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傍晚时分,
大批登陆部队住进了西赛尔坎尼亚要塞宿舍,住不下的就在临时搭建的营地就寝,
放下武器被捆住双手的俘虏们挤在搬空的陈旧仓库里,至少他们还活着,那些疯狂的护教军负隅顽抗者无一例外,全都进了坟墓。
皇帝拒绝了下属提供给她的豪华海景套房,而是一如既往地住进了她的黑色帆布帐篷里,躺在生锈的铁架行军床上就寝。
为了防范巫毒教刺客来袭,一整个警卫营的兵力将帐外堵得水泄不通,其中还隐藏着大量情报部特工。
除了零星的几声枪响,这夜还算是平静,
第二天刚破晓,港口再度忙碌起来,卸完货的船只陆续驶离港口,
光着膀子的强壮水手们拉着粗麻绳,用人力将新船牵引停靠,然后开始卸载作业。
港外的广场上,信号兵吹奏集结号,一支由各类轻重骑兵以及骡马炮兵组成的混合部队集结完毕,等待长官的检阅。
这便是应利奥波德亲王要求组建的快速行动部队,
共有两万余人,其中云集了帝国军中众多精锐、甚至王牌部队。
名头最为响亮的,便是瓦尔斯塔帝国近卫军的轻、重骑兵旅各一支,
其中重骑兵旅由大名鼎鼎的第二代戎装公主,艾德嘉·米德奈特上校亲自指挥。
有人曾质疑她的能力,毕竟皇女是目盲之人,生活能否自理都成问题,几个月前还得靠人推着轮椅前行,更别提指挥精锐骑兵冲锋了。
人们不知,这些日子里皇女身上发生了脱胎换骨的变化,强大的心灵之眼完全超越了普通人类的视觉,感知能力超越了最灵敏的猛禽。
远征军登陆后的第一次演习,令所有质疑声变得苍白无力,
艾德嘉·米德奈特上校穿着一身新型胸甲骑兵制式甲胄,
先进的复合装甲板设计,使得此甲拥有良好的防弹性能,只是因为厚度重量的增加,对于穿戴之人的体能提出了更高要求。
对于这些精锐中的精锐,体壮如牛的近卫军重骑兵来说,就算是穿戴复古全身甲亦是小事一桩,所以此次装备的升级换代完全不成问题。
艾德嘉头戴制式铁盔,盔顶插着三支象征着精锐部队的蓝色孔雀羽,
她并未着妆,眼上蒙着黑色天鹅绒布条,一双浓密的剑眉,再配上精致的鼻子,以及薄薄的嘴唇,即使是全副武装,也遮不住她的狂野之美,
对于戎装公主来说,这身军服便是最好的装饰。
身后披着的红斗篷上,绣着精美的夜鸮国徽图案,被劲风吹得猎猎作响。
足蹬厚重的牛皮长筒靴,靴根部镶着银质马刺,
胯下一匹珍贵的极北寒带黑色骏马,毛皮油亮光滑,全身的肌肉线条极为匀称优雅,鬃毛纤长整齐,简直像个雕塑艺术品。
测试评定分为四个级别,A为优秀,B为良好,C为及格,D为不及格,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隐藏成绩,专为那些强大的英雄人物所准备。
大多数近卫军官兵都轻松取得优秀或良好成绩,最后轮到重头戏了,所有人都围拢过来观看。
首先是速度测试,这没什么好说的,主要看战马的质量,这匹昂贵的坐骑对得起它的身价,就像一阵黑风一般掠过测试场地。
裁判官看了眼怀表,心道:
(9秒?还是驮着装备的成绩?
我没看错吧?好家伙,这要是牵到跑马场去赌一睹,那……不得赚疯了啊!)
随后是现代骑兵的基本功,马上射击,
为了模拟真实的战场环境,特地挑选了颠簸的场地,
在马匹全力加速的状态下,艾德嘉·米德奈特皇女稳稳地坐在马鞍之上,双腿夹紧马鞍。
她抽出侧面鞍袋中的新型卡宾枪,跑动中一枪命中了二十码木桩上的空酒瓶,随即拔出手枪,轰爆了十码外的甜瓜。
在之后的冷兵器劈砍测试中,皇女的军刀静静地躺在刀鞘里,
她从背上取下更为顺手的巨斧,像一阵风似的掠过目标,仅仅一记轻描淡写的斩击,便摧毁了九块薄木板。
看着木板上整齐的切口,裁判官恐惧地咽了口唾沫,若是这一斧砍到人身上,那结果可想而知。
马术测试的成绩更为可怕,
艾德嘉·米德奈特发挥了平日里打马球比赛的恐怖实力,一只手抓住马鞍,整个身体的重心转移到一边,另一只手轻松捡起地上的旗帜,
这已经远远超出了测试要求,只要能在马背上矮身触碰到桌子,就已经是优秀的成绩了。
最后是综合评定成绩,
测试官员举起了写有字母“S”的硬纸板,意为超级优秀的成绩,整个军中只有寥寥数人曾得此殊荣。
“我的老天爷啊……这他妈……这还是人类么?”轻骑兵旅长惊得长大了嘴巴。
“若非亲眼所见,决计难以置信。”另一名军官问道:“她看不到,是怎样做到的。”
一名重骑兵旅的上尉说道:“我问过皇女殿下,她说失明后曾经迷茫过一段时间,甚至自暴自弃,在家人的鼓励下才重拾信心,寻找出路。
突破点就在听觉、嗅觉、触觉、味觉、以及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应能力,她自己称之为心灵之眼。
经过危险的训练,甚至是赌上性命的实战,这些感官的功能得到巨幅增强。
所有的感官结合起来,就构成了她脑海中呈现的世界。
不像眼睛似的,只能看到面前的东西,皇女殿下能‘看见’或者说‘感受到’周围无死角的东西。
比如说我们看不到藏在天花板上的老鼠,而她就能清晰地感觉到,并且用力投掷出一柄匕首,将其开膛破肚,这都是我亲眼所见,绝非道听途说。”
在一旁观看的参谋长,达利·艾因富特也鼓起了掌:
“陛下,您放心么,把女儿编入到一线作战部队中,她才刚从死亡线上挣扎回来。”
“我想明白了,让孩子们放手去做,我们为人父母,不应妨碍年轻人去追寻理想。”皇帝侧目道:“我才应该问你呢,达利,
你就这么一个独生子,现在他跟随北方军登陆作战,你也不拦着点儿。”
“拦不住的,和我们当年一样,陛下,
正是热血且好勇斗狠的年纪,这对小夫妻根本没考虑其他事,他们是职业军人,一心想着在战场上建功立业。
“我有康斯坦茨留在国内坐镇,他已经成长为合格的储君。
而达利你不一样,没了小威廉,艾因富特家族可就要绝后了。”
“我当然有过顾虑,但很快都想通了,这次战争的意义不同以往,参加者必将名留青史,若是强行拦住孩子,怕是要被他记恨一辈子。”
“我父亲曾说过,瓦尔斯塔贵族的荣誉,便是在战场上慷慨赴死,
这种话在和平年代听来完全不可理喻,在这乱世中听来却是颇为应景,像是某种诅咒似的,是我们躲不开的命运。
达利,你呢,你怎么看这场战争,是否还心存迷茫呢?”
“不迷茫,一点儿也不,
打了一辈子仗,熟悉的战友一个个故去,早就释然了。
即使战败身死,也算是努力过了,不后悔,总比那些被人刀架脖子都不敢出声的胆小鬼强得多了。
瓦尔斯塔民族一向都是桀骜不驯的,被杀死可以,被吓死可不行。”
“很好的觉悟,我的宰相。
如果此战在所难免,那就要掌握主动权,崇尚进攻是咱们的传统,等到人家打到家门口来,那可就晚了。”
达利·艾因富特吐了口烟圈:“陛下,那您自己做好准备了么?你我身上都流着蓝色血液,我们比其他人都清楚,这次的对手有多可怕。”
“管它什么妖魔邪祟,尽管来吧!”皇帝按住家传名剑“暗暮”的剑柄,说道:
“我萨兰托斯愿为瓦尔斯塔粉身碎骨,无愧千万国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