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馆里出了命案,吓得最初那两桌客人起身就跑,店伙急忙追出:“几位爷留步,你们还没结账!”
与众不同的是海大富,他也不咳嗽了,只若有所思地看着这个手持金刀的天地会乱党,想不明白其中的道理,按说这女人出刀并不迅速,为何那两个布库躲不过去?
所谓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布库们的跤技和胖女人的刀法都没什么特别的,这一点海大富很清楚,正因为如此,他才会对一个照面两颗人头感到不解。这就好像一个棋道大师看着两名棋童下棋,明明招法很是幼稚、意图很是明显、但结果却出现了未可预料的奇迹一样,这可能么?
他老人家看不懂了,贾金刀却士气大振,她固然知道旁边的老太监武功高深,但是人在拼命的时候想的是什么?想的是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那就杀吧!
杀红了眼的贾金刀气势如虹,竟如砍瓜切菜一般,转眼就杀了六颗人头下来,最初的奇怪已经被杀人的兴奋所驱逐,越杀胆越大,越杀越想杀。
海大富终于看不下去了,若是仅剩的两名布库也被这天地会的婆娘给杀了,那么他这个满人的死忠在“良心”上就过不去。
于是他悍然起身,身形一转就绕过了桌子,一招大慈大悲千叶手轻轻拍出,想要活捉了胖女人送到衙门问罪。
大慈大悲千叶手本来就不是以杀人为宗旨的武功,但是其内力所至,胖女人的双刀已然无法近身,眼见就是手到擒来的结果,然而就在他的手掌将要碰触胖女人肩头的一瞬间,他忽然觉得这胖女人的胸前似有一面无形的坚盾,那坚盾并无进击之力,却硬生生将他的手掌阻在了肩头一寸处。
在双刀被老太监的内力迫开之时,贾金刀已然绝望,心中不由得闪过一丝懊悔,悔不该见义勇为来救这个脑筋不太清楚的英俊青年,后悔都来不及了。
同样来不及的是惊喜,当她发现这老太监的双掌突然停顿的时候,第一反应是双刀齐出,斩向老太监的双臂,哪怕刀的速度赶不上近在咫尺的手掌,她也要这样出招,因为这是人的本能。
随后她惊讶地发现,这老太监的一双前臂竟然被她斩了下来,这才是真正令她震惊的事情,她被这个意想不到的结果给吓着了,连忙纵身向后,落下时,肥胖而又结实的身体将一张酒桌砸的稀烂,兀自不觉,只在想:我怎么竟然能斩断这高手的双臂?
贾金刀震惊,僵直不动的海大富更加震惊,这种情况见所未见闻所未闻,想不通道理,胳膊就没了,更令他无法理解的是那双臂断处竟然没有一滴血流出,这也太诡异了。
心胆俱丧之时,耳边传来了一个淡淡的声音,依稀便是那未曾剃头的青年的口吻,而那青年并未看向这边,他的嘴唇也没有动作,“你说你一个崆峒派的弟子,学了一身武艺为何要给顺治当狗?你姓海,你告诉我,你是汉人还是满人?”
“我是汉人。”海大富不敢也不想撒谎。
听了海大富没头没尾的这四个字,室内尚未逃出去的也没有死去的人们都觉得很奇怪,他说“我是汉人”是什么意思?
海大富却不知别人听不到那声音,只听那声音又道:“这就对了,我就奇怪如果你是满人,为何崆峒派会将你收录门下,但还是想听听你本人的证词,现在你可以去死了。”
听完这句话,海大富还没来得及询问,就看见自己僵直的双臂断口中血如喷泉,想要自行救治却动弹不得,只任那鲜血喷涌了片刻,便即失去了知觉,一头栽倒在地。
这边贾金刀忙不迭地躲避海大富喷出来的血,一时之间也没考虑到这血为何等了一阵儿才喷出来。
另一侧吓尿了的是韦小宝和小桂子,这俩孩子刚想跑出去,却被剩下的两名布库搡在了一边,胖女人刀法诡异,大门宽度有限,哪里容得两个孩子先行逃生?
混乱中,钱青健道:“贾大姐,那边跑了两个你不追么?”
贾金刀本也注意到那两个逃命的布库,只是忙于躲避人血才不曾理会,听到大兄弟的提醒,不禁惭愧,急忙向外追去,奔至门口,已知追击不及,没奈何,只好奋力将双刀掷向两名旗人的后背。
她暗器功夫本来就不怎样,打得是蒙一下就好的谱,却不料其中一刀掷得偏了,出手就已经偏离目标许多,料想绝无投中之理。
正懊丧之际,一幕奇景再度发生,眼见那柄偏离了目标的弯刀在飞行了一段距离之后,竟然在空中拐了一个弧形,回归了正道,而且这两柄刀不知怎地,竟是越飞越快,仿佛在飞行途中有更大的力量加于刀身一般,眨眼间就扎在了两名布库的后心,两名布库登时仆地而亡。
贾金刀彻底傻了,这样也能杀人?站在门口半晌,突然狠狠拧了一下大腿,只疼得叫了出来,不对啊,这不是梦!可是这事实怎么比做梦还玄乎离奇呢?恍惚着去拔她的双刀,韦小宝和小桂子被她挡在了室内半晌,此刻虽然门径通畅,却也不敢再生外逃之心,若是被这个狠女人给杀了该怎么办?
两个小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虽然素不相识,此时却颇有同病相怜之感。
收回了金刀,贾金刀终于清醒,刚才这突如其来的危机虽已解除,但是这一地的死尸,又是太监又是旗人的,官府能不兴师问罪么?更何况大兄弟那发式惹来的祸端却还没到,此时不走,待到捕快衙役赶来,那就真的逃不掉了。
想到这里,她又恢复了以往的风风火火,一进店门就喊道:“大兄弟!你还不走,难道就这么等着官府来抓咱们吗?”
若不是天地会有严令禁止抛弃本会兄弟临阵脱逃,贾金刀此时早已独自离去了。
钱青健却依旧不慌不忙,站起身来踱至邻桌,从邻桌上拿了一个酒杯回到本桌坐了,又亲自把那酒杯斟满了水酒,说道:“怕什么,贾大姐你如此威武雌壮,敌人来多少你杀多少就是了,来来来,兄弟我敬你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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