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肆里,多是周边来喝酒的农夫、小商铺子的主人,天色一晚,便是各自归家,里面仅存了一个路过的麻衣大汉在饮酒,桌上一盘小菜,一盘牛肉,吃得正起劲儿,听柳老汉说是今日要在这里住店的客人。
那麻衣大汉的饭菜齐备,柳老汉进内屋去给我们准备下酒菜去了,我们和暗夜就近找了一张桌子坐下,闲聊等候。
整个酒肆之内,也就三五张木头桌子,不像是买的,而像是柳老汉自己做的,做工粗糙。
柳璃看着暗夜,问道:“暗夜大哥,你什么时候到过这里?看样子你和这酒肆老板熟悉着呢?”
暗夜微微一笑,回道:“那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未入冥宗,我当时还不是冥宗客卿左使的时候,我那时候常来柳叔这里喝酒,有一次一个过路的刀客喝了酒,发酒疯不给酒钱,我出手帮了一下他们,所以和他们一家比较熟络。
柳叔叫柳进,你们和我一道叫他柳叔便好,丫头叫做柳芽儿,他们寡父孤女相伴为生,在这里已经很多年了。”
话刚说完,身后的黄毛丫头已经抱了两坛子酒奔了过来,一把坐落在桌上,双眸澄明,眼神看英雄一般看着暗夜,“大哥哥,你看,我给你藏的两坛好酒,这几年你都去哪儿了?都不回来看看牙儿!”说着话,便要呜咽起来。
暗夜急忙让她坐在一侧,宽慰道:“傻丫头,我这不是回来了吗?还不快给我把酒打开?”俊俏的脸上,难得一场和煦的笑容。
柳芽儿闻言,重重的点了点头,抬起袖口,也不管会不会脏了衣袖,身后撩起袖口就去擦那坛子上经年累月沉寂下来的灰尘,‘啪’的一声扒开了酒坛子上的内攘高粱布盖子,推到暗夜面前:“大哥哥,给!”
暗夜指了指我们两,笑道:“芽儿,这两位是我的朋友,这位是李靖李大哥,这位柳璃柳姐姐。”
柳芽儿闻言,瞥了我两一眼,嘟了嘟嘴,对着我道:“李大叔,柳姐姐。”随即不再看我们,转而对着暗夜道:“大哥哥,你快喝呀,我可好久没有看你喝酒,听你吹曲子了。”
柳璃闻言,看了看我嘴角的胡渣短髯,抿然一笑,顾盼神飞,眼神里那意味不言而喻,撇嘴道:“呵呵,瞧你,要是把胡子刮了,人家指不定就叫你哥哥了。”
柳芽儿像是被柳叔惯坏了一般,也不搭理我们,只顾着暗夜。
暗夜微笑的摆了摆头,一刮那黄毛丫头的鼻梁,嘀咕道:“还是这么使性子,快去拿三个酒碗来,好酒得和好朋友一起喝才有味道。”
柳芽儿噘着嘴,嘟囔着“我又不认识他们,干嘛要把你的好酒给他们喝,大哥哥,这可以我亲自给你存的酒,我不想你给他们喝。”
暗夜回道:“他们也是我的好朋友,和你一样,你说好朋友之间,好酒是不是应该分享呢?”
我看着暗夜,笑了笑,心道这小子年纪只比我小几岁,平时风流快活,潇洒倜傥,难得还能见到这么有爱心的一面。
柳芽儿闻言,愣了许久,看了看我和柳璃,似乎内心经历过一番挣扎之后才缓缓点了点头,对着暗夜道:“那好吧,不过只能给他们一人一碗,其他的都得留给大哥哥。”
她说完,起身回厨房里拿酒碗去了,我和柳璃看着暗夜,都笑了出来。
暗夜坐着抬手比划了一下,解释道:“这丫头那时候才这么高,就是性子倔了点,平时可不至于这么小气的。”
柳芽儿拿了酒碗奔了出来,柳叔柳进已经切了一斤卤好的牛肉端了出来,抓着那两坛子酒中的一坛子,替我们斟满了,看着我们道:“你们先喝着,我再去准备几个小菜,过会儿就出来陪你们,公子你就否跟老柳客气,店里不差酒,管够。”
我拱手道:“谢谢柳叔。”
暗夜也道:“柳叔,我可要吃你炒的鹅肝,好几年没吃了,馋。”
柳叔闻言,点了点头,“好好,你们先喝着,我这就去炒。”转而对着柳芽儿道:“丫头,快去给我洗菜去,别搁着和你大哥哥胡闹。”
“大哥哥,这酒是我给你留的,你可别给他们喝了。”
柳芽儿撅了一下嘴,表示不满,将两坛子酒向着暗夜身边推了推,终究还是转身奔着厨房去了。
暗夜端着酒碗,咕噜噜的喝着,嘴里忙着‘嗯嗯’的两声。
我端起手中酒碗,咕噜了两口,固然是醇香的好酒,酒性子不烈,温润柔和,芳香淳厚。
“好酒。”我称赞道。
暗夜抬手递过一坛子酒,又给我斟满了一碗,笑道:“喝着。”
我点了点头。
不多时,隔壁桌那汉子也上楼去客房睡去了,柳叔和柳芽儿也为我们张罗了一桌子好菜,加入到了我们的饭桌上。
柳芽儿见柳璃生得漂亮,仪态文雅之中有几丝英气,说起话来也礼貌了许多,柳璃蕙质兰心,和她聊了一会家常,那丫头便熟络了起来,自己也将那两坛子酒端了过来,给与我们喝。
柳叔和暗夜聊得起劲儿,暗夜问这些年有没有人欺负他们,柳叔回了‘自然是没有的,对亏了他前几年的帮助,自他走后,也再没人敢在他老柳家的酒肆里闹事儿了。’
......
夜,无月,惊雷已散,有绵绵细雨润春华。
柳叔已经醉了,被柳芽儿扶着去屋子里睡下,柳璃也回了房间,暗夜和我还在一楼喝着酒。
那柳芽儿从屋子里拿出了一根珍藏许久的玉箫,缠着暗夜吹箫。
玉箫看材质不是俗品,像柳叔这种农家小酒肆,估计得花上好几年的积蓄才能买的起,看样子是暗夜留给小女孩的。
我们喝了柳芽儿抱来的两坛子酒后,柳叔又让她去地窖抱了几坛子老酒上来,喝了尽兴,桌边上已经七八个空坛子了。
暗夜提着坛子,直接灌了几口,结果那只玉箫,眼神里落寞之意更甚,怔怔的看了许久,柳芽儿也不插嘴,看着暗夜一阵沉默。
柳芽儿见我好奇,撇嘴解释道:“你不懂,大哥哥这是在酝酿回忆怎么吹箫,他每次都要看着这只玉箫好久之后,才会吹,吹出来的曲子才会十分的动听。”
我微微一笑,表示我现在懂了。
暗夜嘴角一抹勉强的苦笑,将玉箫凑到嘴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