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曜在小院里转来转去,看着爷爷奶奶吃饭洗碗,却不能让他们感觉到自己的存在。无论她用什么方法,都无法撼动任何一样东西,连一丝风都带不起。
黎明曜绝望地往后一仰,没想到脚下一滑,本以为自己会摔在地上,没成想居然漂浮了起来。她挥舞了两下手脚,发现自己并不能挪动分毫,不禁有些奇怪自己刚才是怎么在房间里里外外走的。这个念头刚一动,黎明曜突然发现自己又重新站立在地上了。试了几回,黎明曜发现,只要自己想着“站在地上”,自己就会站好,也能走路。可只要自己不想着这回事,随便动作的话,就会飘起来。
黎明曜玩得正兴起,突然听到细细的哭声,还有人在叫“小姐醒醒”。这声音有些耳熟,黎明曜不禁侧耳倾听,想分辨出是谁的声音。声音越来越清晰,离她越来越近,那个名字就挂在嘴边,可是怎么都叫不出来。突然,另一个声音劝她道:“苏大夫开了药,也喝下去了,七巧你就别再着急了。”
“七巧!是七巧!”回忆“轰”得一声如开闸的洪水一样涌出来,黎明曜这才想起来自己应该是在阳明关。此念一起,黎明曜只觉身不由己地往后退去,爷爷奶奶的身影越来越远,越变越小,蓦得连同院子一起变成了一个小黑点。黎明曜刚想开口叫他们,就看到更多人从她面前疾驰而过,像拉洋片一样飞快,什么都看不清。黎明曜又惊又怕,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来。在这如人像组成的时空隧道中,仿佛只有她一个人,无着无落,无依无靠。
黎明曜无声地张着嘴,觉得自己得说些什么,再不济也得发出点声音来。她努力了很多次,终于感觉到自己的喉咙里挤出了一个名字:
“七巧……”
黎明曜感觉自己的手被一双温暖柔软的手包裹住,一个带着哭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在呢小姐!我在呢!小姐要什么?”黎明曜只觉得身子一沉,不由自主地坠落到一块柔软的地面上,一切重量有了实感,五感才重回她的身上。黎明曜艰难地睁开眼睛,回握住那双手,刚想说什么,就听见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走开!”
黎明曜用了两秒钟才反应过来这个声音是阳星曜。她有些绝望地说了一声:“不要……”七巧就被阳星曜一把拽到了后面。男人有些粗砺的大手握住黎明曜的手,用力之大,把黎明曜的手握的生疼。阳星曜急切地说:“曜儿,曜儿你醒了是吗,你还好吗?你想要什么?”
黎明曜艰难地把眼睛睁大了些,哑着嗓子叫了一声“爹爹”,像一条搁浅的鱼一样张了张嘴,做出了“水”的口型。阳星曜反应过来,一回头怒斥道:“服侍的人呢!都死那里去了!小姐要喝水!再晚一步我揭了你们的皮!”
黎明曜无力地翻了个白眼,伸手召唤七巧。七巧赶紧端来了一碗温水,用一块干净的纱布沾了水,一点一点擦在黎明曜焦干的嘴唇上。温凉的水激得黎明曜唇边一阵刺痛,但是流入嘴里却化作甘泉,滋润着干渴的喉咙。黎明曜尽力多喝下一些水,但是这样喝水,能喝进去的总是有限。黎明曜不得不咳了两声,说:“多喝些。”
七巧赶紧和墨玉一前一后把黎明曜扶起来,墨玉在后面撑着,七巧拿来喝药的勺子,一勺一勺慢慢给黎明曜喂水。周围乌压压一地的人,就这么看着黎明曜把一碗水喝个精光,还舔舔嘴唇,无力但急切地问:“还有吗?”
苏岫珑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小姐大病初愈,一次少喝一点。七巧姑娘赶紧通知大厨房去把米汤送来。”七巧应了一声,刚要起身,又顾及黎明曜。刚想嘱咐墨玉两句,就听云姨娘的声音说道:“老爷放心,少主放心,已经有人去了。”
黎明曜慢慢转动眼睛,看到这么多人围在她床前,喘了几口,用力地说:“让大家担心了。我没事,已经好了……”九王爷的声音在阳星曜身后响起:“快别这么说。曜儿赶紧躺下,好好休息。既然曜儿醒了,我们都出去吧,留下可靠的人服侍吧。”
云姨娘应了一声“是”,出门去安排留下来服侍的人选。九王爷拉了拉阳星曜的衣袖,说:“走吧,少主也去歇歇。曜儿已经醒了,有妥帖人精心服侍,自然就好起来了。少主就在这里也没甚用处,自己也要保重身体才是。不然曜儿也没办法安心养病啊。”
阳星曜点点头,回头握住黎明曜的手,说:“有什么事,差人来告诉我就是。我先去了。”说完,又看着七巧说:“好好服侍小姐。”说完,瞪了她一眼,又转头看了看黎明曜,温柔地说:“你好好养着,我先走了。”这才起身,往外走去。
等人群一起一起散的差不多了,黎明曜才对着七巧眨眨眼,示意她过来。七巧赶紧过来问:“小姐有什么吩咐?”黎明曜摇摇头,问道:“我躺了多久了?”
此言一出,七巧立刻红了眼眶,带着哭腔说:“小姐病了四天,昏迷不醒,人都瘦成一把骨头了!可吓死我了!”说完,再也忍不住,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黎明曜被她哭的耳朵疼,只能求助地看了一眼墨玉。墨玉收到了黎明曜地求救,走过来拉开七巧,轻声劝道:“小姐要静养,你可别在这里哭啊!”七巧赶紧点点头,抹抹眼泪,住了哭声,黎明曜才暗暗松了口气,心里给墨玉比了个大大的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