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一轮银勾像是琼瑶玉台坐着的主宰眯着的眼睛俯瞰众生,周围的点点星星斑驳不一,在我看来,像是他脸上丑陋的痦子一般。
这一刻,天是丑陋的。
嫣儿在缥缈峰被蛇吓倒了,那条雪地褐蟒如今已经风干了还挂在后山望雪亭边一棵参天古木上面,师姐应该还是一如既往的打扫着望雪亭雪,看着那条干瘪的蛇惋惜我的遭遇,师父和师兄应该还在哪个不知名的地方游历着......
黎叔一家子和姬辰逸也在将军府筹备着过冬的储藏吧,王爷应该还在和朝里的死对头下着那黑白交接的围棋,骆驼的家人可能也盼着他回去了吧,影儿的家呢?她跟了我这么久了,每次去慕阳的破院子总是见不着人,留了书信才会来找我,这丫头平日里都在哪里过的?这次回去,也该好好关心关心这丫头了,一直跟着我奔波,虽不是沙场归兵,这么多年,也无怨无悔的鞍前马后的跟在我后面。
我是个人,不是无心的鬼,嫣儿不在,我也不能因为我自己放不下,去瞎折磨跟我出生入死的人吧。
出来大半年了,我有些想念师父、王爷、黎叔他们了。
一想到马山说的星位的判别可以根据昆仑山脉为中心断定,又是昆仑。
而以昆仑山脉为中心定星位的方式,只有昆仑派传下来的六壬玄黄盘.....
心中似有若无的疑惑萦绕于怀,总有一些东西是我不敢想的,与其说不敢想,不如说是畏惧去想。
寨子里的酒是青稞酿造,区别于中原其他酒种,喝起来有股淡淡的苦涩之味,入腹之后,却有余香。
院子里种的不是梅兰竹菊松柏之类,倒是一种奇怪的果树,听侍儿说是什么青刺果.....总之我们是欣赏不来的,马山和项名似乎常常出玉衡山,倒染了有些汉人的习惯,屋子里摆着暖香手炉,挂着各色古画。
我依靠着土家独特的摇篮木椅,喝着小酒,命两个侍儿顾自去休息了。
院子里,暗夜拿了一柄剑,和季无虚在对招。
季无虚招招快攻,虚实无度,看样子剑术精进了不少,跟着我们奔波,背地里没少练过剑。
足足半个时辰,打了几十个回合,暗夜的左手才捏住了他的寂灭剑锋,右手的断剑才指在了他的咽喉寸许之外。
暗夜收了剑,松了手,将手中被寂灭剑砍断的那柄铁剑随手一扔,抬起院子里石桌子上的一壶酒,浇了满面,洗了余汗,道:“不错,有进步,差点打不过你了。”
季无虚依旧面无表情,收了剑,转身抓了桌上杯子,一口酒下肚,坐在一侧,思考着刚刚对阵的剑招。
他没有回答暗夜,也没有说什么暗左使厉害,佩服之类的话,他也不是那种会拍马屁的人,就那么安静的坐着,冥想。
暗夜看了看我,笑道:“怎么样?李兄,练练手?”
我看他一身衣服湿了半截,笑道:“你还有体力打吗?”
暗夜哈哈大笑,回道:“有啊!”
他嘴上说有,却没有要动手的意思,提着酒壶,坐在了我椅子旁边的一个石台阶上,直接靠着台子,倒了下去,呼喊道:“好久没动手了,畅快!今天不打了,改天!”
几壶酒下肚,夜已经深了。
季无虚已经回了屋子,院子里再无别人。
“能等到他们送出位眼来吗?”暗夜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了一觉,在我耳畔问道。
我睡的浅,听了他的话,睁开眼睛。
“或许能吧?”
暗夜道:“要不,明天去翠湖看看?”
“也好。”我缓缓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夜深了,回屋子睡吧,入冬了,外面冷。”
暗夜跟着起身,准备各自回屋。
“你为什么活得这么潇洒?喜欢喝酒的人,不该这么潇洒才对。”我皱眉问道。
暗夜笑道:“这天下喜欢喝酒的多得去了,懂酒的能有几个?你为什么喜欢喝?”
我回道:“醉了能见嫣儿。”
暗夜摇了摇头,回道:“你不懂酒罢了。”
我仔细想了想,回道:“你懂吗?”
“我也不懂,但是喝了舒服。”暗夜嘴角一扬,笑容有些勉强,或许是真的喝醉了。
......
阳光一如既往的叫我们起床,院子里早有几个丫鬟送来了参观比武会的请帖,我站在窗口看着远处的雾气未散的俊峰,不得不说在这寨子里酣睡一宿,恍如隔世,琉璃世界轻纱一瞥,足以惊艳得世人心神清宁。
门口几个侍儿送来洗漱的热水盆子、面巾、漱口早茶,小甲和灵音从影儿手边飞来落在了我门口的栅栏上,对着我咓咓啼鸣,仿佛也醉于这山水了。
“闭嘴。”
我轻声喝止,两个小家伙闻言止声。
魏成这小子就像是来看热闹的一般,听了有比武之会,说是早早的去了寨子中间的武斗台。
再有便是李长庚说是去看一看这盘县的风水,打早便跟着他一道出去了,院子里剩下的人没有几个,暗夜和季无虚、骆驼在用膳厅咀嚼着土家美味,就等我一道出门了。
比武的地方就在那马家祖陵一侧,乃是一个土栅栏围起来的斗兽场,是他们四个寨子的壮汉,没事戏耍蛮牛的土阁楼里,寨子里称之为‘比武场’。
两个地方都离翠湖不到三里的路程,我们去了正好有空去看一看那广阔的翠湖。
‘比武场’。
我们一行人在四个家主的陪同之下进了场内,这场子倒是宽大,看热闹的寨民围了几大圈。
环形的高台,供我们这些宾客和几个家主观看比武,中间是一个方形的土坑,三丈深,宽五六丈,地面上全是泥尘,后面有个大土栅栏圈子,里面关了不少雄壮牛马,敢情这‘比武场’就是个斗牛圈。
马山入座之后,其他三大家主入座,其次是两个长老,一共三个位置,中间空了一个,只有那马厚是大长老,看样子是二长老不在,还有个鼻青脸肿,拄着拐杖的三长老,想来是冥宗右使的杰作。
我们依次坐在他们右侧的贵宾席上,适才有一个土家司仪出来吆喝比赛规则。
我看了看他们来比武的那些汉子,都是一身土家布衣,或是腰刀,或是长枪,倒有几分中原比武的味道,只是不知道功夫如何,估计是染了不少中原的习俗,都学了些粗浅的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