枕按摩了腰部,但刘丹还是觉得浑身不得劲。
“很累吧?”刘丹在厨房里碰到了刘素荣,她一看刘丹这模样就知道怎么回事。
“这个没办法,你只能慢慢等身体习惯了。估计下个月就要抢收粮食了,你最好早点做好准备。要不然下个月直接累瘫送医院的情况也不是没有。到时候医药费要自己掏不算,队上还要记你请假,最后工分就没几个了。”
“我知道了,谢谢素荣姐提醒。”刘丹特意示好地改了称呼。
刘素荣点点头,并没有提醒刘丹将称呼再变回去,显然是接受了刘丹的好意。
吃完早饭后,大家按照昨天的行程继续走一遍。不过此时老知青和新知青的区分就明显了,老知青虽然也面露疲惫,但是身体还是吃得消;新知青这边则是一个个苦瓜脸,薛玉莲更是紧紧地咬住嘴巴好不让眼泪流下来。
不过薛玉莲这“我见犹怜”的模样并没有得到什么同情,相反还被生产队长田鹏斥为“地主小姐做派”,让薛玉莲直接当面嚎啕大哭起来。
哭了十几分钟后,薛玉莲见没有人搭理自己也慢慢地收了哭声,然后一边抽噎着一边去领农具了。
刘丹反倒是新知青中表现最好的,和老知青一般若无其事地领了农具就去地头了。
“刘知青这身子骨看着瘦,没想到倒是个能做事的。”有个嫂子感叹地说道,“你像我们刚下地的时候都不如你这么表现得好呢。”
“嫂子客气了。”刘丹说道,“我就有点傻力气,不像嫂子啥农活都得心应手。”
被刘丹这么一夸,那嫂子顿时大笑起来,说道:“刘知青这嘴巴真的跟抹了蜜一般!以后有啥活不会的,尽管来问嫂子就是了。”
不过大家还没有聊几句就看到田鹏走了过来,几个嫂子立刻就拖着刘丹到田里去了。
“田队长那眼睛太刁了,我上次才打算去树荫下喝口水,立刻就被他找了过来,然后催着我下田。”刚刚和刘丹说话的嫂子不满地说道。
“你还不知道他那点小心思?”另外一个嫂子冷笑着说道,“无非就是看一队的成绩眼红呗?不过他也不想想一队的成绩是他能肖想的?”
刘丹没想到出来除个草还能听到如此大八卦,顿时竖起耳朵听两个嫂子闲扯。
“就是,也不看看人家一队的队长是谁!”又有个嫂子加入了谈话,“那可是大队长的亲侄儿!人家大队长无儿无女,马扞东当年可是立誓要给自己这个伯父摔盆的。”
就在刘丹还想听八卦的时候,田鹏已经走到了她们这边。
“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干活?”田鹏说道,“一个个只会偷懒,到时候分粮的时候不要哭!要是再欠队里的饥荒,我是不会签字的。”
此时的农民是没有资格买粮食的,如果挣得工分不够全家吃喝的话那就只能找队长签字去向队部借粮,也就是俗称的“拉饥荒”。至于你想去粮站买粮?你有粮本或粮票么?
除非是当地发生大型自然灾害而导致减产乃至绝产,国家才会允许粮站向农民开放粮食。直接给农户应急的是“救济粮”,而允许农户购买来补充自家粮食需求的叫“返销粮”。
田鹏说完就去看其他地方了,然后几个嫂子就对着田鹏的背影骂骂咧咧。那脏话的程度让刘丹瞠目结舌,而不少新奇的脏话更是让刘丹觉得汉语的博大精深了。
大家忙活了一阵之后,然后又跑到树荫下,开始喝起水来。刘丹也选择了从众,跟着大家去休息。
到了树荫里,刘丹将头上的草帽摘下,然后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她从一个绿挎包里拿出一个绿色的水壶,然后小口小口地地喝着水。
这水是刘丹特意冲泡的电解质水,这种流汗程度不补充电解质是对身体不利的。也难怪现在的人吃得格外重口,毕竟要想有力气做事,那就得摄入足够的盐分。
“你们这才做了多久就又躲懒了?”不知道田鹏从哪个地方钻了出来,对着刘丹她们一顿输出。
“田队长你说这话要有点良心啊!”最初聊天的时候对田鹏冷嘲热讽的嫂子开口了。“你看看田里的活,我们当中谁拖了后腿?领导都说要张弛有度,你这话是打算让我们不休息咯?以前的金地主都没你这么黑心!”
田鹏此时脸色唰地就白了。
金地主是谁?那是以前雪峰县最大的地主啊!现在红旗大队这片地再加上附近几个大队的几块地,那都是金家的。解放后,曾经勾结过日寇的金家自然是被清算了,所以这些土地才归了红旗大队等。
现在自己被人民群众说成是金地主,要让大队长或更上级的领导知道了,怕是这个队长位置就坐不稳了。
“你要真想抓偷懒的,那边的孙二家的怎么不去抓?还不是瞧着人家是大队长的亲戚!”反正是撕破脸了,这嫂子继续讥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