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就试着收走少爷的玩具吧……如果他不好好听课的话……”管家康斯坦·格拉尔终于勉强答应了女主人的要求。
“很好,这才像个合格的管家该说的话,康斯坦,你们先忙吧,准备好马车和行装,我去卧室小憩一会,免得晚上打盹。”
四小时后,侯爵夫人简宁·温斯泰德出现在了康沃尔勋爵夫人的沙龙宴会上,她一出现就成了全场的焦点。
那件青色的晚礼服是她丈夫达利侯爵送给她的众多生日礼物之一,材料选用进口自东方的上等丝绸,一针一线都体现出宫廷皇室御用裁缝的顶级技艺。
肩部、胸腹、臀腿部分包裹的松紧程度恰到好处,既能凸显出成年女性那种成熟、曼妙的曲线,又能保证穿着的舒适性。
衣料上的水晶坠饰每一颗都被精心打磨成多面菱形,反射着厅内的众多烛光灯火,但这些都只能算额外的点缀,和她的容貌比起来都算小巫见大巫。
简宁精致的面庞和一双美丽的琥珀色大眼睛才是最吸引人的,连在场的女士们都禁不住多看几眼。
很多小伙子都不断朝着她咽口水,虽然远远及不上女皇萨兰托斯那种超凡脱俗的野性之美,但这位侯爵夫人在塔嘉维也绝对算是排的上号的大美人儿了。
尽管她的孩子都已经长得很高了,这位贵妇的魅力依旧不减当年。
沙龙宴会的主人请来了着名的管弦乐团为来宾助兴,音乐响起之后,在场的男性宾客们都开始争相邀请简宁共舞一曲,但都被她委婉地拒绝了,理由是鞋子材质太硬,硌得脚痛。
看着那些男人们悻悻而归,她选了个角落里的位置坐下,看到眼前奢华的宴会场景,不由得心生感叹:
帝国的财富带来了幸福的生活,瓦尔斯塔的贵族们生活起来相当轻松愉快,
在这个奢侈的晚宴上,穿着体面的绅士和美丽的女士们手挽着手,在这个明亮的大厅里翩翩起舞,
身着燕尾服、头戴白色假发的专业侍者穿行在大厅各处,为宾客们端上一盘盘精致的餐点,打开一瓶瓶价值不菲的陈年佳酿。
高贵的宾客们享受着奶酪蛋糕和蜂蜜甜酒,为各种虚假的八卦消息和庸俗的笑话笑得前仰后合。
与此同时,就在千里之外的国境线上,女皇陛下正带领着麾下将领力战两大强国的联军。
简宁的酒量不太好,喝了几杯就已经微有醉意,心里对丈夫的思念越来越深,只能以酒解忧。
她唤来侍者,“再来一杯加冰,加柠檬片的女士香槟。”
为了冲淡心中的不安情绪,她连续喝了两杯。
“终于找到您了,侯爵夫人,您丈夫可真是瓦尔斯塔的国之栋梁,我代表塔嘉维市政府祝愿他满载荣耀而归!为此,咱们得干一杯!”说话的是塔嘉维市长和市长夫人,两位老人精神炯烁,端着酒杯向自己敬酒。
(我已经到极限了,不能再喝了。)她的内心如此告诫自己,但另一个心声说道,(那可是市长和市长夫人,必须给他们面子,不能给丈夫的形象丢脸!)
尽管已经开始有些天旋地转,简宁·温斯泰德依旧努力地展现出自己最美的笑容,她端着高脚杯,以甜美的音色说道:“谢谢!也敬您们,尊贵的市长和夫人,祝您们健康长寿!”
随着她藏身的角落被人发现,又来了好几拨人客人向她敬酒,不知不觉中已经喝下了十来杯,尽管都是精心调配的女士专用低度香槟,但喝得多了就相当于烈酒。
等到来敬酒的人纷纷离开,简宁感觉身边的时间似乎在逐渐变慢,人们的说话声变得断断续续,并且产生了不现实的回音和耳噪,她伸出白皙的手掌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开始变得虚化、扭曲、甚至重影。
他尝试着按住桌子站起身,但是高跟鞋的根部深陷在厚厚的地毯绒毛里拔不出来,简直就像一根木棍陷入了里似的。
(我喝醉了……)她终于意识到。
她可是选帝侯的夫人,还是皇帝陛下亲自授勋的女爵,决不能在这种贵族云集的场合上出丑,那样会令丈夫蒙羞的,于是她开始调整呼吸,放松紧张的神经,就像记忆里老管家维斯曾经教给她的那样,尝试着闭上眼……放松……放松……
随着眼睑逐渐闭合,简宁的脑海中浮现出可怕的景象,
这是炮火纷飞的前线,乐手们敲打吹奏壮丽的军乐,线列步兵们排成整齐的横队,跟住鼓点,以统一的步伐朝着战场交火的核心地带走去。
这些军人面色坦然,他们正笔直地走向毕生所求富贵与荣耀……或者说……走向死亡的命运……
忽然,她看到自己的丈夫正骑着骏马指挥战斗,一名敌军的枪骑兵向他的背部冲刺过去,“天呐,夫君,小心后面!”她歇斯底里地呐喊,而丈夫似乎根本听不到,而后骑枪刺穿胸膛,眼前一片血腥……
“啊!不!我亲爱的达利大哥!”简宁·温斯泰德脱口而出,还好音乐的声音够大,没人听到,她不禁打了个哆嗦,被吓出了一声冷汗。
这才发现自己靠在柔软的高背椅上,睫毛上沾满泪水,显然,她不知不觉地昏睡过去了几分钟,还在梦中哭了。
其他宾客都已经加入狂欢,这才没有出丑,自己的完美形象没有受到损害。
还好,酒被噩梦吓醒了大半。
简宁告诫自己,刚刚那只是个该死的噩梦,自己的丈夫还活得好好的,(至少现在如此……)她努力安慰自己。
一群聊着天的贵妇从她身边走过,并且朝她问好,她也礼貌地给予回礼。
她的鼻子里充斥着那些贵妇人身上浓重的玫瑰香水味儿,她平常蛮喜欢那个味道,不知怎么的,此时再次闻到,却没来由的感到有些恶心。
不仅是香水味而已,从酒醉开始,或者说从踏入这个大厅开始,她便开始讨厌起身边的一切,
那些熏香的羽毛扇子,侍者手中端着的水晶高脚杯,还有那些雕刻过度、华而不实的缎面家具,以及那些被修剪成可爱样子,在宾客的腿边跑来跑去的名贵宠物犬,无一例外,都令她心生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