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楼宇之间的瓦顶上穿行,终于见了那万宽绕进了城南的一家赌坊。
我本想下去跟进去一看究竟,那知那万宽才一进门,又被几个汉子推了出来,几个人冲上去就是一顿乱揍。
为首的一个赌坊杂役见众人揍完他,走了上去,对着他吐了一口吐沫,骂道:“没钱你还来想赌,明日老子就带人去你家捣腾,算是给你个教训,再过几日你还是还不上你的赌债的话,老子就带人烧了你的老窝!”
万宽躺在地上,一脸的失落,鼻青脸肿的,那群人转身回了赌坊去,他才缓缓起身。
我小心翼翼的跟在后面,见他缓缓的向着江边走去,码头空旷,我不敢上前,只瞥见他一个人沿着阶梯,走到了码头江边,我以为他要轻生,心里正犹豫要不要上前救他,哪知他弯下腰去,只是捧了一把水洗脸,将脸上的秽物洗了,甩了甩脑袋,在江边怔怔的站了一会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之后便一路向着城里走去。
我记得那日杜艮带我我们去过他家,他走的这条路不是回家的,而是向着刘峡家那边去的。
我心道,难道这厮真的要去刘峡家犯事情?适才听他和巫马沅说话,想来是打上了刘峡家的注意,刘峡家底殷实,在这望月古县确实算得上一二等富人了。
万宽低着头,一路失失落落的向着在巷子里踱步而行,夜已经有点深了,路上行人极少,偶有两个打更的在叫着‘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我看万宽鬼鬼祟祟的走到了刘峡家侧墙,贼眉鼠眼的向着里面观望,我远远的匍匐在一家阁楼瓦顶,见万宽几个机灵,顺着墙角的砖头攀上了院墙,伸出半个脑袋向着里面观望。
我顺着他的眼神看去,原来这厮是在看刘峡的儿子刘顺,也就是那日我在江船上拉下来的小孩子牛儿。
本以为他要干些鸡鸣狗盗之事,哪知这畜生和那巫马沅干的都是谋财害命的事。
他在打刘峡儿子的注意,又加上适才巫马沅和万宽的一阵对话,我意识到他们的捞尸神技可能不是什么厉害的技巧,而是谋财害命的勾当。
也就是说他们捞尸捞的不是死人,而是从活人身上捞钱。
找的都是富贵人家的人下手,背地里杀了人,或淹死,或捂死,将之移尸江中,再换取高额的捞尸费用,转手精准捞尸,还得了名声。
我本以为这厮要动手,那知他只是在墙头看了许久,不能得成,又下了墙,悻悻回家去了。
见他离开回家,我也只得回了杜家酒楼,就此歇下。
翌日,清晨。
一众人围着吃了早饭,打算吃了准备去卓实祠堂一看究竟。
饭桌上。
我问了问杜艮这些年沅江都淹死过什么人,杜艮的回答让我更加确信这巫马家师徒干的定是见不得人的勾当。
这些年死了的不是些乡绅富豪居多,大部分是都是外出经商回来的,只有少部分人是贫苦的平民,巫马家的捞尸队打捞有钱人的尸首确实万无一失,但是几年前有个渔民死在了沅江,至今都没有捞着尸首。
说来也是机缘巧合,我有屋顶赏月思念嫣儿的习惯,让我听到了他师徒二人的对话。
饭后,我将这些问题告诉了慕影,让她去刘家注意一下情况,随便去查探一下巫马家和万宽家有什么动作。
我和暗夜一行人奔着卓实祠堂而去。
卓实祠堂在城隍庙南城一里路的地方,我们途径城隍庙,城隍庙里供奉的不是其他,正是河神龙王像,来往祭拜的多不胜数,香火十分鼎盛。
卓实祠堂就显得尤为清淡了,祠堂破旧不堪,我们推门进去,和破庙差不了多少,庙里供奉着卓实的雕像,极少有人来参拜,庙祝也没有,香台上面布满了灰尘,也无人打理。
里面住的一个老道士,听杜艮说人们都叫他疯道人,倒不是他是个神经病,只是因为他姓‘丰’,乡里人叫习惯了就叫成了疯道人。
我们进了祠堂,杜艮走到庙前,对着一个偏门喊了喊,“疯道人在吗?”
不多时,一个濑里邋遢的道士,端着一个破碗,手里拿着一节肘子,趿拉着鞋子就走了出来。
见他道袍破旧,头发上面微微束了一下,长须长眉,嘴角还挂着肉皮儿,又将手中的肉往嘴里一送,走到近前,嘟囔道:“你们是谁,找我何事啊?”
我闻言,伸手将怀里的那块虎神齿拿了出来,递了上去。
他满嘴是油,见了虎神齿,不耐烦的瞥了我们几人一眼,也不接,转身又从那道偏门进去了。
“跟我进来吧!”
我收了虎神齿,和众人依次从那道偏门走了进去,到了祠堂后面的烂瓦房内。
阳光透过破烂的瓦沿照射进来,屋子里一张破旧的蚊帐木床,边上一个烂木桶子,桶的上面乃是一个瓦顶镂空处,想来那桶是用来雨天接水用的。
屋子中间一个瓦罐,一个老叫花子正在灭火,灭火之后又将里面的一根肘子拿了起来咀嚼,将我们进来他也没有要起身的意思,疯道人和老叫花子都席地而坐。
老叫花子看了看我们问道:“这些人都是干什么的?”
疯道人皱了皱眉,将手中的肘子放在了破碗里面,回道:“是飞云县哪个老不死的介绍过来的。”
我定神一看,原来那老叫花子就是那日我们见巫马家捞尸的时候那个老叫花子。
“是你!”我对着老叫花子问道。
老叫花子皱了皱眉头,问道:“我认识你吗?”
我道:“和老先生有过一面之缘,那日在三渡渡口,听你老人家说‘这沅江啊,里头的水可深咯.....可深咯!’晚生不明白,这江里的水,能深到什么程度?”
老叫花子闻言,一怔,抬起头来,仔细看了看我,才缓缓道:“原来是你们。”
我拱手道:“正是在下。”
老叫花子笑道:“你和这个白衣服的是不是那日又在渡头酒肆赌酒来着?”
暗夜道:“正是我二人!”
老叫花子看了看疯道人,对着他说道:“这二人能凭轻功飞渡沅江,那地方倒也去得。”
疯道人闻言,仔细看了看我二人,问道:“昨日我听点苍派的人说有人在他们后山比武,搞得狼首峰一片狼藉,是不是你们两个?”
我点了点头,回道:“晚生鲁莽了。”
疯道人大手一摆,哈哈大笑道:“畅快,鲁莽得好,可惜你们没有去他们前山闹腾,否则气死点苍派那几个老不死的。”
疯道人说完,将手中的肘子和破碗顺手扔在了一边,他本是盘膝而坐,谁知他一拍地下,一个斜身就对着暗夜袭了过去,双腿一扬,直攻暗夜下盘。
考来是要考究我们的功夫。
季无虚见状,拔剑先行接手,刺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