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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后,和亲队伍行至梨州,穿过亶山之麓。

道旁树影婆娑,林鸟争鸣,整个队伍置身于绿荫之下,仿佛快被这片山林吞噬了去。好在另一旁是农田,还有许多农夫在耕种,换成插秧的节气还更热闹。

楚云:“传令下去,前面稍作休整。”

卫兵:“是。”

空青跳下马来替楚云牵马,楚云观察着四周,背靠山林,似乎安心了一点。探子已经事先勘查完毕,附近数十里都是安全的。

“王爷,前方有几位农夫求见,打听到队伍是从皇城来,一定要来谢恩,说是年前受了朝廷恩惠,属下们拦不住。”

楚云:“带他们过来。”

这时,几位农夫走上前来,领头的农夫说道:“官爷不知,去年六月这一带爆发了一场瘟疫,耽误了耕种,年前颗粒无收,好在朝廷来了位贵人,不仅播了过冬的钱粮,开年还给家家户户都分了粮种。皇城远在千里,草民们只得求见官爷,托官爷回城时代为转达,草民们感恩戴德,愿那位贵人万福金安。”

楚云:“你们回去吧,本王此行是为北去,待他日回宫定代为转达。”

农夫们:“谢官爷。”

知道农夫口中的贵人便是年前赈灾的太子楚弋,楚云倍感欣慰,这么多年叔侄两唇枪舌剑,即便中间夹着生死门,也从未有过中伤对方的想法,久而久之就成了两人的相处方式。

楚云:“我去看看公主殿下。”

空青:“是。”

两人走向队伍中,公主鸾驾已经得令停下,四名宫人跟着女子,女子换回在宫中穿的常服。忘忧、苏情、源霖、凌风已经来到女子身边。

这片山林对女子来说,是逃离和亲队伍最后的机会,众人没有忘记老阁主的托付。

“你们退下吧!”

四名宫人:“是。”

忘忧上前来问道:“月儿,身体可还吃得消?”

“还好。”

苏情:“殿下,到亶山了。”似乎在提醒什么。

源霖:“月儿,你饿不饿?我让长生在城中买了点心,要不要先吃点?”

“我还不饿。”

凌风一言不发,却仔细地看着女子眼色,生怕她就此逃跑,进了山林卫兵也无可奈何。

楚云:“殿下,到梨州了。”

“嗯。”

楚云或许想问点什么,他知道梨州乃是女子的出身之地,只是他又该如何开口才能避免其他人猜疑。

女子踏过青草小径,抬头望去,神女峰在云里,穿过茂密的山林,看到一片百花盛开的山谷,最后才是她的归宿。梨州四时分明,春生夏长,秋收冬藏。神女峰背后群峰兀立,天造地设的一道屏障挡住了寒流酷暑,因此神女峰上四季如春,也是最佳的养生之所。

忘忧:“月儿。”

女子回过头来,众人神色各异,为了打消他们的顾虑,女子于是调侃道:“听山下村民说,神女峰上住有神女,世代庇护峰下生灵,只要心诚,神女便会满足大家的心愿。”

楚云、忘忧、源霖、凌风:“……”

“你们可有心愿未了?”

苏情:“殿下呢?”

女子摇了摇头,随口玩笑道:“天下太平。”

苏情:“会的。”

众人却在心中默默许下心愿……

“愿余生所念,平安喜乐。”

“愿山河无恙,各自安好。”

“愿功成身退,还得自由。”

“愿相伴相随,三餐四季。”

“愿游历山川,身归故里。”

“愿卿卿我心,白首不离。”

……

“真要有神女的话,”女子靠在树边坐了下来,“这世道岂不是要乱了套。”

苏情:“此话有理。”

忘忧在女子身侧挨着坐下来。

凌风抱着双手,仍旧剑不离手。

源霖摘了两朵野花递给女子,“月儿,给。”

楚云望向神女峰,说道:“梨州城乃是前朝百渊都城,城门面向神女峰,大抵也是如此。百渊国破之时尚且不得神女庇佑,何况今朝之人。”

忘忧:“王爷此言差矣,百渊民众虽信奉神女峰,却从未妄图将国运托付于神女。百渊之所以国之不国,乃是因腹背受敌,势单力孤所致,并非神女之失,亦非天道使然。”

苏情:“师兄。”

忘忧这才没有继续下去。

楚云:“梨州百姓同为我朝子民,朝廷不曾苛待分毫,如今安居乐业,早已是众望所归。”

源霖:“神女也好,雪女也罢,依我看来皆是虚构,百姓心中有所寄托,生活有望罢了。”

众人纷纷看向源霖,没想到在众人之中,源霖才是最清醒的人。源霖一改往日纨绔形象,不禁让人刮目相看,看来这些年也是在韬光养晦。

苏情:“源公子将来若是入仕,必定为官做宰,青出于蓝。”

源霖:“苏阁主谬赞了。”

苏情:“源公子不必谦虚。”

楚云一直盯着山林,心中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亶山密林深处有一片雾林,称为雾隐山,夜陌当年就是迷失在雾林,探子只查了附近数十里,若有贼人藏于深山之中突袭行动,这队伍中的两千卫兵将措手不及。

空青:“王爷,怎么了?”

楚云:“速速下令,一炷香后,队伍继续前行。”

说话间,空中突然惊起一群林鸟,女子立起身来,众人反应过来立即将女子围在中央。

凌风:“公主小心!”

源霖:“月儿别怕。”

楚云:“来人!”

“等等。”

女子说罢,只见苏情那只蓝胸佛法僧带着一只白鸟飞了过来,那白鸟俯冲而下落在女子肩上,跳个不停,是老阁主隐居在山中养的鸟儿。那白鸟带来了音讯,亶山是安全的,它只是为女子而来。

“般若,是你吗?”

那白鸟发出悦耳的叫声,也认出了女子来。

源霖:“月儿,这鸟儿是怎么回事?”

“它叫般若,过去常与我作伴。”

一旁的苏情正托着自己的那只蓝胸佛法僧,“难怪你一进山林就不见了,是去找它了。”

只听两只鸟儿在叽叽喳喳地叫着,也不清楚它们在表达什么,样子看起来很滑稽。

“般若,阿暖还好吗?”

苏情替它回答道:“阿暖长高了,最近在自己学写字了。”

“你认识阿暖?”

“嗯。”

她笑了笑,阿暖那么贪玩,一个人学写字肯定很无聊。

后来苏情告诉她,阿暖是老阁主捡回来的,就连阿暖的双亲也是老阁主找来照顾她的,为了给她一个完整的家。

苏情:“等我们回来,师兄可要陪我们一起去山里看看?”

忘忧:“好。”

源霖则拉着女子说起话来:“月儿你说它叫般若?”

“对呀!”

源霖:“是你起的名字吗?”

“嗯……,好像不是,阿暖说这就是她本来的名字。”

“鸟儿自己怎么会有名字呢?”

“这你倒是提醒了我,肯定是它当时撒谎了。”

哪知那白鸟却不干了,翅膀扑哧扑哧,就差跳起来啄人了,连那只蓝胸佛法僧也在一旁帮架,十分有趣。

“好了,你没有没有,我们信你。”

听后才消停了。

源霖:“这鸟儿脾气还挺大。”

楚云和凌风监视着周围,众人已经散开了。

“你们别紧张,让大家好好休息,如果有危险,我会第一时间通知大家。”

楚云:“……”

女子虽手无缚鸡之力,但是有这鸟儿帮助,沿途有任何风吹草动,她也能提前知道,让队伍做好防范。

苏情:“王爷,就依殿下所言吧!”

楚云将信将疑,不敢有一丝松懈。

这一路走来风平浪静,太过顺利反而不正常,和亲队伍更加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