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程的时候,碍于愁海地势复杂,躲避天灾还要避免迷路,我们绕来绕去,竟然花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
泣州之滨,鬼村和难村并立,能立码头的却只有鬼村,难村之外是林立的乱石滩,鬼村北侧是高耸的悬崖,只有鬼村之外的海域,乃是一个的能停筏落脚的荒草码头。
离五交六的时月,日头烈得紧,十几日的曝晒,众人早已痛苦不堪,如今接近码头,划船的几个汉子力气远比平时候多用了几分,恨不得如出弦之箭,立入码头。
原本凄凄乱草的码头,现在已经水没乱栈,只几抹近岸的草还在水面探头,还没尽数淹枯。
当初师父等不得那十几日的潮来,已经离开多日,如今我们回归,只怕也跟不上他的脚步,可见码头却有两个山匪看守,远见我们到了,其中一个转身奔着鬼村去报信,另一个喜得奔上前来迎接。
我们一行,多的是站在婉姨一面的人,少的是鬼村的几个,牛三尚且活着,其他还有一个鬼村山匪活着,其他概不相识。
前来迎接我们的山匪识得我们一行,又见我们身后跟着许多来历不明的汉子,衣着多是山里的兽皮,眼珠子转溜,不知打什么主意,见我们靠岸,走上前来。
“小的轮流在这岸边等候诸位多时,你们可算回来了。”那山匪道:“老前辈说你们回来该有一个多月了,我们当家的派人在这里已经等了足足一个半月,今儿个可算把你们盼来了。”
婉姨说话毫不留情面,骂道:“黄陀那畜生叫人日夜守着,等的恐怕不是人,是财吧。”
一怼,怼得那小厮不知道该怎么回话,只得悻悻道:“大家快,快上岸来再说。”
等我们的这个小厮通中原话和景梁话,此时用的是中原言语,见我们身后六七十人穿着兽皮,带着佩刀,又是弓又是箭的,却不知道这帮人何来?于是对着牛三问道:“牛管事的,你们这是哪里找人结盟的,怎么从海上带了这么多人回来。”
牛三知道古兴长虎匪众不是好惹的,亦知道其中不乏通中原言语之人,使了个眼色,示意那个小厮闭嘴,小心翼翼骂道:“不该问的别问,前面引路便是。”
那厮恭敬回道:“是、是、是,适才小的已经让人去通知大当家的你们此番归来的喜讯,我们这就赶回去。”
鬼村东翼,乱石道口。
张非见这里黑、白帆稀挂,到处印着骷髅头,乱石当道,林子里处处都是掉着尸骨,皱眉道:“这里十几年前还不是这般阴森森的,如今怎么变成了这副鬼模样,倒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鬼村了。”
牛三在一侧回道:“张非兄弟,切莫胡说,这里是我们大当家和二当家的地盘,还请各位稍安勿躁,后面的事情,权且由我调节,切莫节外生枝,一旦我们两家打起来,都会损失不少。”
张非闻言,回道:“牛兄弟说得是,请。”
牛三回请,众人一行到了入村的道口。
不见鼓锣欢迎,倒是满山的匪众带着旗帜刀斧备至,为首的大当家黄陀,二当家二陀,军师老鬼走在前面,都是腰间佩刀,手里提着板斧的,老鬼手里一把军师羽扇,来势汹汹。
古兴长虎和古兴原狼见得这般阵势,知道不妙,手中大关刀提着,颜色不输半分,身后岛上山匪也都该举刀的举刀,该拿箭的拿箭。
一时间迎接的仪式,宛若两军对垒。
古兴长虎和古兴原狼一行和我们同行,面对着迎面而来黄陀,黄陀手里大砍刀一提,拜上前来,道:“不知李将军,这是何意?(景梁语)”
老鬼通中原话,指了指我们后面的一群悍匪,译道:“大当家的说:李将军,您这是何意?”
我看了看古兴长虎等人,早已料到会有此局,拱手回道:“此乃古兴家的将军,古兴长虎和古兴原狼,十几年被流放至须洹岛上,如今跟随我们回到景梁,想借过贵宝地,回到景梁。”
老鬼闻言,皱眉思量道:“原是如此,倒是我们误会了。”他说完对着古兴长虎等人拱手致礼,用景梁语交涉了几句,大家算是见过,随后对着身后鬼村山匪摆了摆手,示意收起武器,大家欢迎我们回村。
那大当家黄陀二陀和我们并行,其他人上来帮忙运送财物,一道回村。
老鬼聊到:“诸位当日出行,我记得那老前辈留下的匣子里面羊皮书上写‘十六筏做运,八筏垫底,每月潮来时,一行六十里,需十二个月达。’原以为你们这一去就是一年多,可如今不足四个月便尽数回归,可喜可贺。倒省了我们诸多担忧了。”
我回道:“兴许是那羊皮书是几百年之前的东西,到如今愁海水涨了不少,这才省了许多力气,来回也就快当了些。”
老鬼闻言,呵呵笑道:“如此说来,看来是天助将军也。”
古兴长虎等人在侧,他们几人也不好问我们有没有带回来须洹岛上财宝,看样子是要等回去之后,牛三细禀。
不料那二陀生得牛高马大,着实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在一侧板斧向着肩上一扛,对着我们理直气壮就道:“李将军,你可将那须洹岛上的财宝带了回来了?”
婉姨在一侧于我解释二陀所言,我听了。
心道:他们的人可不在乎我们要的劳什子位眼,只在乎有没有利可图,而这利现在却是由古兴长虎一支匪众带着,如今不便撕破脸皮,便是两家的人共同带着回鬼村。
我指了指他们合力马车拉着的十几个大箱子,眼下也不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乱子,皱眉回道:“二陀兄弟,你们要的东西都在后面,咱们先回去村子里,其他一切好说、好说!”
那古兴原狼和二陀一般脾气,闻言,就要骂出来,古兴长虎乃是一个有远见之人,岂能让他那莽子弟弟胡说,急忙呵斥道:“闭嘴。”
古兴原狼闻言,一脸怒意,悻悻闭嘴,一侧老鬼也对着二陀安抚了几句,二陀闻言,不再多问。
看这两帮人的行事风格,再看脸色,古兴长虎倒是远胜黄陀一筹,黄陀脸上虽然带着众人回村,眼神却不住打量着后面的十几个箱子,看眼神有些迫不及待想看看我们都带回了什么财宝。而那古兴长虎则是眼神游历之间,盯着周围形势观察,由地势到人员,似乎在心里规划着要怎么打发这般匪众。
我多年来行军打仗,早已深知知己知彼之道,古兴长虎的行动,早已尽收眼底,足见此人心思缜密,是成大事之人。
只怕后面两边斗起来,古兴长虎的人要胜了。
婉姨则是在古兴长虎一侧,和古兴原狼聊着难村之事,看来是有意交好古兴长虎一拨人了,她如是要跟着我们回中原去见家师,就势必留下他的义子天念守山,她这一来,无疑实在为难村一帮匪众谋求未来的生路。
古兴长虎回到景梁有覆国立王之意,时间可能需要十几年,但也是个苗头,婉姨交好他们,无疑是想给难村那帮人找个好去处,试问又有谁愿意成日龟缩在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靠打家劫舍成匪成患而生呢?她希望他们有个好的未来,有个安宁的生活,这般打算,确实高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